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拥着洛可可站在了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中央。

“可可酱，为什么低着头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咪，真可爱～”

甜腻的语调仿佛是具有生命的软体动物，扭动着钻进洛可可的耳朵。

骄傲么……

她还可以保留多久？

低垂的头轻轻地摇了摇，“我不想看，不行吗？”

“不行哦～可可酱不看的话，怎么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呢？”

“你的心情？”感觉到背后逐渐灼人的温度和’文字框’悄然出现的变化，洛可可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我不想知道。西索，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

然而，箍在腰间的手却微微用力，西索从背后将她抱得更紧了。

“不要～我一松手，可可酱就会逃跑呢～”

这里是酒吧内并设的包厢。

当西索和洛可可一路拉拉扯扯地闯进来时，并没有遭到任何的盘问和阻拦。

酒精、夜晚、放纵……包厢的用途本就是为了避开外界的打搅，没有谁会来多管闲事。

放下使用中的牌子，西索一脚踢上了门。幽暗的灯光中，他和洛可可两个人的影子好似融化在了一起。

洛可可徒劳地拍了拍对方强而有力的手臂，不知道这个变化系是半途受到什么刺激，又开始变得让人无法理解了。

不会像在实验栋里时那样，又企图通过杀掉自己来达成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洛可可惴惴不安地思考着，但还是尽可能平静地放缓了语气。

“为什么总是怀疑我会逃跑？西索，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吗？”

“我跟可可酱当然是合作关系啦～所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杀那几个人哦～”

山羊胡仅仅被割破了一点脖子，其他的同伙更是连皮都没擦掉一块，在周围人看来就只不过是发生了场虽然流了点血，但非常喜闻乐见的争风吃醋而已。

这让洛可可很不敢置信，她原以为西索一定会动手的……

“你也同意我们还是合作关系就好。”洛可可故作镇定地吁了一口气，“西索，现在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做那些事。”

“为什么呢～？是嫌弃地方太小，还是我的热情不够？”

“……都不是。”

“哎～那难不成是可可酱这么快就对我腻了？”

“西索……”洛可可压下心里奇妙的感觉，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脚背，“那只是我恢复念能力的手段，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呢～”西索埋首在洁白的颈侧，若即若离地咬了下上面的血管，“呵呵～可可酱认为我的所需……就只是想上你么～？”

好像被一只食肉动物扼住喉咙，皮肤表面爬过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栗。

洛可可终于仰起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和趴在肩膀上的野兽——

像西索这类人，在有需求的时候不可能找不到合适排解的对象。甚至有时候洛可可会觉得，他们未必有’正常人’那样的生理情感。

战斗、强者、挑战……才是会让这个男人真正兴奋的东西。所以他态度的忽然改变，绝对不是因为男女之间单纯的’性’关系。

自知之明，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付出昂贵的代价后，自己最先学会的东西。

“我没有那么想。”洛可可举起手，摸到了西索的头发。她用指尖慢慢缠绕着火红的发丝，说的每个字却如同冰雪般冷彻，“你在引导我变强，你想试试看……我能为了强大起来做到什么地步。放心吧，西索，终有一天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强到让你满意的。”

“啧啧，说的真好～不愧是我、的、可可酱～”

纤细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而同一瞬间西索也抬起了头。

犀利的视线和洛可可的在镜子里重叠，仿佛来自对立两极的冰与火，都虎视眈眈地想吞掉彼此。

洛可可第一次体验这种静默无声的较量。

念压在极其狭窄的空间内互相推挤，稍一分神就会被撕碎……洛可可却想起了奇犽。

不久的将来，他在天空竞技场也会遇到奇术师的洗礼。这种压迫得自己无法动弹，连呼吸都艰难的力量，对那束光来说则是开启新天地大门的钥匙。

奇犽能做到的事，她不一定同样能做到。

可连尝试都不敢就放弃，如果下一次再有机会见到’光’——如果这个世界还肯对她好一点的话，洛可可希望自己能够有站在对方身边，不至于羞愧到抬不起头的勇气。

就算她无法保护奇犽，但她也不是胆小鬼！

不是像他们——伊尔迷、库洛洛、飞坦告诉自己的那样，什么都做不到！

“西索，你也太、小、看、我、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洛可可的念逆流而上在压力中迸发了。

淡金色的光芒充溢着房间，翻滚的气流卷起了风。

起初只有低低的嘶吼，不过很快就进化为愤怒的咆哮。在由念能量构成的海浪波涛中，洛可可反过来扣住了西索的手。

将那双手从自己的腰上扯开，珠贝般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惨白。可被抓着的人却像品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似的，极其恰意地眯了眯眼睛。

