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还没黑，要不要收拾一部分行李放回飞艇上？”遥月站在比司姬房间门口问到。

“等下我们一起过去。”听着比司姬爽快答应，遥月安心了几分。

现在城里人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外面的怪人就会杀进来，有比司姬的同行她算是有了生命保障。

遥月想了想，临走前还是揣了一把小刀放在口袋。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在她们收拾好东西上车时天才刚刚暗下，动作快点的话应该能在夜幕完全降临前赶回来。

一路上没几辆车，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她们甚至比原定时间还要早了10分钟到达。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附近，再往前的路只能由她们步行前进。

“糟了，我的手提包还在车上。”比司姬停下脚步，有些犹豫，“有司机的电话吗？问问他方不方便给我们送过来。”

遥月摇摇头，“司机是乔里特帮我安排的，只能试着打给他看看能不能代为联系一下。”

她这样说着，打开手机动了动手指——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无情的机械女声打破了两人的期待。

比司姬深深望向遥月身后的方向，“今天趁你去找西索的时候乔里特来过一趟，似乎是想找你讨论改用飞艇运货的问题。”

遥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她们家飞艇旁还有几架飞艇亮着微弱的光。附近的工作人员正井然有序地指导着地面工作。

“或许他正忙着处理飞行运输的事，”比司姬接着说道。

“我们的车离得不远，你干脆回去取一趟好了。”像是怕她不放心，遥月连忙补充道，“飞艇那边还有人接应，不过几分钟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很快回来。”比司姬将她的行李箱交过，利落地转身，做好了速去速回的准备。

天黑的比想象中更快一些，路灯还没亮起，遥月看着比司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扭过头朝着目标前进。

走到飞艇大概还需要10分钟的路程……她向着有亮光的地方不疾不徐地走去。

今晚的机场还真是热闹，在白天的会议上有人提出要走空运来规避危害，晚上就落实了下来。

一二三四……她一架一架地数过去，大概有整整七架飞艇等待起飞。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会议上的事情，一颗不明物体突然硌了一下行李箱的轮子，她不得不先停下脚步。

遥月蹲下身查看，却敏锐地发现了一滩“污渍”

这滩污渍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地味道，这种味道……

她曾在天空竞技场经常闻到……

是血腥气。

不知何时，越接近机场反周遭反而越发安静。

她退开两步——脚下传来噗嗤一声。

这样细小的声音却在寂静中异常明显。

一种怪异地软体触感在她脚下爆开，她快速站起身挪开脚，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迅速调出手电筒。

借助这点微弱的光，刚刚她踩过的地方已然只剩下一滩混杂着血的肉泥。

而在行李箱的轮子旁，一个蓝色的瞳仁正躺在那里静静注视着它。

所以刚刚她踩到的——

血腥味翻腾上来，她心底涌起一股反胃的滋味。

手机上的时间适时地跳到了七点整，定时开启的路灯在那一刻全部亮起。

一股裹挟着浓重血液的腥气随着风向的改变扑面而来。

本该忙碌的机场静的只剩凄厉的虫鸣。

光亮起来的时候，展现在她眼前的确是一片炼狱。

黑夜里亮着的飞艇不过是粉饰太平，堆叠在一起的尸体死不瞑目。

饶是再愚钝，也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凶手——也只会是那个人。

趁着她还离得远——

遥月连连退后两步，行李也顾不上提转身想要逃开，却在迈出一步时骤地被一股带着血气的手揪住了后领。

“啊啊，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对方嗓音粗嘎，像是某种尖锐物品摩擦玻璃般刺耳，他咯咯怪笑两声，“喔，还是个女人。”

“我心情不错，可以让你最后再说一句遗言。”

他粗糙的手死死抓遥月两个胳膊，令她动弹不得。

遥月下唇咬的发白，冷汗从额角冒出。

怎么办，怎么办——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管说什么，只要她话音一落估计对方就会立刻解决掉她。

可是事情并非没有转机，如果能撑到比司姬发现——

遥月咽了咽口水，冷静下来。被冷汗浸透的衣衫紧紧贴着后背，风一吹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按照比司姬的敏锐程度，绝对已经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她只要能在拖些时间——就有获救的可能！

