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杀死他,”伊尔迷收回阻止你的手,“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你身上残留的制约还没有去除。如果按他所说的最短一周的时间计算,你只有一周寿命了。”
“你有解决办法吧?”
他问着,语气却是笃定的。可能因为他认为你不是个不做二手准备的人。
你:“如果我说没有?”
他静默几秒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开玩笑。”
看来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不过你当时确实有点太生气了,无法控制的生气,杀他的时候你也想过不要这么早杀死他,因为这条制约,所以你再让他又有了多说几个字的喘息机会。
伊尔迷大概也没想过你会现在杀死他,毕竟你大费周章的把他带了出来。他甚至也完全没料到你就这么致自己性命于不顾,因为一时冲动杀了克斯。
“……”
他还在看你,用一种看似平静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你笑了笑道:“好可惜,以为你会被吓一跳呢。”
你默认这是个玩笑了。
“是被吓到了,”听到你的话,他身上那种紧绷的气势蓦然散去,脸上也露出笑容,“伊莎的恶作剧总是那么成功……你能说说你解决制约的方法吗?”
是的,总是很成功,你确定他相信了你的话,人在面对自己不想接受的事情时总会选择不去探究,即使是伊尔迷也无法避免。接下来你只需要圆上这个谎。
“非常简单,”你发誓这是你有史以来最信手拈来的胡话,就算你已经很久没骗人了。
“你知道我的另一个念能力吧?其中一个可以产出一些奇怪道具,有一个道具就有消除制约的能力,不过这可能有些副作用。”你说。
“什么副作用?”他追问道。
“会让我……有段时间无法使用这个念能力,嗯,还会让我变成丑八怪,就像怪物一样,”你像他眨眨眼,“其实都在可接受范围内吧?你不会在我变成怪物的时候杀掉我吧?”
他看了你几秒:“永远?”
你:“怎么可能,只有两个星期吧。”
他:“你可以跟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你。”
你笑了:“其实只有前面那个副作用,后面的是我编的,没想到你现在还信啊伊尔迷?”
“我知道,只是你说的为什么不能信呢,我们不是朋友吗。”他只回了你一句。
你朝他弯弯眼角,如果他知道你全部的话都是谎言,这句话可能还有试探你让你吐露真言的意思,但你已经下决心了。
现在,还剩下一周寿命的你该怎么做呢?怎么给这一切收个尾?
你当然不是真的无可救药,如果现在赶回揍敌客家和亚路嘉许愿说不定还有救,只是你没那么想玩这个游戏了——在杀死克斯后。
你一直好奇自己是怎么死的……你当然知道了,但你有点厌倦这个游戏了。你已经彻彻底底帮伊莎报仇成功,也彻彻底底了解了这些经过,如你自己编给克斯听的故事一样,你现在认为自己只是那个“恶魔”,而不是伊莎。
对你来说,伊莎不再是纸上的记录,而是一个“活”过来的人,那么你现在还会愿意用她的身体继续生活在这世上吗?你还会选择不死吗……在不死或许也只是剧情的情况下?你说对吧?系统?
【请玩家注意,系统尊重玩家的一切选择,角色为随机生成,请玩家注意甄别。模拟器具有绝对自由权,没有既定剧情走向,在此助玩家游玩愉快!】
是吗?如果没有既定剧情走向,那么你所知的小家的过去又算什么?你知道一定是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同时你也肯定了自己的选择,因为你认为你跟她是一样的。
你不愿未来有什么波动,你希望小家是幸福的,你希望过去的自己能够跟回忆里一样幸福,所以你不会去变动那个已经确定的未来。对此时间紧张的你只能学习上一个自己尽力掩盖,隐藏自己当下的踪迹,等之后的小家慢慢发现。
你有些想笑,你也确实笑出了声。
淋在身上的雨小了又大,似乎怎么也下不完,在这个世界,过去的一切好像都能被抛弃,你跟伊尔迷面对面站在雨里,作为两个温度接近的人,大概也会生出只有彼此的错觉。
你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你此刻的确有萌生出这种朦胧的错觉,特别是看见他睫毛上颤抖的小水珠后。
你收回视线。
“走吧。”你说。
你们回到飞艇上,你再次查看了赫缇亚的状态,她脸色发白,唇色暗淡,好在作为流星街人,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你给她灌了点营养药剂,又换下那身被打湿的衣服,确保她没有危险后才去找了伊尔迷,他在飞艇驾驶室。
他还没换衣服,正拿干毛巾擦头发,他浑身上下最在意的大概就是头发,爱惜的不行。之前他有次生日你送了他一整套豪华护发产品,他看着就挺高兴。
见到你来,他从驾驶室的椅子上站起来。飞艇有自动驾驶系统,他这么做倒也没问题。
“伊尔迷,你想庆祝一下吗?”你问他。
“怎么庆祝?”他问。
你拿出两瓶汽水:“新品,想不想尝尝它的味道?”