“真不错～可可酱，再大点劲儿～”

虽然收到了奇术师难得的称赞，但洛可可的脸上一点也没有轻松的表情。

她太缺乏实际的战斗经验了。

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对手的力度，也不知道要怎么分配自己的力量才合理。以至于握住西索的手后，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僵局。

在高强度的持续抗衡中，念力不断从洛可可身上急速消失。

随着后继无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西索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上风。各种扭曲的符号数字组成大大小小的漩涡，前仆后涌地要把自己撕成碎片。

“西、索！”

“嗯哼～”

西索发出类似吟呻的声音，被掐着的手腕猛地反转，一下子挣开了洛可可的钳制。

“可可酱要是不行了，那不如换我来吧～”

他说完，没有丝毫停顿地曲起肘部，对准洛可可的后心位置就放出了一记凌厉的攻击。

听见身后呼啸而至的破空声，洛可可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调整姿势转身防守，勉强将念分散到背部和腿上，整个人就像颗炮弹一样向前冲了出去。

然而，并不宽敞的包厢里根本没有足够回避西索进攻的多余空间。

躲不开了！

恐怖的念头刚一闪而过，洛可可就感到强烈的冲击力像一柄巨人挥动的铁锤，重重地砸中了自己的后背。

霎那间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但即使这样，来自奇术师的念能力仍未被完全化解，她继续狠狠地撞到了加工成镜面的墙上。

“！……”

墙壁震动了一下，但不可思议地并没有倒塌。酒吧内的音乐、门外寻欢作乐的声音也没有停，包厢如同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里面只关着猎人和他的猎物。

西索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绝大部分伤害都施予在了洛可可的身上，并没有对房间成太大的破坏。

只有镜子上裂出一片蛛网状的碎痕，将孤单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的残像。好似朵飘零的花瓣被狂风钉在了墙壁上，先静止一瞬后，才摔倒在靠墙摆放的沙发上。

玻璃渣陆陆续续地掉落到身上，洛可可努力想爬起来，可手脚仿佛绑着千斤重的石头，始终没办法自如地活动。

西索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

“可可酱，反应不错～是住在枯枯戮山上的时候学的～？”

“唔……哇！”

洛可可刚想要说话，一张嘴却直接吐出了口血。

腥甜的铁锈味充斥着喉咙、鼻腔，脊椎骨、肋骨上则传来一阵阵更难挨的疼痛……泪水没有任何征兆地从眼睛里掉了下来。

不许哭！

不许哭！！

她拼命想克制，眼泪却反而流得更凶了。

“又哭了呢。”西索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问，“可可酱这是在向我求饶吗？”

求饶？

向你？！

怎么可能！

许多的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洛可可倔强地盯着西索，含着泪的黑眸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呀～原来不是求饶。”西索抬起了一只脚，“不过，可可酱～小伊他没教过你，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打不过就该乖乖认输么～？”

认输……？

西索是想要就这么拿走自己的骄傲？

但为什么要反复提及伊尔迷？

不是告诉过他，自己恶心这个名字吗！

睁睁地注视着那只脚在面前放大，洛可可屏住呼吸，赶在最后一刻终于侧身翻下了沙发。

她的额头敲在了地板上，肋骨也又一次磕到了，不过和凹陷出一个窟窿的沙发比起来，这些实在算不上什么。

而更让她振奋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深处又流转起了念。

尽管不多，可如果能把所有的念都收集起来，并且像西索做的那样，将全力只集中在目标身上……洛可可蜷缩成一团，借用揉着胃部的动作藏起了紧握的拳头。

“可可酱～这次也做得很好。现在热身结束，下面要来正式的了哦～”

洛可可没有回答，沾着血的嘴角则挑畔一般扯出了个小小的、不屑的弧度。

来啊——想打垮我么？

你有本事就上好了！！

“呵呵～可可酱的眼神……好棒啊～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话，会忍不住真的吃掉你哟～”

西索蹲下来，用一张扑克牌挑起了洛可可的下巴，然而接下去发生的事——

洛可可一拳打中了西索的侧面！

全身的重量和念力都压在拳头上，指关节突破阻拦深陷进皮肉里，触到牙齿、上颚骨……洛可可发现西索那张妖性的脸在自己眼前歪成了变形的肉饼，然后在惯性的带动下向左边飞了出去。

难以言喻的激情瞬间淹没了她。

没有退缩，没有从一开始就想着逃跑，没有觉得自己会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战斗……和比自己强的人战斗……拼尽全力和比自己强的人战斗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