“喂，装什么哑巴？”对方不怀好意地用力将她提到空中晃了晃，“就算你不说话我也还是会杀了你，现在我心情好还能给你个痛快，再拖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8号故意手上一用力，遥月的左胳膊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地声响。

出乎意料地是面对断骨的剧痛，眼前的小女孩竟忍着一声未发，本想欣赏对方痛苦哀嚎的他失望地啧了一声。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想在死之前看清楚杀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慢吞吞地开口，声音闷闷的。

如果能找机会发动念能力，就算他实力高出遥月不少，但在系统的保障下，最少还是控制住他一秒，利用这一秒已经足够她逃开一段距离。

“哈哈哈哈，真是幼稚，看清楚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要死后变成厉鬼来索我的命？”8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连抓着遥月的手都在抖。

遥月受了伤的胳膊随着他动作的颤抖剧痛非常，她惨白着一张脸，死死咬住唇瓣，直到感受到舌尖传来的一抹腥甜。

“好吧好吧，果然还是孩子。既然如此，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清楚好了。”他放下双手，遥月的双脚终于再次踩在地面上。

害怕她逃跑，他死死抓住了她另一只胳膊。

夜色昏沉，在8号的视角下，她碧绿的双眸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湖水一般的光泽，一层若隐若现的水汽反倒成就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8号的心里惊异过后涌上的是一阵发自心底的狂喜：“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后悔了。”他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开口，“这样的眼睛要活剖下来才最好看。”

遥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对于他的狂言无动于衷。

她清楚她现在所做的，恐怕是唯一能够逆转自己死局的最后机会。

“剖眼睛这种事我可是熟手，想当初在哪个深山的村子有一群眼睛会变色的人，”8号顿了顿，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场景，“为了保证眼球的色泽，我可是一颗一颗从他们眼眶里挖出来。”

遥月呼吸一窒，几乎快要站不稳。

“不过就算我这么小心，还是搞坏了一两个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了眼球的人可不怎么好看，眼睛这里——”

他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用尖锐的指甲戳了戳遥月的眼皮，在她脸上划开一道血口，“会变成一个血洞。”

他砸吧砸吧嘴，“可是没了眼睛又不会立刻死，于是他们歪歪扭扭的逃开想要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直到听到他们的父母，爱人还有孩子在身边发出同样痛苦的嘶吼时他们终于意识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8号摆出深沉的模样，扁了扁嘴，“我猜他们大概是想哭，可惜眼睛都没了，那种样子实在是滑稽，”他放肆地笑出了声，“最后就从这里——”

他扒开自己的眼皮，露出血色红丝，“淌出两道血来，一直流啊流，流到他们再也说不住一个字。”

在他讲的忘情时，角落的草丛里有玻璃反光闪了闪，正好被遥月的余光捕捉到。

“不过你放心，刨去你的眼睛后，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他满意地瞅了遥月一眼，“临死前能听到这种故事，算你命好。”

他凑近了些，那双被他称赞的绿瞳此刻翻涌着惊人的怒火。

“是吗，那你猜猜我临死前在想什么。”

“我没兴趣猜一个要死的人的想法。”8号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那接下来你可听清了。”她放大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放开我！”

“什——”

8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她的命令，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眼睁睁看着遥月从口袋中掏出一丝闪着银光的利刃，直直戳向他的左眼——

仅仅2秒，在他慌忙吃痛捂住眼睛的时候，不知何时潜伏在草丛里的人突然冲上前把遥月一把拉住，离开了他触及的范围。

到手的猎物跑了，自己眼睛瞎了。

“你是念能力者！”8号捂着眼睛死死锁定遥月，从牙关里挤出愤怒的咆哮。

“我劝你最好不要上前，否则我不会跟你客气。”抓住机会救出遥月的比司姬将她护在身后，一字一顿地发出警告。

此时此刻的比司姬不再收敛，庞大的，带着恶意的念倾数像8号涌去，骇得他不由得退后两步。

“不过是瞎了一只眼睛而已，你以为我会怕吗。”8号挪开捂着眼睛的手，任由汩汩地血顺着流下。

他撕掉自己的外衣一缕，紧紧缠绕住自己的伤口。

趁着这个间歇，比司姬连忙扶起遥月快速离开现场。

“他会追上来的！”耳边极速的风几乎要吹散了她的话，“我们唯一能离开的飞艇还停在那里。”