他接过汽水,但没有立即喝,而是带着些疑惑的语气询问道:“你什么时候用那个道具。”
“回去后吧,”你说,“反正还有一周时间,不是吗?”
伊尔迷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你们走到驾驶室后的休息室,里面有沙发,你率先落座,拧开汽水瓶口连喝几口,他也跟着你坐下,你看见他喝了口汽水。
“这个口味感觉怎么样?”你问。
“可以。”他道。
“只喝这个感觉有点寒酸,但是没什么食欲。”你躺在沙发上道。
伊尔迷:“可以等有食欲的时候吃。”
“伊尔迷。”你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的眼神一直注视你,此时更是。
“感觉你好年轻啊。”你说。
他愣了一下:“伊莎只比我大两岁吧。”
你没有喝酒,但你此刻有种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你正在做的事情,这让你的胆子大了不少,也乐意说些平常不愿意说的话。
“就是很年轻啊,”你说,“才十七岁欸,好小。”
他看上去有点不服气:“再过六个月就十八岁了。”
你没应,只是笑笑。
你们又聊了几句,他的脸庞在你眼里越来越鲜艳,雪白的脸、乌黑的眼、亮丽的唇混杂在一起,像幅活过来的浮世绘。
你看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你,又跌倒在你身前。
“伊莎,你……”
你欣赏着。看他向你探出手来挣扎,看他闭上眼,这下他和不会动的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默默想。
你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或许是许久,又或许只有几分钟,你忘记时间了,你想起自己这周目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你是急于脱身的人,现在依然这样。
理论上来讲你应该继续陷入回忆,但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你很快从那种惆怅的离别种脱离出来,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就要做到底。
根据你上上上周目作为小家所获得的结论,伊尔迷应该遗忘了伊莎的存在,所以后面才又会变成那副样子,经过西索的前车之鉴,你觉得用念能力删除记忆还是不保险,毕竟世界上还有除念师的存在,所以你用了道具【失忆药水】,可以让对方忘记你想让他忘记的事情。
他还是年轻,失忆了也好,在揍敌客家想必有机会塑造回那样子。刚好这药水自带强制昏迷功能,不然就伊尔迷那抗毒性,你不如直接敲晕。
你从他身上摸出通讯器,翻到席巴电话那栏,拨通。
电话响了七八秒。
“伊尔迷?找我什么事?”席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你:“您好,我是伊莎。”
对面停顿了一下。
“噢,伊莎,伊尔迷出问题了?”
“我想先请问一下,夫人是否在您身边?”
席巴:“你说。”
你:“我中了念能力,大约还有一周的寿命,我希望我可以在死后抹除大部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希望你可以帮助我,报酬是我死后账户里所有的资金,大约是……”
你报了个数。
席巴:“听起来有点意外,虽然时间看上去很紧迫,但揍敌客可以帮忙联系除念师,说不定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谢谢您的好意,我说一下我的计划吧。”
席巴:“……如果你很想死的话不必那么大费周折,基裘她,对你还是很看重的,你真的准备赴死的话,我建议你准备一下对她的解释。至于抹除痕迹这点,我只能说很少有人的记忆会因为物件的不存在消失。”
你:“我当然清楚这点。”
“所以我会抹去伊尔迷、夫人、以及奇犽对我的所有记忆,您只需要帮忙清理我的一些痕迹就行了,包括我们现在的通话记录,还有揍敌客所有代表我跟她们关系不一般的存在的证明。”
“希望您能同意。”你说。
【失忆药水】只有三瓶,你要斟酌使用,如果还有其她人,你觉得靠念能力足矣。
那方陷入沉默。
“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我的离开陷入过度悲伤,”你说,“希望您能理解。”
席巴:“我的建议是,你真那么想的话就应该努力尝试活下去。伊尔迷已经被你抹去记忆了吧?你的‘希望我理解’只是一声通告,不论我同不同意你都会这么做,不过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优解’。一周的时间请除念师还是比较困难,有的念力也不是靠除念师就能解决的。”
你哈哈一笑:“希望您能原谅我对您以及对您家人的冒犯。”
席巴:“不要把我看的太小气,我对将死之人总是很宽容,你在揍敌客待了这么久,也不觉得揍敌客是个丝毫没人情味的地方吧?”
