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所有人同时静默了1秒，随即响起了芬克斯画蛇添足的补充。

“呃……飞坦，这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侠客要你保密？”

“唔……”

“不，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动手脚……”飞坦很快推翻自己的猜测，重新冷笑起来，“芬克斯，是你主动提出要替他保密的呢。”

被揭穿的强化系心虚地咳了一声。

“我只是顺口说了一句而已……但男人说出口的话，那个……总要说到做到的，对吧？”

“所以，你见到她的时候，他们在一起。”

“这、这有什么办法呢！阿飞，谁让你半路上跑去找什么诱拐犯，侠客肯定会先找到臭丫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然后呢？”

“哈啊——？什么然后？”

“你所谓超级重要的事就是这些？”

就像是听出了同伴那隐藏在异常冷淡的语调下爆发寸前的煞气，芬克斯不再进行无谓的争辩，老老实实地清了清嗓子。

“当然不是！”

“那么？”

“我、信长还有窝金和侠客、臭……洛可可分开后就去了巴路沙群岛，本来只是打算揪出格拉姆家族在那里的武器制造工厂，没想到就在昨天又撞上了一波劫匪。那帮蠢货……”

“等等，什么劫匪？”

“就是抢人的那种啊——阿飞，你别打岔，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把电话给信长。”

“诶？为什么……”

芬克斯努力想要说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不过显然他并不适合干这活，不等飞坦再说第二遍，电话又回到了信长手里。

“飞坦，还记得年初侠客他们参加猎人考试期间，你跟芬克斯还有其他人追着格拉姆家的余党，去到猎人协会直营酒店的事么？”

“没忘。”

“你走了以后，芬克斯他们在多雷港的仓库里找到了好几个被绑架的小姑娘……”

信长也并不是那时的当事人，芬克斯保持安静不过几秒又在旁边嚷嚷了起来。

“我在场，让我来说！飞坦，那几个被关起来的人里面就有小滴，得到本人同意我们让派克又问了一次，虽然只有少许片段，不过她记忆里的印象刚好能和那帮混账对上号……”

“芬克斯……”

飞坦磨牙，不过他才刚磨了一半，信长就再次抢回了电话。

“芬克斯，还是我来跟飞坦说明吧。”他停顿了一下，“……等我说完了，你再补充。”

“……唔。”

芬克斯不再插嘴，信长没花多少时间就将从多雷港发现小滴，到他们在巴路沙群岛附近抓住绑匪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和飞坦从库洛洛那里听来的推测几乎如出一辙。

专门斡旋人口贩卖的暗组织在接到订单—女性、黑发黑瞳、十代至二十代前半—后就开始以尤比安大陆为中心，收集符合条件的商品。接着伺机接近对象目标，在她们的饮食里混入D2，最后再将昏迷的受害者运到目的地即算完成交易。

按捺住脾气听完，飞坦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

“果然是要卖给萨黑尔塔政府么。”

“嗯，说是先送到萨黑尔塔，然后再定期移送去……”

“卡金。”

“哎？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你居然早知道了！”

信长和芬克斯同时诧异地叫出声，飞坦将电话从耳边拿开了一点。

“我听团长说了，我们现在就在卡金。”

“团长和你在一起？！”

“团长跑卡金去了？”

又是一阵异口同声的低吼，背景里还有一直没能插上话的窝金的声音。

“团长和飞坦都在卡金？那里好像很好玩啊——要不我们也过去吧？”

“说的也是……喂，阿飞，那我们过去找你……？”

一向想做就做的芬克斯罕见地问得有点小心翼翼，但令人意外的是飞坦并没有阻止强化系们想来凑热闹的任性。

“那就来吧。”

“诶？”反倒是芬克斯错愕了一下，“那我们真的去找你啦？”

“可以。”

“什么？！”

“挂了。”

“喂——！”

“有问题去问团长。”

“可是团长他跟你一样，不接我电话啊……！”

芬克斯的声音唐突地断在了一个感叹号上，房间里的气氛仿佛被拔掉电源的电视般陷入沉寂。

飞坦闭了闭眼睛，但很快他就又听到了另一声轻响。

……侍应生战战兢兢地将咖啡和蛋糕送到了两人面前。

“哇——看起来好好吃！洛洛，是你最喜欢的那种款式呢！”侠客说着却没有松开抓住洛可可的手。

而洛可可虽然察觉到了侍应生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也只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配合地附和了一声。

“嗯。”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呢，服务生小姐。”侠客不着痕迹地将几张叠得小小的纸币放在了托盘上，“刚才实在太麻烦你了，请去忙其他的事吧，我们这里自己来就好。”

洛可可冷眼旁观他演戏。

所谓’自己来就好’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扰。这匹蜘蛛……又在打什么主意？！

另一边，侍应生却惊喜地将托盘连同不菲的小费一起捧在了胸前。

“请、请慢用！如果有需要，请再叫我过来！”

“好的呢，谢谢你啦。”

误闯蜘蛛网的小虫子被赶走，侠客的指尖开始在洛可可新长好的淡粉色皮肤上慢慢摩挲。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说话，直到后者皮肤上的印迹淡去，再也找不到那块被咬过的地方才终于停下来。