比司姬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在她们的前方已然被群群黑//帮成员围住，层层车灯在黑夜里晃得遥月几乎睁不开眼。

“不用担心，有他来了。”

有一架小型飞艇静静停在人群背后。

*

“他？”遥月不明所以的出声，“旅团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想去看看吗？”比司姬看向她，说出口后却又犹豫了一下，“不过你的胳膊……”

比司姬提醒后，肾上腺素过劲儿的她才再次后知后觉地痛起来。

旁边医疗队简单为她固定了一下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和比司姬去观战。

“没想到你还会和我过来。”她和比司姬的潜伏在远处高处的一块巨石后面，机场中心的两个人在这个位置看来如花生米般大小。

“实话说，我还有想要做的事。”遥月皱着眉头看向那两个打斗中的人。

他们二人打的有来有回，动作快到她几乎看不清，这样利落的出招，很难想象其中一人竟然在刚刚才瞎了一只眼。

“对方是城主请来的外援？”遥月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他们没有用什么格外花哨的念能力，从远处看更像是一场实力相当的肉搏。

“没错，在黑//帮察觉的异常后立刻就赶到这里，也幸好外援来的及时，否则恐怕情况会变得更加棘手。”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砰——”

遥月看见8号被打飞出数十米，直直撞向一艘飞艇，钢铁做的外壳被直接撞出一个窟窿。

就在遥月以为要结束时，没想到对方竟再一次站了起来。

遥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和8号对战时白发男子，心里涌起一丝好奇。

“他很厉害。”遥月出声赞许。

“可不是吗，毕竟是揍敌客。”比司姬认同了她的说法，却又语气一转，“不过就算是揍敌客也打的这么费劲，旅团成员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揍敌客？”遥月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了奇犽几天前说过的话。

——“我刚刚看见老爸出门了。”

——“他上了我们家的飞艇，就是不知道要去哪。”

这个发色，奇犽还叫他爸爸——

她恍然大悟，“所以，他其实是揍敌客的家主？”

“不确定，毕竟他们一家一向很神秘。”

*

她们口中的神秘揍敌客正在场上打的不可开交。

看着敌人再一次俯冲上前，席巴迅速闪身躲过，可还是不免在胸口由上自下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些窝囊货里还有一个厉害角色。”8号气喘吁吁地站直身，周旋中借机寻找机会再次发动攻击。

与他满身狼狈相比，席巴这边除了刚刚那道伤口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外伤。

“受人之托。”席巴淡淡回应。

现在的他不免有些苦恼，接下这个单子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对方是这样难缠的对手。

还好前面有那个女孩戳瞎了他一只眼，否则一定会比现在要加倍难对付。

“你和那个戳瞎我的臭丫头认识？”8号转过身，瞄准刚刚那道血口子发动攻击。

就在他几乎要用钢抓勾住席巴的伤口时，却因目光范围有限，忽视了席巴从右侧方而来的重拳。

他一连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吐出几口血来。

席巴余光瞥向周围的一地尸//体，联想到刚刚他的动作，不难猜出地上这些人的死法——大抵都是被他活生生地撕开。

这种做派，还真不负他亡命盗贼的称号。

席巴乘胜追击，猛冲至他身前。他一个低身勾拳直直向8号的下巴打去。

对方躲闪不及，狠狠吃下这一招。

从8号口鼻喷涌出的血淌了席巴一手，他甩了甩温热的血，上前扭断了他的双臂后却没有急着给地上挣扎的人最后一击。

“在旁边躲着看了那么久，现在反倒现身了。”

*

遥月看着席巴的背影，她坦然地笑了笑，在比司姬的注视下走出掩体。

“打扰了，不知我是否可以再和他说两句话。”

席巴定定地看向她，若是换做平时他自然不会容许这种事情打扰他的工作。

不过看在她戳瞎对方的眼睛，大大为他减少工作量的情况下，他默许了少女的行动。

“两分钟。”席巴抱臂站在旁边注视着，防止对方逃跑。

8号躺在地上，本该绝望的他反而在看到遥月时笑出了声。

“你还敢来。”