你很想干笑两声应付过去,但你还是没这么干:“我跟您的想法一样,我跟伊尔迷大约五天后会返回揍敌客,伊尔迷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我需要和您那边配合,在他醒之前将这次外出处理成他出任务回归的状态,我依然是伴随他出任务的管家……”
你把大致计划跟席巴说了一遍,他很痛快的答应了。或许对将死之人他的确有种别样的宽容。
结束时席巴开玩笑的问了一句:“你不会也抹去我的记忆吧?”
“您失去记忆,那谁来帮我收拾后事呢?”你也开玩笑般答道。
席巴爽朗一笑,挂了电话。
你找席巴帮忙除了他是揍敌客你目前能接触的最有话语权的人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就是他和你的交情并不深,甚至很浅,你对他来说只是个不重要的管家,因此对于你的死他并不会大动干戈。
结束跟席巴的聊天后,你又跟糜稽打上电话,也是说了一下自己命不久矣,以及请他帮忙的事。糜稽的反应听着比席巴大多了,加上他还在变声期,声音尖的能刺穿屏幕。
“小声点,”你提醒道,“这件事她们还不知道。”
糜稽:“难道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伊莎,我没想到你这么看重我……”
你:“不,你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家主。”
糜稽:“噢,好吧,不过为什么你只消除她们三个的记忆?怎么不消除我的?”
你:“消除你的谁来给我帮忙?而且我觉得你的接受程度其实蛮强的。”
糜稽听着挺高兴:“真的吗?比伊尔迷”
你打断他:“小声点,还有不要念名字!”
“噢噢噢。”
你把他要做的事情细细道来:“清除的数据跟揍敌客无关的不用做很绝,要留一点痕迹,之后有人生疑也方便去查……给克斯·格林穆特的残党发信人是被枯枯戮山的杀手杀的,再把他死这件事告诉他的对头……”
克斯作为十老头的走狗,定然有不少人眼红他的位置,现在他出了事,他的残党在面对其它势力的强权必然分身乏术,至于他的主人十老头,如果他们能知道这件事跟枯枯戮山有关,但凡聪明点儿,也不会再伸手了。
“行,没问题,这件事包我身上。”糜稽答应的很快。
“还有,这些事你谁都不能说,任何人!包括网友,清楚吗?”你叮嘱道。
糜稽:“哎,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伊莎姐,我不会把你要”
“好,就这样。”你火速挂断电话。
下一个电话是给高尔,他算你在外为数不多能联络来帮忙的人,你不可能把赫缇亚带回枯枯戮山,高尔好歹算个猎人,实力不差,虽然不清楚会不会照顾人,但保障人生命安全这点总有的,在克斯的残党彻底翻不出水花前,必需要有人帮你看护赫缇亚。
失忆药水的昏迷时间大约是一天,高尔的城市离这不算远,半天就可以交付。
带着赫缇亚下飞艇,你在草坪上见到了高尔,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次。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手里提着个公文包,戴着黑方框眼睛,眼下犯青,胡茬没剃干净,下巴上还残留着薄薄一层,身上是标准深色西装加蓝条纹领带,一副高级牛马的模样。
你们见到对方都有点尴尬。
“你这一点都不像黑客。”你先开口吐槽道。
“难道你就像杀手了吗!”他下意识反驳道。
说完你们都笑了,这两句话倒你们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赫缇亚走在你背后,你牵住她的手讲她从身后拉出来,对高尔道
“这是我的……母亲,请你好好照顾她。”
你并没有告诉高尔自己快死的事,只说自己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赫缇亚吃了药,睡了半天,醒来又吃了些东西,现在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你很庆幸克斯没有对她用刑,而是按照约定把她带到诺瓜家的老宅。
高尔看见赫缇亚愣了一下,笑道:“哈哈,哈,当然。”
你安抚性的拍拍赫缇亚紧握你的手,她还有些忧虑,你清楚这种忧虑的来源,她在担忧你,又再担忧她在流星街的那些孩子,即使你已经跟她确保过她们都没问题。
“伊莎,我……”
你们拥抱了一下,离开前赫缇亚看上去还有话想说,你也顺从地停下本要离开的脚步,等待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不知道,”你说,“这件事有点麻烦,我很抱歉牵扯到你。”
“……伊莎,我没有想责怪你。”她说。
流星街的人并不擅长表达爱,但你切实感受到了她的爱。
“我知道,”你笑道,“但我更希望你能轻松一点,快乐一点,不为我担忧……妈妈。”
她哭了,可能因为你许久没叫过她妈妈,也可能她意识到你所掩盖的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那再见?”你说。
