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妮亚以毒针相逼,身侧的人老实且从容。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和对方动手讨不到好处。好奇心和理智在两人间拉出了一道微妙的平衡,他们互为人质。
宴会厅不出意料已经一片狼藉。华冠丽服的人们奔走逃命,早已没了先前端庄得体的模样。
不知是谁开了qiang,若说开qiang前只是惶恐的动乱,那么此时此刻这里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有人中弹倒地,有人踩着shi体,有人哭,有人叫。
柯妮亚在人群中寻找伊路米,他掩护着身后惊慌失措的妮娜,见形式混乱,便先带她撤退。她没见到库洛洛,但想必他就是始作俑者。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侠客反客为主,桎梏她的手腕试图将毒针反刺向她的喉咙。只不过她的速度更快,在察觉到身边人的意图时就已低下头转身避开,一脚向对方下巴处踢去适当拉开两人距离。
侠客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必然敏捷灵巧,这种距离的打斗或许是她的长项。
柯妮亚一边与他交手,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他身手普通,也不是力量型的人,却老喜欢搞点偷鸡摸狗的动作近身,可能多半又是个操作系。虽然他动作不如自己精湛,她也不敢大意。生平最讨厌遇上的对手就是操作系,根本没法料到对方平平无奇的动作下暗藏怎样的祸心,一旦大意就会落入难缠的圈套。
操作系都是狗!想到之前吃过的亏,她在心里愤懑暗骂一句。
侠客渐渐落入下风。就在她开始感觉能够拿捏他的时候,他拉开几米距离,蹿到了窗边狡黠一笑:“今天见到你很高兴,下次再见啦。”说着跃出窗户,不等人反应过来便三两下便消失在了霓虹闪烁的夜色中。
打不过就逃,这人真没羞耻心。
柯妮亚看着他消失的那扇窗,窗一开,风灌进来撩动米白色的窗帘,他身上淡淡的气味似乎还夹杂在这阵风中。
没有必要去追他,她转身去寻找伊路米。宴会厅的地毯上浸了不少血,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噗嗤声。受伤的人躺在一旁,没有受伤的人帮他们按压着伤口安抚,一切平静下来后总归还是有些良心好的人。
她赶到谢尔曼酒店的套房时,伊路米正挂掉一个电话。他临窗站着,妮娜坐在边上的贵妃榻上捂着脸,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长发有少许毛躁,肩上批了一条色彩花哨的披肩。
这样看倒是正常多了,先前一丝不苟的像戴着顶假发。她不合时宜地在心里吐了个槽。
见到来人,妮娜抬眸看了眼,又大又圆的眼睛里依旧盛着惊慌失措。
“没想到幻影旅团也来了。”伊路米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朝柯妮亚走过来。
先前她找到机会已经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他,他也不算是毫无防备。妮娜对幻影旅团这个名字一无所知,泪盈盈的眼睛茫然看了看伊路米。
“你们交手了?”她问。
“没有。”他言简意赅回复到。
“那个水琉璃,他们得手了?”她继续问到。
“嗯。”他应的底气十足,毫无犹豫。
她看了眼妮娜,对上她无奈中带着些许心烦的神色。
大约是感受到了她无声的质问,他解释道:“我的任务是杀掉要伤害我客户的人,那不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
倒也是,合同怎么说就怎么做。她一下就被说服了。
“你和旅团的人交手了?”他问。其实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在他们动手前他就已经带着妮娜离开了,只是他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战斗后的气息。
“嗯,”她坐到床尾的软凳上,“没有传的那么厉害。”
他微微眯了眯眼,陷入了回忆的状态:“那个叫库洛洛的倒是很强,虽然我没有和他交手,但看他的身手能够感受到会是个很麻烦的家伙。我爸和爷爷也接过猎杀旅团成员的任务,据他们说旅团的人都是怪物,告诫我们尽量避开。”
她知道他的意思,耸了耸肩:“那或许我碰上的是吊车尾,不太行的样子。”
没想到他难得地认同了她:“嗯,我听说旅团的成员分战斗人员和非战斗人员,或许你碰上的是因为其他什么特长被招进去的,总之还是小心为好。”
她想起侠客跳到窗台上时眉眼带笑地告别的模样,明明处处落下风还悠然自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招随时都能拿出来扭转局面。为什么这个侠客跟伊路米一样,偏偏生了一张看上去纯良天然得不行的脸,心思又缜密得很,就是这种反差才最让人恼火。这又是操作系的什么特性吗?虽然她根本不了解侠客,也没见过他拿出什么招式,但心底已经宣判他是操作系了。
眼下一时无话,妮娜和伊路米双双坐在面前的贵妃榻上,她有些尴尬开口道:“现在怎么办呢?”
