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醒了。

“唔……”他一醒来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捂着头，感觉头很痛，但是想不起来是为什么会疼。

然后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哥哥。”

“……柯特。”他边喊着来人的名字边坐起来。然后他发现他似乎倒在地上，这真奇怪。奇犽随着声音看向站在门口的柯特，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柯特面不改色地说：“大哥让你回家。你想见你的……朋友，被大哥阻拦了。”

“这样啊……可恶，我被他打晕过去了？”奇犽站起来拍拍灰，检查四肢，没有看到什么外伤，那么大概就是大哥速度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他仔细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打伤了妈妈和二哥，然后去参加猎人测试……在猎人测试中遇到了他的朋友们……小杰、还有酷拉皮卡和雷欧力……还有一个女生，哦，他跟她不太熟。然后大哥也在参加测试，他让他回家……用什么办法？对了，恐吓他，说家里没有接待过他的朋友，所以他就回来了……然后他的朋友们跟他一起回来了，但是，他们要经过推开试炼之门的测试才行。对，是这样的。

想清楚一切后的奇犽暗自怪自己干嘛心急？现在就算不用立刻去见面也可以，他应该相信自己的朋友，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朋友们一定能做到的，何况他们还能打电话。

奇犽摸出手机——其实现在没必要把手机拿出来，他并不是想打过去，他只是突然地想要看看电话联系人。

小杰、酷拉皮卡、雷欧力……哦，原来那个女生叫彭丝，她也在他的联系人里，这是理所当然的……还有一个备注是“笨蛋”的家伙？这是谁？

奇犽好奇地拨过去，但没能听到这个号码主人的声音。而是直接提示当前电话无法接通，转接到语音信箱。

“什么啊。”他挂断电话，想删除这个不知所谓的号码，打不通那留着也没用吧。但手指在“确认删除”的“是”上犹豫着，最后还是选择“否”。

既然他会保存这个号码，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应该是有用的吧。

柯特出口喊他：“哥哥。”

“啊，你还在啊。还有什么事？”奇犽随意地看他一眼。

可能是因为柯特从小就被基裘带在身边的缘故，总觉得跟他待在一块就意味着要听老妈的话，所以他对这个弟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很少会去找他玩。

柯特：“爸爸让我来转告你，哥哥你得为自己打伤妈妈和二哥的事情受罚。”

“噢，知道了。”

奇犽收回手机，自觉地往牢房里走。反正所谓的家训无非就是体罚，通常每次受罚都会让他进牢房去受拷打，早习惯了。

柯特默默跟在他身后。奇犽决定不去管他——他知道这个弟弟想跟他搞好兄弟情，但柯特在他心中已经完全是老妈和大哥那边的人了，他对他实在是敬谢不敏。

奇犽边走边想：这个打不通的电话……到底是谁？

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

时间倒回一点点，回到王晓榈刚从席巴那里回来的时候。

王晓榈按照原路返回，但是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伊尔迷，他站在这条走廊中。

走廊很宽，但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堵住这条路，让人感觉无法继续前进。

看到伊尔迷在这里时，王晓榈就意识到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让她感到很难过。

她气愤地说：“大人果然都是骗子！”

那个叔叔果然骗了她，他让她不要担心，继续跟他聊天……实际上这都是在给这个大哥哥拖延时间吧？他们让他们分开了，然后不会让他们继续在一起玩了。说什么“奇犽已经自由了”——果然是谎言！

“啊，我可是很诚实的。”伊尔迷听到她的诉控，反驳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哦。”

王晓榈泄气了：“我知道。”

正因为你说的都是实话才令我感到害怕。

她在心中让星屑把导航目标更换成“奇犽的所在地”，然后她发现导航箭头依旧指向伊尔迷——这意味着奇犽就在他身后的某处，如果她想找到奇犽，必须得经过他。

糟透了。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现在看到你就想跑。”她沮丧地说：“你能不打我吗？”

伊尔迷拿出几枚长长的念钉。他打算先固定住她的手脚，防止她乱动，然后再把特殊的念钉扎进她的眉心，这样她就彻底地听话了。

在此之前他愿意回答她的提问，虽然答案如何都无关紧要。

他说：“这可不行……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没有跟爸爸好好说，让我很失望哦。你明明应该知道揍敌客家的业务是必要的，但你还想带走奇犽。”