遥月俯视他，一脚踩在他的左臂上，8号吃痛地叫出声来。

“倒不如说为什么你死到临头了，还敢这样叫嚣。”遥月面无表情的蹲下。

“哼，你不过只是一只躲在别人背后的蝼蚁。”8号扭过头，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遥月也不恼，“我是蝼蚁，那你又算什么？”

她伸出手，强硬地解开了缠着他伤口的布条，露出了他血肉模糊的左眼。

“你会为自己杀掉的人忏悔吗？”她问到。

“呵，想到他们绝望的样子我爽还来不及。”

她蹲下身，歪了歪脑袋看向他，“那你一定也不会为他们落泪了。”

8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到咳嗽，“你在说什么鬼话，为死//人掉眼泪？”

遥月笑了笑，人畜无害地伸出手用力按向他残废的左眼，原本已经止住血再次如泉涌般汩汩冒出。

“你的血从眼睛里流出来，一直流到地上。”遥月用手指给他。

“看，你这不是会哭吗。”

鲜红色血从他眼眶不断涌出，到真像在痛哭流涕。

8号呵了一声，他恍然想起了自己先前对她说过的故事，“你是在为那些人抱不平？”

他嘲讽似地勾起嘴角，“怎么，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另一只眼睛挖出来。”

“怎么会呢，之前戳瞎你是我气不过你想挖我的眼睛，现在如果我反过来这么做，这种行径和不是和你一样了。”

“磨磨唧唧的，你到底想怎样？就为了临死前来说教我一顿？”8号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遥月还没开口，先听到有人从远处插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们的人动手！”

不知何时，原本在几百米开外的黑//帮成员在觉察到没有危险后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想杀就杀了，他们不过就是我路上看不顺眼的虫子，踩死了就死了。”8号无所谓地瞥了他们一眼，“如果非要我给一个交代——”

“就当是我看不惯你们靠着流星街赚钱吧。”8号勾起一抹冷笑，“你们什么时候把流星街的人当人了，在你们的眼里，流星街的孩子不过是路边一条野狗，谁都能来踹一脚。”

“什么垃圾都往我们这里扔，最后还不满足，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就全都再抢走，看不顺眼的人可以随便杀掉。”8号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笑的开心，“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

刚才吵嚷的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

“我们那是有正经用处。”

“就是啊，可别把我们和你混为一谈。”

“肯定是你们流星街的人先招惹了我们，我们迫不得已才杀人的。”

……

8号扭过头，看向遥月语气调侃，“你还想说什么？和他们一样为自己人打抱不平吗？”

遥月垂下眼睫，“告诉我火红眼的去向。”

“这种东西脱手后谁还记得住。”8号咳嗽了两声，虽然他表面维持着惯有的嚣张，可是实际已是强弩之末，“告诉你，你真敢去问他们要吗。”

遥月不做声，沉默的看着他。

他嗤笑一声，“画家，医生，富豪……我知道的就这些。”

“说不定你身边就有人买下了一对儿放在家里收藏。”

说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要把肺咳出来。

“真是可惜……”他用一只独眼盯着遥月，表情惋惜。

遥月耐心地等待着，却久久没有下文。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死了。”比司姬的声音从遥月背后传来。

8号的眼睛还睁着，依旧望向她的方向。遥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她和比司姬退到了一边，由席巴去仔细检查了对方的生命体征。

在此过程中，留意到她表情的比司姬开口：“在想他最后说的话吗？”

“我猜他大概还在可惜，可惜没挖下我的眼睛。”

席巴在确定完后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她们两个人，径直朝着城主是方向走去，大概是结算任务。

围在周围的黑//帮成员在解除危机后登时有一大片人带着木仓支冲了过来。

遥月她们默默让开了道路，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

“就是这个家伙还死了我们那么多人！”

“死//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是损失了上亿的资金啊！”

“没错。就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怎么，人都死了你还有什么方式解气。”

“照我看，就该把他的尸体丢回流星街里喂狗。”

“对！就这样，干脆把他的眼睛挖掉，耳朵割掉……”

……

两天放一起发了

感觉我每次发文都在唱独角戏，反正我就一直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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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