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特务课地下的佐巴病患者不吃不喝存活了近五十年,而观察日志则不止一次记录到他做出类似啃咬自身肢体的举动。
至于原因,究竟是长期处于全封闭环境下造成的刻板行为,还是来自暗黑大陆的病毒的副作者,又或者……
洛可可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看向伊尔迷的眼神却清澈了不少。虽然不明白个中因果关系,但情急之下咬住自己的那一口,似乎缓和了一部分念气带来的折磨。
伊尔迷直直地接住了洛可可的视线。
平静的目光中既没有打算落空的失望,也没有对她恢复记忆的欣慰或者安堵……他根本就没有情绪,瞳孔里只充斥着黑暗。
洛可可慢慢放下手,没有阻止治愈能力开始自动疗伤。
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样,直到那圈光芒褪散,伊尔迷眼底的黑暗突然动了一下。
……要被扎针了!
近乎直觉地意识到这点,洛可可条件反射性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念针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伊尔迷的声音,像许多根无形的冰冷钉子扎进身体。
“可可,你真的很不可思议……是对自己下了暗示吗?在瞬间将硬集中到一点……触发的条件是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无数个被噩梦吓醒的夜晚浮现在了洛可可的记忆里。那些梦总是从念针扎入脑袋开始,又在男人放大的黑瞳中结束……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解释。
对伊尔迷的恐惧来自于对原著里他连奇犽都想控制的**的了解,反过来说,在’现实’相处的过程中,这个男人其实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对自己做过。
无论是酒窖里的第一个吻,埋进后颈的那根针,还是尤比安之星上的迷药,作为伊尔迷·揍敌客的手段都太简陋了……
“又不回答我吗?”伊尔迷蜷着手指,用指背碰了碰洛可可的脸,“你以前并没有这么怕我,在去枯枯戮山的飞艇上你还请我吃过蛋糕。”
“…………”
“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感到害怕么?但是可可……”伊尔迷停了下来,注视着洛可可就像在期待她的追问。
男人身上既没有念压也没有杀意,洛可可却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又冷又稀薄,仿佛在爬一座雪山,停下来会冻死,继续向上前进也会因缺氧窒息而死。
“……但是什么……?”她开口,声音哑得好似石头敲击冰块。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你想的那些、恐惧的那些,我并有对你做。”伊尔迷垂下手,在洛可可眼前张开,上面一枚黄铜色的钉子散发着幽光,“看见了吗……只要把这个扎入你的脑前额叶,那么从此你的生存意义就会变成我,一切行为的目的也都会变成我。”
洛可可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我不想用这个把你变成傀儡。”
“……你不想?”
“傀儡可以有很多,可是你就只有一个。”
伊尔迷的语气很轻很温和,像是恋人之间的情话。洛可可忽然就很想笑,不是被感动而是觉得滑稽——这个控制狂的心态真好,一本正经地把威胁当成表白来说。
“不相信吗?”伊尔迷牵起洛可可,捋开、摊平她的手掌,将那枚钉子放了上去,“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背叛我,就永远不会把这个用在你身上。”
“那我要是……”
“嘘……”洛可可还没有说完,伊尔迷就拢合手指,将钉子和她的手一起握进了拳头里,“别说出来。可可,就算是假设,我也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
手心里传来金属特有的凉意,手背上男人的指腹则越压越紧,洛可可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摇了摇头。
“伊尔迷,你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已经试过了?”
“试过?”
“拿钉子扎我。”洛可可举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刚才,你的第一个问题是问我对自己下了什么暗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说漏让我察觉,还是真的不经意,但你没有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念钉或者想到了什么对付的方法而是……”
伊尔迷嗯了一声,全然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只是根据我的话发现的?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其他理由?”
“这里面……”男人松开手,点了点洛可可的肚子,“……都装着谁的念?”
握住手掌的力量消失,钉子从洛可可的掌心掉出来滚到了床上。她没有眨眼,盯着伊尔迷,就像是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一样。
“可可,你该履行婚前契约的条件了。”对方面无表情地捡起那枚钉子,夹在指间摩挲,“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和谁,都做了些什么?”
侠客和飞坦隔着长长的走廊交换了一个眼神。
伊尔迷·揍敌客的房间门和离开时一样关着,站在楼道里听不见任何动静,然而异常压抑的气氛和经验却让他们都很肯定房间里还有人。
接近目标后才开启绝反而容易暴露,所以蜘蛛们在上楼时就提前消去了自己的存在,仿佛两道影子一样迅速靠向房门。
飞坦从左边的楼梯上来,经过洛可可门前时,忍不住皱了皱眉。空气里依旧飘着血腥气,就像是在提醒他里面发生过什么一样。
放任怒火宣烧,对无辜的猎物发泄丑陋的欲·望。
不过,这并没有绊住旅团最快一匹蜘蛛的脚步,尽管距离比侠客远,却还是比对方快了一秒钟抵达。
而一秒钟的时差,令他先听到了从门后传出的说话声。
“……还有帕里斯通和库洛洛上·床了。”
洛可可报出了除伊尔迷以外所有的名字。
门外,侠客晚了一步没有拉住同伴。铺天盖地的杀气撞破房门,具现化成一个人形出现在了室内。
“什么时候的事?”
