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累呀。”

科洛弗索将最后一把嘴唇草整理好后，擦了擦头上的汗，今天终于完工了。

作为孤儿，她凭借机灵和记性好的优势给镇上的魔法师做着廉价劳动力。

其余时间给镇上的人跑跑腿，在商店偶尔人手不够的时候帮忙。

没人知道她父母是谁，最开始是教堂的修女发现被扔在祈祷长椅上的她，好心把她养活。

修女去世后，教堂的人不愿意让她白吃白喝，把她赶了出去。

那段时间的科洛弗索还是一只不懂得羞耻的幼年动物，时常蹲在街边，被走来走去的人嫌弃碍事，靠着饭店剩下的食物和施舍过活。

直到遇见现在的雇主——斯文克，这个实力低微的魔法师愿意让她睡到阁楼上，条件是整理草药和打扫卫生。

至于吃喝，斯文克勉强表示一天供她一个面包后就只能给两个铜克朗。

科洛弗索最喜欢的是镇上的丽莎小姐。

“我给你烤了饼干，送完货记得来拿哦。”丽莎小姐笑眯眯的在门前挥手。

丽莎小姐有着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味道，会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子，带着科洛弗索到房子里吃饼干。

有时丽莎姐姐会拉起小提琴，科洛弗索就这样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听着乐曲旋律。

丽莎小姐真好看，科洛弗索想，阳光给丽莎的侧脸镀上了柔光。

小时候在教堂里，科洛弗索看到教堂里挂着的油画，里面的人物沐浴着光。

科洛弗索好奇的指着问修女：“为什么他们身上有光呢？”

修女回答道：“他们是天使。”

科洛弗索觉得丽莎就很像天使。

会烤饼干给她吃，还会教她认字，拉小提琴。

一开始，她学的磕磕绊绊，害怕弄坏了小提琴。

丽莎会很耐心的指导她一遍又一遍，夸赞科洛弗索学东西很快。

“科洛弗索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哟。”

“这首曲子学了两遍就学会了，真了不起啊。”

科洛弗索喜欢丽莎小姐的夸奖。

一次送货，科洛弗索躲闪不及，为了保护怀里的货物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撞到了盆骨。

那真的很痛！

科洛弗索一阵一阵的发冷，眼前金星一片，蹲在街边缓了好久，才能站来。

在杂货店领钱时，老板一边忙碌一边和旁人笑她，说她没精神的样子像遭了瘟的鸡仔。

过节那天，斯文克要去酒馆，科洛弗索在街上遇见了他，向他讨要工钱。

斯文克告诉她，工钱没有，因为自己已经给她买了一支“冰淇淋”放在了桌上。

惶急地赶回去，科洛弗索发现那是一支奶油号角面包。

科洛弗索在杂货店见过这种面包，售价一个铜克朗，她一直舍不得买的一种食品，终于在节日里品尝到了。

廉价的香精奶油味道构成了科洛弗索对这个节日的印象。

科洛弗索每天的生活很单调，也很规律。

将草药整理好，在过程中学习知识，即使被斯文克断言并没有魔法天赋。

其余的时间里替镇上的人跑腿，偶尔得到一些施舍。

不一样的丽莎小姐会教她小提琴，给她烤饼干，冲热热的巧克力饮料。

科洛弗索很羡慕镇上往来的冒险者，在她看来，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走到哪都受人尊敬，出手阔绰。

曾经，斯文克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给科洛弗索做过测试，发现魔力水晶对这孩子毫无反应。

看着科洛弗索期待的目光，斯文克安慰道也许你以后可以做一个优秀的草药师。

日子就这样一直过去了。

一次，给丽莎小姐送完牛奶后，丽莎小姐拿出了小提琴送给了她。

科洛弗索开心的将小提琴珍惜的放在木盒里，底部铺上了一些睡觉的稻草。

次日，科洛弗索准备像往常一样，在杂货店领牛奶送货时，却看到杂货店老板投来的古怪眼神。

“你以后都不用来了。”杂货店老板奇怪的看着她。

“为什么？”科洛弗索疑惑。

“你不知道吗？那户人家昨晚有人死了。”

“我不知道。”科洛弗索喃喃道。

“听说是上吊自杀的，把她丈夫当场吓的晕过去了。”

科洛弗索有些懵：“她的丈夫？丽莎死了吗？”

杂货店老板啧啧道：“哎呦，你是小孩你不知道，我听说她和她婆婆关系很差嘞，经常吵架，估计是忍受不了才自杀的。”

旁边面包店的大婶听到声音，生气的冲着杂货店老板叫喊道：“喂，你个八婆！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杂活店老板悻悻的反驳道：“怪我多嘴咯，整个镇都知道的事嘛。”

看到科洛弗索还没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总之你以后不用来了。”伸手从店里的零钱盒里数出两个铜克朗递给科洛弗索，“工钱结清了噢。”