“洛洛，要不要来做一下水见式？”

听到这个提议，洛可可有些惊讶地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现在？在这里吗？”

“是呀。”侠客笑着放开她，弹了一下作为无料服务摆在桌子上的玻璃水杯，“啊啊——洛洛总算肯看我了。”

“……你在开玩笑？”

“怎么会，我是说真的。”

“但……”洛可可皱眉，“你要我现在，在这里做水见式？”

“这不周围正好没人嘛。”侠客故意左右环顾了一圈，“呵呵，好像都被洛洛刚才的念压赶跑了呢。”

明明是你’收买’了侍应生，不再安排新客人坐在附近的好吧！

侠客就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吐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用担心啦，哪怕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洛可可默默闭上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嘴。

总之就是，当蜘蛛脑想要做一件事，他永远都有理由驳回一切反对的意见。她伸出双手虚捧住了杯子。

“这么直接发动念力就行了，对吗？”

“洛洛果然什么都知道。”侠客打趣了一句，顺手将用来点缀蛋糕的薄荷叶放了进去，“开始吧……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杯子里的水上，其他的尽可能什么都不要想。”

水见式——

虽然距离进入猎人世界、拥有念能力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还是洛可可第一次正式通过水见式确认自己的能力种类。

她沉下心，按照侠客指点的要领缓缓将念注入水中……

杯底逐渐冒出了微小的气泡——

漂浮在水面上的薄荷叶开始顺时针方向转动——

一片……接着又是一片翠绿的嫩芽从薄荷叶上长了出来——

“这是……？”

洛可可收回念力，想要去拿杯子却被侠客抢先了一步。

他端起杯子毫不犹豫地就喝了一口，“嗯，很甜呢！就像是加了蜂蜜和薄荷的苏打水。”

“…………”洛可可有些无语，但还是等侠客放下水杯才开口询问，“你看出了什么？”

“洛洛是特质系。”

“我知道，还有呢？”

“洛洛很温柔。”

“？……”

“水见式不仅能区分念能力的类型，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判断念的性质。”侠客握着杯子，并没有要还给洛可可的意思，“比如强化系和操作系，一般来说前者会增加水量，但当气质过于强悍时，也可能导致杯子直接破碎。至于操作系的情况则是浮在水上的叶片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违反常识的诡异移动……”

洛可可没有打断侠客，他的话令她想起了原著中嵌合蚁尼飞比特和卡金四王子的水见式……侠客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而具现化系能在水中生成不纯物……既有可能是像洛洛刚才变出来的碳酸气泡，也有可能是各种矿物质结晶、灰尘、泥土……甚至是无色无味的毒药。”

“那……”

你为什么连尝都不尝一下就直接喝下去了呢？

洛可可想问却没有问。因为就算真问出了口，她也大致能猜到蜘蛛脑不会太正经的回答……顺着自己的话，她换了一个问题，“其他的系统呢？”

“变化系可以改变水的味道，放出系则能令水的颜色发生变化。水的味道是甜还是苦，颜色是清爽还是肮脏……根据这些大致上就能推测一个人的念……”侠客玩世不恭地闭上了一只眼睛，“是善还是恶了。”

“原来如此。”

“啊啦，怎么不反驳我？”侠客挑了挑眉，“我以为洛洛会说，念没有善恶之分，坏的……是人呢。”

“坏的确实是人，但念是从人体释放出来的生命能量，本身就带有释放者的性格特征……”

“嗯，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洛洛的念能力……”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洛洛说过，自己是在来到这里后忽然拥有念的。”侠客注视着洛可可，直到后者点头才继续说下去，“……通常开启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依靠循序渐进的修行，另一种则是强行打开精孔。然而洛洛的例子却不属于上述这两种。”

“所以，我的念……果然不正常么。”

侠客又喝了一口洛可可创造出来的’薄荷水’。

“为什么洛洛要纠结这点呢？虽然你身上的念一开始出现的时候的确和你本人无关，但现在……那已经是你的念能力了，要把它用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是由你决定吗？”

直觉告诉洛可可侠客肯定看出了什么，如果自己追问，受到’许愿代价’的制约，他多少也必须要说出一些实话。

反倒是自己，无法将对能力’失控’的担忧说出口。

提问就像是双刃剑，稍不留意就可能让蜘蛛脑洞察到她的秘密……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身上的这、个、到底是不是念能力！

最开始只是在接触到飞坦的时候才会发动，当感情高昂超过极限就会像引起连锁反应一样，自动恢复消耗的念气。

然而，最近和西索、侠客……尤其是侠客，跟他在一起时，跳过情感条件的限制，只要自己产生生理性兴奋就能直接从对方体内吸收能量！

乍看起来好像是多了一种复原的办法，洛可可却没办法全然乐观地接受这种变化。

西索曾不止一次透露过自己在……的同时，似乎也能令对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就如同食虫草会释放出诱捕剂！

如果继续放任这种变化发展，那么最后她会抵达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