她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也对你笑道:“再见,伊莎。”
你转头走了,没有回头。
因为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你在跟席巴跟糜稽的双重合作下,向醒来的失去记忆的伊尔迷做了汇报,他没有什么起疑的,也没什么想要探究的,他对家人外的人向来不太感兴趣。
他也没有和你一起回揍敌客,半路席巴给他指派了新任务,他独自去了,你一个人坐飞艇回到枯枯戮山。
给基裘喂失忆药水的事并不是你做的,是席巴安排的,在此之前他还派人取了一半去实验室分析成分与实验,不过结论只是普通的水。
相比之下让奇犽失忆反倒不太轻松,他还惦记着你十天前跟他的“吵架”,躲着不肯见你,但他的隐匿技术肯定没有你找他的技术好,还是被你逮到了。
“放开我。”他说。
“好啊,但你也清楚你逃不到哪去吧?”你松开提着他后衣领的手。
“……你找我干嘛?”
他站稳后问道。
你摸摸下巴:“我反思了一下,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区别对待,所以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柯特他们都没有噢。”
奇犽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这么轻易就会原谅你吗?”
你佯装叹了口气:“唉,那好吧,看来我只能把礼物送给别人了。”
“不行,你怎么可以把我的礼物给别人!”奇犽喊道。
你有些惊讶:“听你说不想原谅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的礼物呢,毕竟收礼都有原谅对方的意思呢。”
“那,那我原谅你,”奇犽别扭道,“……好了你快把礼物给我吧。”
你拿出混了失忆药水的彩虹汽水。
“这个不仅很好喝,撒下去还会长出彩虹噢。”你说。
奇犽:“咦,你以为我还会信这种骗小孩的话吗?”
你把瓶盖拧开递到他唇边:“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怀疑地看了眼五颜六色的彩虹汽水,试探性喝了一小口,眼睛一下亮了。
“好喝!”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都不舍得倒地上。
然后一下晕倒了。
你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没有握紧的彩虹汽水瓶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一道彩虹从地下窜出,直飞天际,你静静凝视了那道彩虹几秒,将地上的玻璃碎片碾成粉末后抱着奇犽离开了。
现在你还有大约22个小时的寿命,你还有必须做的事情吗?
当然还有一件。
但现在并不适合做它。
你把奇犽带回他的卧室,又回到自己原本居住的地方。这里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崭新的浅蓝色床铺,空无一物的柜子都在隐隐暗示着这个房间的原来住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打开衣柜,里面只零星剩几个木制衣架,那些基裘曾给你买的裙子全部都被处理掉了,当然还有耶里玛送你的帽子、围巾、手套……耶里玛,如果你知道我要离开,会很难过吧。
站在柜子前,你想了很久,还是没忍心去抹除耶里玛的记忆。
你从背包里拿出纸,开始写信,有给赫缇亚的,也有给耶里玛、高尔的,你始终觉得这件事对她们来说越晚知道约越好……你希望你的死是悄无声息的。
就像你来时一样。
在整个过程中,你看上去似乎都带着股毅然的决别之意,以及一股消极的心态。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纠结,你的犹豫,你若有若无的不舍。
这种犹豫如同软化的糖丝包裹着你,你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不吭一声的离开,为她们留下痛苦。你也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你可以不必顾及npc的心情,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她们只是游戏里的虚拟角色。你还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只是自己必须做的,这是你“理性”的判断。
“真的理性吗?”
你又反问自己。
“你真的没有被情感裹挟吗?”
你不知道。
你只是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愤恨,你觉得它太不像游戏了,每个人都那么真实,栩栩如生,让你面对它生出犹如现实世界的感情。你又恨它是个游戏,因此它与现实所存在的感情相比显的那么轻,你退出游戏仓就可以忘掉。
“那么你是后悔了吗?对于自己现在的选择?”