科洛弗索接过钱，回去的路上经过丽莎小姐的那栋房子，忍不住透过窗户看进去。

窗户下摆放着一个躺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织着毛衣，阳光照着她昏昏欲睡。

一切都很平静，科洛弗索看了几眼后离开了。

夜晚，科洛弗索蜷缩在稻草堆上，黑咕隆咚的阁楼里伸手不见五指，斯文克不允许她点灯。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喝热巧克力。

丽莎小姐死掉了，以后见不到她了。

她好想丽莎小姐。

阁楼里又黑又潮湿，科洛弗索觉得很不舒服，稻草堆也扎的腿很刺痒。

以往可以忍受的痛苦似乎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小镇上的人们还是照常生活，新搬来一户人家有许多小孩，女主人在杂货店订购了许多食品，杂货店重新雇佣了科洛弗索，她又开始了送货上门的兼职。

除了阁楼上的稻草堆里被埋起来的小提琴，提醒着科洛弗索丽莎小姐曾经的存在。

偶尔科洛弗索会在镇上碰见丽莎小姐的丈夫，那个男人看起来爽朗健壮，谈吐幽默，举止斯文。

看到科洛弗索时还会摸摸她的头，大方的施舍给她一个铜克朗。

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对吗？

阁楼里看不到月亮，但科洛弗索和月亮一样沉默。

科洛弗索感到很恼火，虽然没有人教过她道理，但她就是本能的感觉到压抑。

这压抑让她夜晚无法安睡，让她觉得稻草堆扎人又痒，让她不喜欢镇上人脸上洋溢的笑和那天偷看到的老太太织毛衣的场景。

科洛弗索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最终她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她非常的恨这些人。

日夜折磨她的压抑名叫仇恨。

一旦搞清楚这件事，便没有人能阻止她复仇。

科洛弗索熟悉小镇上人的作息规律，毕竟这些洋溢着无所事事的笑容的白痴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呢？

酒馆里的人什么时候会喝醉，街上的马车夫什么时候去买醉，以及巡逻的警察什么时候去偷懒她一清二楚。

她知道杂货店老板从来不锁店里的窗户，那个织毛衣的老太婆也是一样。

科洛弗索细致又冷静的制定计划，像一条蛇一样耐心。

科洛弗索的表现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

夜晚，斯文克已经睡死过去，科洛弗索去杂货店偷了两大桶煤油。

镇上用蜡烛和煤油灯照明，杂货店老板一直把它们放在趁手的地方。

走过酒馆，里面的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前半夜的吵闹。

月亮冷冷的瞅着这个小镇。

来到丽莎小姐住过的地方，轻轻爬上屋顶，背上背着事先藏好的大石头，将烟囱堵住，再用碎石封口。

没有巡逻，这个和平的小镇没有恶性案件发生，巡逻没有必要上心。

拿出铁丝，将门把手和锁眼缠死捣坏，用火折烧软固定。

推开窗户，果不其然，屋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泼油，点火。

迅速关窗，拿出剩下的铁丝如法炮制的缠好再灼烧固定。

火苗逐渐燃烧，吞噬着房间里的家具。

科洛弗索将两个油桶和火折子扔在马车下，而车上的马车夫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呼噜震天。

回到阁楼，科洛弗索躺在稻草堆里，开始静静的等待。

镇上的人比她预想的还蠢，一个小时后邻居才被火势惊醒。

整个小镇哗然，开始救火。

有人打碎了窗户，但屋子里的人却早已被致命的烟熏死。

天亮后，火势被扑灭了。

科洛弗索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两个人都死掉了。

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毕竟她与那些人无冤无仇，而且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斯文克得知此事后，大呼小叫的再三勒令她不许点灯。

“要是准你点灯，你保准烧死我们！”斯文克吃着茶水蘸面包，切着香肠，满嘴食物渣滓横飞的说着。

科洛弗索等他出门，开始偷他的东西。

带上准备好的包裹，科洛弗索在小镇旁边的唯一一个火车站登上了车。

吃着斯文克的苹果和香肠，科洛弗索将小镇随着火车的蒸汽一同抛向脑后。

她要去远方。

夜深忽梦少年事。

怀念科洛弗索还不是一个毒妇的日子。

马车夫的栽赃：马车夫也很心虚，他搞不清是自己喝醉干了傻事还是有人嫁祸，所以把证据帮科洛弗索处理了。

杂货店老板为什么不把丢了油桶的事说出来：因为东西都是她店里的，虽然她知道那家人是被煤油烧死的，但人都死了关她什么事？如果说出来反而会怀疑她，因为找不到凶手。

关于被锁的铁丝和烟囱上的石头：确实有人发现了，但是那又如何呢？谁去找凶手？这家人已经死光了，就算替他们伸张又有什么好处？

有人站出来说是谋杀，反而会被指责。

大家都不在乎真相，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有没有被打扰，所以几个知道谋杀的人会选择闭嘴。

结果就是镇上的人说他们是点了煤油灯把自己烧死了。

斯文克发现自己东西被偷了也只会觉得是科洛弗索贪心狡诈，不会觉得她放火杀人。

镇上人的反应：知道后骂科洛弗索没有良心天生小偷，然后过一段时间忘记她，正常生活，偶尔想起来骂她一两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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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番外（一）夜深忽梦少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