皮肤上传来刀锋切割般的锐痛,洛可可转头……却还来不及看清那双暗金色眼底的表情,伊尔迷就起身把她挡在了背后。
“出去。”
室内念气翻滚,一波阴寒一波森冷。飞坦没有出去,跟进来的侠客更是索性关上门,不动声色地堵住了出口。
“洛洛,你和团长……”他没有问完,洛可可不知道蜘蛛在门口,她没必要,也不会拿这种事对揍敌客撒谎,更何况她说的是——’帕里斯通和库洛洛’。
‘我去找帕里斯通的时候,在他房里见到了洛可可。’
‘是她自己来找我的。’
……洛可可说的是实话,所以飞坦才会跳过怀疑,直接确认’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团长让他们在外面找她的时候?
诡异的沉默仿佛不透风的湿气贴在身上,让人不快、烦躁。
飞坦又迈出一步,看起来已经不耐烦再等洛可可自己回答,而准备直接伸手去抓她。
与之相对应的,伊尔迷也向前了一步,夹在指间的钉子不知何时变成了尖端朝外的姿势。
视线从钉子移到握着钉子的手,再到男人的后背上,洛可可小心却没有迟疑地提了一□□内的念气……
伊尔迷披在肩上的黑发像被风吹动晃了晃,飞坦露在面罩外的眼睛眯了起来。然而比他们回头、冲过都要更快一步,洛可可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撞破了身后的窗户。
呼——
拍打在玻璃上的冷雨瞬间刮进房间,将一切黑的、白的都水洗成了灰色。而就在铺天盖地的灰蒙背景下,洛可可如同半片蝴蝶翅膀,轻飘飘地越飞越远了。
她摔出窗外,掉了下去。
12楼,对念能力者来说并不算什么障碍。飞坦越过伊尔迷赶到窗边,想都没想就打算跟着跳下去,但在他探出头的一刹那,视野里却根本没有那道想抓住的身影。
——洛可可躺在酒店屋顶的地上,张着嘴无声地大笑。
将打开的雨伞放在她手边,金往后退开了两步,“笑什么呢,欣慰自己没死?还是逃出生天?”
“嗯,没死、逃了出来、还见到了金桑……难道不值得高兴?”洛可可多加上一个理由,笑够了才爬起来,坐在雨伞后面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膝盖,“……金桑,谢谢你。”
“谢我什么?”金解下披风往洛可可窝着的方向一抛,背过了身,“是奇多尔威胁我,要是这次再让你被人割断脖子就不放过我……嘛,摔断脖子也差不多吧。”
披风是用防水布做的,穿起来又重又冷。洛可可系好衣带,举着伞站到了金的身边。
“金桑是来找我的?”
“算是吧。”
“找我有事?”
虽然知道这位传说中的猎人,哪怕天上下的是刀子也不会在乎,洛可可还是把伞朝他头上撑过去了一点。金抓抓头发,倒也没有拒绝。
“是有事找你。”
一问一答调换了主语和助动词的位置,洛可可深呼吸了一下。
“是在这里说,还是……”
“现在没这个时间。”金说着开始往楼顶另一侧走,示意洛可可也跟上,“你先回答我,为什么选择跳窗?那只蜘蛛就跟在你后面……洛可可,如果你刚才是往下掉,现在已经被他抓回去了。”
“……因为有个声音跟我说,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跑……”洛可可摇摇头,提亮了一点语调,“反正就是想咬他们一口,什么都咬不下来也没关系。”
“啧,谁说你那口咬得不狠了?”金一只脚踩上墙边的围沿,俯身往楼底下看了看,“那只蜘蛛没找到你,连念气都不稳了……揍敌客家的小子也在房间里吧?呵呵,估计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手里的雨伞被风吹得掀了一下,水滴落在脸上,洛可可闭了闭眼睛。
“其实门口还有一只蜘蛛。”
“小姑娘可真受欢迎。”
金语气轻松地调侃着,洛可可感觉接下去他可能还会当场吹个口哨,不由得也自在了一点。
“别开玩笑了,金桑,你在看什么?”
“佣兵。”金挑了挑眉,“之前和旅团在楼下打架,现在退开了一点,我们正好捡个便宜。”
“捡个便宜?”
“趁机开溜。”
“趁机?”
洛可可有点不明所以,金·富力士不是念能力至今都未公开的传说级大佬吗?他也需要趁机?
“佣兵里有念能力者,能封锁整栋楼的出口……”金蹲在屋檐边沿上,顺便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洛可可也上来,然后简单解释了下酒店内发生的事,“……你运气不错,跳窗的时间卡在了蜘蛛打破结界的节点上,不然跳出去转个一圈又会回到原地呢。”
想象了一下自己众目睽睽中摔回伊尔迷跟飞坦脚下的蠢样子,洛可可忍不住感慨,“看来我的运气是不错。”
“那就努力让好运气再坚持一会儿。”
“嗯?”
“你没往楼下掉,也没被佣兵的念能力反弹,蜘蛛应该已经猜到你在楼上……我们得离开了。”
金刚说完,洛可可就听到自己被对方凌空打捞带上来的那一边墙上响起了砖壁剥落的动静。她收起伞,甩了一把上面的雨水。
“往下跳?”
“敢吗?”
“也就比刚才高几层,为什么不敢?”洛可可站了起来,风将她身上的斗篷吹得哗哗作响,握伞的架势就像握着把武器。
金仰头看她,竖了竖拇指。
“不错,凯特的电话号码在斗篷口袋里,你先去找他。后面的蜘蛛交给我,等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汇合。”
“好。”
洛可可拢了拢头发作势就要跳出去,金又喊了她一声。
“喂,小心点。我还有事要问你,别作死。”
“……嗯,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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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Esca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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