伊路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要开口,妮娜也开口欲答,随即才反应过来那话不是问自己的。
“离任务结束还有八个小时,到天亮前我都会留在这里。”他转头问妮娜,“你刚要说什么?”
妮娜耸了耸肩:“现在水琉璃没了,我也想通了,把股份都分了,剩一点积蓄给自己过日子吧。没了这些一身轻松,也不会再有人来害我。”
他们对她今后的打算没有丝毫兴趣,二人挂在脸上的冷漠如出一辙。或许是神经比较大条,又或者刚经历过动荡还未缓过神来,妮娜无所察觉,伸手挽住伊路米的胳膊凑过去说:“以后我跟你混怎么样?”
异想天开。
柯妮亚面无表情,心里嘲讽到。
伊路米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但或许出于教养他只是瞥了眼被挽住的手,没有把手抽出。
“我是职业杀手,不需要人跟着。”他的拒绝也圆滑温和,官方的很。
“不,你可以习惯。说不定我很有用呢?”妮娜是铁了心的要调戏他,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现在哪里还有遭遇不测家财被盗的惊慌,分明就是个劫色的女妖精。
柯妮亚只觉得这两人在面前碍眼的很,于是她确实转开了头。
如果妮娜家里哪个亲戚想要暗杀她的话,自己一定会接下这个任务的。回头她就翻翻新增业务目录。
伊路米大概实在受不了了,起身走了两步,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必了。”
妮娜并不因为遭到拒绝而尴尬,眼神亮亮地仰头看他,脸上是盲目自信的笑:“我不会放弃的哦。”
柯妮亚在伊路米面前向来自命清高,她不会死缠烂打,也看不起别人死缠烂打,于是冷漠道了别。
电梯从五十八层落到大堂层,她突然回过味来感觉不对。
一个门当户对条件优越,虽说青梅竹马但也就不咸不淡地存在着;一个云泥之别平平无奇,带着“天然”的标签不屈不挠,这一看就是倒霉女二和天选女一啊!
为什么这个情节这么像偶像剧?她越想脸色越黑。
她们家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女佣,大家闲暇时间都很爱看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她也不是没看过,但瞥一眼就不太喜欢。之前也没琢磨过原因,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以自己的视角代入那妥妥的就是女二号。
“咦?”
从电梯厅走出来时,她突然被一个声音止住了脚步,转头看见库洛洛从大堂前台的方向走过来。经历这样一场闹剧,他的西装一丝褶子都没有,仿佛是谈完几百亿的生意刚被司机送回酒店。她正想着好巧,又想起这一带最高级的酒店就是这家,大概都是图方便来的。
“满意你今晚的收获吗?”她情绪不高,讲话语气听着都似乎带着些讽刺意味。
库洛洛并不介意。此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他抬手示意了下:“去顶楼酒吧坐坐吗?听说这家的调酒不错。”
他神色自然,语气亲近,好像二人是相熟的好友。她顺着他的手势进了电梯,这部刚把她从五十八楼带下来的电梯此刻又将他们带上了七十二层的屋顶。
她向来理智,贪色有度,换做平时八成不会跟刚刚认识还不清底细的人喝酒去,但现在看他哪是什么危险至极的强盗头子,分明就是她女二号的番外篇。
***
不得不说,库洛洛这个人是有些许迷人的。
此时风大,紧一阵缓一阵地吹着,七十二层望下去街巷与车流仿佛微缩景观一般袖珍可爱。他望着远处出神,额前黑发被风微微拂动,点点灯光映入瞳孔,眼中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他回过头来,眉头微微一挑,对她的注视发出无声的询问。
她想起前面妮娜抱着伊路米胳膊那样,是不是自己用上这种套路的话也能成功走女一的剧情。稍微设想了那么一下挂着傻乎乎的笑托着下巴说些傻乎乎的话的样子,她就立刻意识到了此路不通,她是做不出这样的行为的。于是她说:“我在想你好像真值三十亿。”
库洛洛听完就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有些前仰后合,亮晶晶的眼睛眯的弯弯的。她没想到他能笑的这么的清纯,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的气质很奇怪,好像将一切都坦诚地展现在那里,干净的不得了,同时又透露出那种毫无拘束的残忍,你明知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但还是会为他的眼神而动容。