你听到自己的疑问。
“如果现在反悔,说不定还有机会,只要找拿尼加许愿,可以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你知道的,你有的是办法。”
是的,你有的是办法。
哪怕许愿后结果不尽人意,你也有办法。
“……”
“我不会后悔,特别是对于自己的选择,”你说,“这是我唯一能确认的。”
那么没什么纠结与犹豫了,按照自己选择的结局走吧,就算是个称不上美好的结局。
*
从太阳渐下,到明月升空,你终于停下笔,你打算找人把这些信以每月一封的频率发给那些人,虽然是很愚蠢的行为。你知道很大概率在那之前就猜到你出事了。
但你还是打算这么干。你感觉自己还挺自私的,把逃避装饰成这样。可你也只是不想玩游戏了。
要不干脆直接说好了。你又想。
直接说也没有多大难事。
……还是算了吧,你不想见耶里玛抱着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你收拾完桌上厚厚一踏包装好的信件,靠着椅子闭上眼,现在你要去做最后一件事了。
再次睁开眼,你站在揍敌客后宅鲜花最多的一个花园里,晴朗的天,碧绿的草,修剪整齐的灌木,这些都是不值得谈论的,你的目光落在花园中心的秋千上,那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不需要说明,你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名讳。
“亚路嘉,拿尼加。”
你露出笑容,向他们走去,同时呼唤着他们的姓名。
“伊莎!”
“伊莎。”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伊莎今天会给我们讲什么故事?”
“故事,故事。”
推秋千的亚路嘉与秋千上的拿尼加不约而同地问道。
“嗯,会的,”你摸摸他俩的头,“只是讲完故事之后我们要玩一个捉迷藏游戏,而且你们抓到我的时候不可以说出我的名字,可以吗?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诉噢,包括奇犽。”
亚路嘉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道:“好!”
你看向拿尼加,拿尼加缓缓点头。
你:“好哦,我相信你们都是诚信的乖宝宝,今天的故事要从亚路比安大陆哈萨尔镇蓝宝石街89号一个叫‘玩家’的女孩讲起……”
*
你离开梦境。
意识抽离的那刻,你感觉有什么正注视着你,那目光没有杀气,这也是你没有马上感知到它的原因,你镇定地睁开眼。
是耶里玛。
月光下,她披着斗篷,帽檐已经掀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眼眶里抖动着什么,带着某种强烈感情,不是厌恶,也不是痛恨,你说不明白,你毕竟不是她,不知道她会想什么,但你清楚,这种强烈到溢出的情感让你甚至有了想后退的趋势。
幸好你入梦前把信都放进背包了——这是你现在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她来找你做什么?
这是你产生的第二个想法。
在你产生第三个想法前,耶里玛开口了,她的泪也滑落下来:“梧桐总管说你死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小提琴拉到旋律深处的悲鸣,你有点愣住了。
“啊,对,他说的没错,我已经死了,现在是我的灵魂回来这里,今天是我的头七。”
你的幽默细胞总在不合时宜的作祟,你脑子还没转,嘴巴已经开说了。
耶里玛听到你的话也有点愣住了,连眼泪都稍许停顿,她羞恼的一拳砸在你肩膀:“这时候还开玩笑!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你从椅子上跳起来,露出一副痛到不能自已的表情:“我没开玩笑啊。”
耶里玛气的双手叉腰:“你当我是傻瓜吗?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
你整理表情,严肃道:“好吧,既然你已经找到这里,我也不得不告诉你所有事情了——”
你说话时凝视着她的眼,那裸露在月光下熠熠发光的眼,你仰视她时它发出红宝石般的色泽,现在你站起来看她,又看见它在阴影里笼罩着的一种深沉的色彩。
你要不要告诉她呢?
