洛可可努力想要集中起精神，可帕里斯通的话仿佛一块横倒在思考回路上的巨石，彻底阻断了她本就有些彷徨的理性。

尽管也被库洛洛说过是万能药，但那不是确信更像猜测与试探，和子鼠现在自信满满砸过来的惊雷并不一样。而对这些自己从来没有’看’过，早已远超出认知的事，洛可可第一反应就是无力的拒绝。

“可我不是万能药……我真的不是……”

帕里斯通则用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她，“我知道，但愚蠢的萨黑尔塔政府高层不会相信。就算这次表面上他们只能追捕幻影旅团，但暗地里肯定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不信……？”

“唉，答案不是很明显么。”修长的手指再次抚过黑发，然后贴着颈动脉一点一点向下，“你没死，这就是证据呢。”

“我……”洛可可低垂着眼睛，不知不觉半敞开的浴袍领口下露着一道浅浅的疤痕，“并不是不会死的……”

“嗯，我说了我知道。”帕里斯通也窥见了那道伤疤，“可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你觉得他们会就这么相信你说的，而不来亲自确认一下吗？”

帕里斯通是对的。

她不死，那就是最好最糟的证明，在后面等待自己的只会有更漫长、更折磨的实验。而死了……对那群人来说也仅仅是需要多扔掉一个假的万能药罢了。

所以，洛可可没办法自欺欺人的反驳他，甚至顾不上去甩开那只游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那只手掌干燥柔软，还带着正常人体的热量，和冰冷的暗杀者或者坚硬的盗贼都不一样……

“洛可可酱怎么不说话了？”帕里斯通好整以暇地微笑着，就像是面对败北的猎物并不急于最后一击，反而享受起了掌握对方生死的悠闲。

“帕里斯通……”

“嗯～？”

“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洛可可酱是指什么样的办法？”

“……我、我……还不想死。”

“唔——没有人想死，所以洛可可酱这么想完全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帕里斯通从背后直接拥住了颤抖的肩膀，“放心，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我不会让你落到那群人手里，随随便便的就死掉呢。”

“帕里斯通……你有办法？”

“嘛……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洛可可无视身体角度的限制，猛然回头，“是什么？！”

她转得太急太快，鼻子差一点就要撞上帕里斯通的下巴，但后者那双褐色的眼睛却笑眯眯地弯成了好看的新月形。

“答应和我交往吧。这样我会很乐意动用一点副会长的权力来帮助自己的女朋友活下去呢。”

闪耀的金发近在咫尺，洛可可不禁觉得有些眼花，“怎、怎么帮？”

“萨黑尔塔政府做的那些实验违反了多条国际公约与和平协定，国会中几个野党已经联合起来正在启动弹劾案。而猎人协会也被要求作为证人去出席听证会……”

帕里斯通说话的时候仍揽着洛可可，灵活的手指仿佛弹琴般从她的皮肤上滑过，“我可以和其中最有力的那派做个交易，说服他们放弃针对我、的、洛可可酱呢。”

帕里斯通的语气一本正经，说出来的办法乍听之下却是那么的不靠谱，洛可可一时间有点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回应才好。

“……交易的条件是什么？”她懵懵地看向开始将自己的发丝绕在指间玩的帕里斯通，“他们真的会同意吗？”

“洛可可酱担心这个？呵呵，没什么难的，不过是作证的时稍稍加上点倾向性而已。”

“伪证？”

“当然不是。”帕里斯通又撸了撸怀里半湿的黑短发，“事实是个不规则的多边体，我只是将其中一面……某些人想看到的那一面展示出来罢了。”

洛可可深吁了口气，似乎因为帕里斯通的胸有成竹而终于获得了一丝安心，“你刚才还没说完……萨黑尔塔政府内部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洛可可酱想继续听下去？”

“嗯……”

“不过在那之前，洛可可酱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明知故问呐……”帕里斯通’弹奏’的最后一个音符终止在了洛可可的唇边，“……怎么样，现在洛可可酱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晨曦中，双子塔就像巨人遗忘在地面上的一双断臂，无言地朝天想要抓住什么。洛可可看了一会，转头重新将脸埋进了毛毯里。

“洛可可酱，这么早就醒了呀。”另一双完好无缺的手臂从旁边伸过来拍了拍她，“昨天折腾到那么晚，不累吗？再多睡会儿吧。。”

喂喂！

这算什么话？！

就非要说得着么暧昧，引人遐想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他……洛可可一把扯开毯子，下面是全套整整齐齐的睡衣裤。

“帕里斯通，我说——你能回自己房间了吗？”

“哎～我这不是担心洛可可酱又做噩梦才特意守在旁边的么。”帕里斯通身上也仍穿着昨晚赶来时的衣服，连袖口的纽扣都没解开一颗，“另外……你叫我什么，怎么一觉醒来就不承认了吗？”