晓榈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想带走奇犽……是他自己想要离开，我只是想跟他一起玩。”

伊尔迷说：“奇犽还小，他不明白他的归宿就是这里。”

晓榈摇头：“他的归宿在哪里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你们不应该去干涉他的选择。”

“你不也在干涉他的选择吗？”伊尔迷困惑地歪头：“我们是奇犽的家人，这个家就是他的归宿，所以家人有权利去干涉。而你不是奇犽的家人，你却想把他带出去。”

王晓榈哑口无言：又来了！又是这种“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情况！太过分了！大人辩论都太狡猾了！！

伊尔迷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两手一拍：“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继续跟奇犽一起玩哦。”

“什么办法？”

“加入我们揍敌客家吧。”他对她张开双臂，像是等着拥抱她一样，说：“你加入我们，就是奇犽的家人了。”

晓榈盯着他：“我不。”

下一秒她被踢飞到墙上，还没落地前先“哇”一下地，血就从嘴巴里吐了出来，下巴立刻红了一片。

就算在遭遇攻击的瞬间开了「无敌」，但依旧难以肉眼捕捉伊尔迷靠近时的速度。她本来以为他抬腿是要正面踹她，没想到他是闪到她的侧面转了一个半圈用抬起的小腿去撞击她的腰。

这一腿极快，连风声都没能传播到她耳中时，她已经飞了出去。在吐出血来后才感受到侧腹剧烈的疼痛感传来。

但伊尔迷收腿的动作是缓慢又优雅的，仿佛一个芭蕾舞演员落幕一样轻盈安静，似乎这快得仿佛闪现般的动作对他来说是如同呼吸一样普遍的事。

“你太弱了呢，晓榈。你只在察觉到对方杀意时才会防御。”伊尔迷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呢——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杀意。”

晓榈一手捂着侧腹一边努力站起来。她觉得自己腰被踢的这边骨头好像断了，摸起来软绵绵的，痛得她全身都在流冷汗。

她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打不过这个大哥哥了——如果要被动地「无敌」了话，需要她遇到危险（受到攻击或者察觉到对方对她有恶意），但这个大哥哥只在攻击她的瞬间才会产生“杀意”，在前一秒他都能保持非常冷静甚至相当友好的态度。于是当她发现自己受到攻击时，身体没能反应过来的话，那就会硬吃对方一次攻击。

也就是说——只要她把「无敌」一直作为被动状态使用，那么她就永远都无法战胜他。

但是「无敌」状态的主动开启条件是“当玩家有主动进攻意识时”……也就是让她必须想要主动跟他打的想法，而且不是一般的“进攻意识”，不然平时打打闹闹争强好胜的时候也会开启的。

所以，“当玩家有主动进攻意识时”这很可能是指——当她想要“杀了对方”时。

但是她不想杀他。

因为他是奇犽的哥哥。

她也不能被他杀死。

因为他是奇犽的家人。

她已经失去自己的家人了，所以她不能让自己被这个大哥哥杀死，导致奇犽去憎恨他的家人。

她知道的，憎恨不会带来任何东西，只会一直在失去重要的东西。

“我再申明一次吧。”伊尔迷命令道：“你加入我们揍敌客。在我们的训练下你的实力一定能得到增强。”

晓榈死死盯着这个大哥哥，努力把注意力都投注在他身上而不是自己的伤口上：就算“无敌效果”减轻了80%的疼痛感，但被打碎的骨头碎片混杂进内脏神经与血管中，在每次呼吸时都非常难受。她能没有大喊大叫还能站起来，已经是非常忍耐了。

别哭！不能哭！哭了就会被小看了！

“不要。”她喘着气说，现在她满嘴的铁锈味：“我只是想做奇犽的朋友……一起……一起玩。我……不跟你们玩。”

伊尔迷不能理解，但他不在乎。

他走近她，但是这次吸取上次的经验，没有给她咬他的机会——他先用念钉钉住她的双手，像是做一个昆虫标本一样钉住躯干。这很温柔了，他认为他已经避开了骨头和神经呢，只是穿透肌肉而已。