你的眼神瞄了眼她后面墙上的钟,还有11个小时。
“答应我,你不要惊讶,也不要哭泣,更不要悲伤。”你说。
“好!”她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可你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还剩下,11个小时……”
你还是说了,快痛或许比后知后觉意识到的钝痛更令人解脱……这是你给自己找的理由。
你只是不忍她看你的眼神。
*
你独自离开了枯戮戮山,太阳堪堪升起,森林里弥漫着晨起时特有的冷气。耶里玛的反应比你想象的要安静,开始,她以一种冷静到不可思议的神情注视着你,嘴里询问你之后如何分配剩余时间,之后,她的话变得模糊不清,温热的泪一滴滴掉下,她抱住你,留下的泪打湿了你半个肩膀。
但在你的预想中,这的确算安静的结果了。
你们安静的相处,安静的陪伴对方,安静的告别。她希望你的墓能留在这里,你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你说自己在最后的时间想要一个人待着。
第五周目你是在众人簇拥下死的,那感觉说不上幸福,也不算难受,你对当时心情的印象就是平静。这周目你是独自赴死,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里,你还有5个小时23分钟。
太阳从东边升起,向西边落下,你应该是要去西边的人,所以你选择往东走,你现在疾行的速度比车还要快,你飞奔着,看着太阳越升越高,高高的照在天上,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你还有3个小时1分钟。
你在一个湖边慢下来,湖或者海总会让你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
……
你还是没有选择死在湖边,你继续向东去,左手上挂着的钟表告诉你,你还剩2个小时17分钟。
你路过一个城镇,很普通的城镇,你这一生当中见过无数个这样的城镇,这并没什么好看的,但你还是走了进去。
你看见一个秃子走进一家帽子店,挑了十几分钟的帽子才走出来;你看见几个装修工人相互帮衬着刷墙,橘色的颜料很是醒目;你看见面包店的橱窗后,厨师端出一盘亮焦焦的蛋挞,她鼻尖泛着一层油光,对人说话时眼睛闪闪发亮。
你还剩1小时26分钟。
你走走停停,走到了教堂门口,这是个小教堂,裂开的淡黄色墙皮表示它已经很久没有刷漆了,你走进去,里面是个小礼堂,横着放了十几把长椅,坐了七八个人,神父站在最前面的讲台上祷告。
“愿主的光辉照耀你们,主的仁慈降临你们……”
你对着神父跟聆听者们发了会呆,又继续出发了。
你要去哪里?你还是不知道。你还有49分钟。
离开小镇,你又路过了一个村,村门口有座桥,石桥,很短,一米宽,三米长,缝隙里长满了青苔,连你走上去都感觉脚底打滑。
你在桥上观望,时不时有人同你一样走上桥,你发现她们走的都比你稳当,三四个大步便跨过了整座桥,她们看上去也都比你更匆忙,拖着单轮小车,挎着篮、背着袋、拿着盆就走了,小车拖着土豆,篮里有菜,袋里有面,盆里是新洗的准备晾的衣服。
她们今天或许能吃个饱饭,穿着干净衣裳上床。你想。
等水边的树掉下第八片叶子,你又出发了。你还有16分钟,你决定给自己找个好归宿。
你往林子里去了,这里的树长的都称得上高大,枝桠层层叠叠积压着,把阳光分食的很干净,到你这层只有些朦胧的光晕了。
这样也挺好,这地方不容易被打扰。
还有4分钟,你终于挑完了树,你用1分钟在树下挖了一个能埋人的坑然后跳了进去。
还有3分钟,你盯着眼前发黑的土壤,沉默等待着。
……
在风声里,你彻底闭上双眼,伊莎真正的长眠了。
——bed ending——
【达成结局:得以安息的灵魂】
九千多字,我燃尽了(痛哭TT)
其实我有点担心圆不上结局,特别是快结尾的时候,总有意想不到的人跳出来,但目前看来起码该填的坑都填了,如果有没填的千万要指出来!
Ps: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对玩家有不理解的情绪,为什么她明明有很多选择,还是要选择这条“be”的路,或许还有人会想“我是玩家我有金手指还那么强,居然还会这样死真离谱”。
作为作者,我觉得玩家这周目的离开是避无可避的,在第五周目那个番外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区别只有什么方式的离开,我本来是打算让玩家死在念能力下的,可这也太low了,这可是玩家诶,怎么可能被这种念能力弄死!所以在真正写结局的时候,我换了离开的理由,也让整个故事看上去更合理一些。
在此,我觉得有一句话可以笼统概括这个理由:“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玩家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念能力只是众多因素中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么她为什么这么选择呢?其实她在第一次选择的时候是有点不清楚的,只是情绪指引着她,让她马上逼自己做了选择(想了很多理由),选择后立即去做了,但做了之后她又犹豫了,之后就是第二次选择(依然想了很多),她下定了决心。可以说她这周目人生中的最后大部分时光都在选择中度过,这些选择也隐约让她意识到了自己。那么她为什么这么选择呢?相信各位读者大人在看完结局后内心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最后我想说,其实玩家的人生跟我们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总是充满选择。小到晚上吃什么,大到生死决断。如果我们能够在面对选择时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事后也不后悔,这就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答案。
第八周目就此结束,接下来是番外,请尽情期待。
还可以期待下周目,不过说实话虽然我想好了可能会出场的人物,但我还没想好剧情。大家猜猜谁会第一个出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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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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