洛可可心说’你在我才会做噩梦，还什么守在旁边，明明是赖着不肯走好不好’，但喃喃发出的声音却是，“没…帕里斯……我没事，你别担心。”

几小时前，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帕里斯通的交往请求，而’帕里斯’就是在那之后，受对方’威逼利诱’下再一次妥协的成果。

虽然加上了个只在两人独处时自己才会这么叫他的条件，但真要开口那感觉还是相当的别扭……洛可可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一下。

促成她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有很多，首先一点就是能得到猎人协会副会长的支持，不管是去完成警察先生的遗愿或摆脱萨黑尔塔政府的追缠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再加上揍敌客跟蜘蛛，她没忘记伊尔迷和飞坦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并且’说服’他们的正是旁边这个和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

甚至还有这个游戏不知真假的通关条件……洛可可在心里叹了口气，至少目前对她来说留在帕里斯通身边是唯一最善的选择。

帕里斯通却仿佛对洛可可的纠结没有丝毫察觉，听见她改了对自己的称呼，立刻欣慰地替她放了个枕头到身后，“来，这样靠着坐比较舒服哦。”

“嗯。谢谢……帕里斯，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吧？去忙好了，不用一直……那个…陪着我的。”

“没关系，时间早着呢。而且，比起烦人的工作来，我更想多看看洛可可酱～”帕里斯通调整好靠枕高度，目光自然而然地停在了洛可可的衣领处，“脖子和脚上的伤果然还没好吗？”

顺着他的视线，洛可可按了按自己的腿，“没有。帕里斯……如果你有时间，能再详细跟我说说念能力吗？”

经过短暂的休息，喉咙沙哑到每句话都要断成几截的状态总算是改善了，可身体上的旧伤却依然没有完治的迹象。

哪怕是在飞坦的地下室，她还不怎么会用念的时候，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双手枕在脑后，帕里斯通微微仰望着天花板上一角，“洛可可酱又不让我碰，现在想知道有关念的什么呢？”

被他突如其来的幽怨（？！）吓到，洛可可呛住似的猛咳了几下，“什、什么碰……碰？！别胡说！我只是不要你检查而已！”

“那就是我可以碰啦？”帕里斯通边说边伸出食指，趁虚就戳了戳洛可可的脸颊。

“也不是这个意思！”洛可可躲到一边，无奈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帕里斯，我想要知道的是……嗯……比如说制约和誓约有什么不同？”

看原著的时候她就不是太明白两者的区别。酷拉皮卡的束缚中指链只对幻影旅团团员有效是制约，若对蜘蛛以外的人发动就会付出生命代价则算是誓约？

“如果洛可可酱在意的是提升念能力效果的上限，那么答案是——没有不同。”

“一样的？”

“嗯，两者的目的都是通过设置附加条件来交换潜在的念能力，也就是high risk high return……”帕里斯通偏过头盯住了洛可可，“no risk no return。好比你虽然嘴上答应了和我交往，但内心并没有真的把我当作男朋友……呐，这就只够交换我帮你搞定萨黑尔塔政府，至于其他的嘛……”

洛可可愣住了，没想到帕里斯通会这么快捅破。

虽然她知道自己装得拙劣，根本不可能瞒过对方，但直接被说穿是在用感情交换助益，到底不是件普通人听了会一点感觉也没有的事。

“帕里斯……”洛可可咽了口口水，“那个，我……”

“我不是在责怪洛可可酱。”帕里斯通举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只是忍不住就有点心急。接下去我们马上就要一起面对无数的敌人，像这样安逸的早晨可能很久都不会再有了……”

“所以，洛可可酱可不可以提前给我点奖励呢？”他按住洛可可嘴唇的指尖下移，轻轻挑起了后者的下巴，“让我能确定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们真的是作为男女朋友在交往……”

洛可可眼睁睁地看着帕里斯通那张完美模版一样英俊的脸在面前放大到无限，却仿佛被魔法定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直至唇上传来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她才忽然意识到那是来自帕里斯通的吻。

背后的枕头被压挤成了瘪瘪的一坨。

除了后仰，洛可可再没有其他可以借力支撑的地方。最后当她连后脑勺都贴到墙壁上退无可退时，终于被对方撬开了唇瓣。

“唔……”

‘我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洛可可想起了帕里斯通说过的话。

但这也仅是一瞬间闪过的记忆，很快她就像跌进了个无比舒适的梦境，那些诠释、借口全变得可有可无起来，慢慢退回到了大脑最底层的角落。

她闭上眼睛，五感中视觉是一片空无的黑暗。而嗅觉、味觉、触压觉则全被帕里斯通霸占着……只有听觉依稀捕捉到了个惊讶的声音。

“哇啊啊啊啊！！！帕里斯通——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