“三十亿也没多少,我本以为这几年物价涨得快,我也会涨涨呢。”他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说自己通缉令上的悬赏。
“还可以吧,市中心一套大平层。”她思考了下诚实回答到。
她现在住的房子市值十多亿,顶楼的大平层加税估计差不多三十亿。
同是三十亿,房子的选择有很多,但库洛洛这样的人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这么一想三十亿放他身上性价比不要太高。不过人命这个东西就是没法衡量的,小时候她还和哥哥给自己估过价,两个人因为各自不靠谱的算法吵得不可开交。
“那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啊。”他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仰在椅背上感叹。
“为什么?让别人能多赚点吗?”她调侃到。
或许是从小就喜欢跟伊路米较劲,她讲话总是要带点刺。伊路米话少,她话更少;伊路米能用七个字惹她生气,她就要用五个字气死他。这习惯到现在也改不掉,总是在她不善言辞的时候突然跳出来。
他一口喝掉杯中已经被冰块稀释了的余酒,靠在桌边开玩笑似的问她:“你想赚这笔钱吗?”
她没有答话,瞥了他一眼,眼底含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他喝空了的酒杯,暗自发力。她的[气]几乎是白色,带着很浅的紫色,仔细看去的话又仿佛是错觉,如同弥散开的烟雾般琢磨不定。虽然至今没有表现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本领,但是这种样子的极为少见,至少她至今还未碰上第二个人是这样的。
他似乎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气]有些惊奇,了然一笑,也将手指抵上酒杯,发动了念能力。
酒杯被两种念包围着,表面看上去毫无动静,其实两边对抗的力正激烈地博弈着。这看似如同孩子间拔河一样简单幼稚的游戏,实则对念能力者的基础、控制力和专注度都有很高的要求,双方既要将杯子推过去,又要控制微妙的平衡以防薄薄的杯壁被损坏。
酒杯往柯妮亚的方向移动了两毫米。她只是稍稍加大了一点力,杯壁立马出现了一丝细细的裂纹,继续的话这条裂纹很快就会发展成蜘蛛网一般,或者直接碎裂。
高下立判,她收回了手,他也随即收手。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输,胜负了然,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调侃到:“不了,我不缺钱,更惜命一点。”
这是她小时候常和哥哥们还有揍敌客家几个孩子打发时间常玩的游戏,能够很简单直白地反映出念能力者的水平。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她玩的多了自然能掌握诀窍,所以通过这个游戏能够体现出的能力在她实际能力之上。库洛洛不见得成天像她这么吃饱饭没事干,和旅团成员较劲这种小游戏,可见他的实际能力甚至在她那些哥哥以及伊路米之上,至少也是个技巧型的念能力者。
用这种小游戏去判断别人的能力很好用,玩的人也知道自己在被套路,但终究只是个游戏罢了,不会有什么戒备心,甚至还会因为胜负欲格外认真地对待。
没有人拒绝过她的这个小游戏,眼前的库洛洛也一样。从小她就喜欢观察人,对于别人的目的、动机和经历有着旺盛的好奇心,自然也知道如何去了解。人与人不同,但多少也存在着点共性。
“不早了,我先走了。”看着时间过了十二点,她颇有分寸地起身告别,“等你找到下一个七大美色的时候再让我看一眼吧。”
“好,我送你出去。”他也跟着起身,体贴而不逾越地说到。
侠客:她一下就打到我的这个呃呃,上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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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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