晓榈小声地惨叫着，压抑住自己想逃的冲动：奇犽就在他后面，她有一种预感，感觉她如果这个时候逃跑了的话，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奇犽了。

不能逃！

而且、而且，她也必须要跟他说清楚。一旦逃跑了，有些事情就无法说了，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能说的事情。

伊尔迷在她身上摸索一遍，摸出她的卡和手机。但是他看了看，只拿走了手机，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它捏碎。

伊尔迷张开手，手机的碎屑从他指尖纷纷下落：“只凭现在的你，无法做奇犽的朋友。”

晓榈一边心痛她的手机，她还没背住朋友们的号码，一边问：“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太弱了，你是弱者。”

“……我知道，我是小孩子，是女生，是弱势群体。你们是男生，是大人，是强者…但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我们首先——都是人。人是可以交朋友的，不是人…也都可以。”

“嗯？但就算是人与人之间，也是有不同的，所以拥有相同实力的人才配交朋友。”

“有什么不同？你有心，我也有心，有心的人会思考，思考产生感情……感情相似，就是朋友。”

伊尔迷困惑地看着她，然后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啊，原来如此。你认为奇犽是有心的啊！”

伊尔迷温柔地抚摸她的脸：“你想错了。没有哦，奇犽没有心的。他是杀手，杀手都不会有心的，也不会因为思考而产生感情。他只需要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就好了。”

“那都是被你们逼的！”

“不，这是他自愿去做的。”伊尔迷冲她微笑，“这是他的使命、他的生存意义，所以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伊尔迷甜蜜地总结：“所以——他不需要你。你妨碍到他了，晓榈。”

王晓榈：“……不对。”

“你说的不对，奇犽不是自愿的。”她用力咽下铁锈味的唾沫，看着前方高大的人毫无畏惧地高声强调：“奇犽他——才不是自愿封锁内心的！他让我赢了！说明……说明他还是想要被帮助的！他需要我！”

是的，猜拳比赛奇犽明明可以赢了她，这样她就不能再插手他的事情了。但是他却没有，他让她赢了，这就是奇犽的求救。

他在求救！

伊尔迷盯着她，而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的眼神坚定，令他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一定黑暗又邪恶的，违背他理智的东西。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伊尔迷敏锐地察觉到继续纠结“奇犽的朋友”这个话题下去的话，可能他还会想做更多的事。

于是他转口承认道：“好吧，就当奇犽可以交朋友，而你是奇犽的朋友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现在只是奇犽的朋友，奇犽以后一定会背叛你，因为他是杀手，杀手不需要朋友，杀手只有背叛与被背叛。”伊尔迷说：“但你成为揍敌客的一份子就不一样了，你会是奇犽的家人，揍敌客决不能背叛家人，这是我们的家训。”

王晓榈认真听他说完，然后她问：“奇犽会背叛我？”

伊尔迷很肯定：“他未来一定会背叛你，把你置于生死关头不顾，弃你而去……你难道不害怕吗？”

“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哦。”

王晓榈思索一番：“那我不怕。”

伊尔迷对王晓榈的回答感到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

“奇犽不会背叛朋友。”王晓榈毫无畏惧地直视这个人，说，“如果他会背叛我，那肯定不是他的本意。就算他嘴上说不管，但还是会不放心的，他就是这种人。”

“咦……你好像很了解？”

晓榈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红色警告弹窗也随之冒出。真奇怪，明明刚刚对话时他都没有杀气，她一说她对奇犽的分析，他就又想攻击她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奇犽，毕竟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月不到。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是需要很长很长的长期相处才能做到的。”晓榈说。

伊尔迷很赞同：“你说得对。按照你的说法，跟奇犽相处最久的人是我，所以最了解他的人也是我——他一定会背叛你。”

晓榈立刻接话：“这能算是你承认，是你对奇犽做了什么吗？”

伊尔迷：“！！！”

他那双冷漠的黑眸明显放大了，这是在惊讶为什么她会猜到。但随即一想他就明白了：“你在套我的话啊。”

他不生气，甚至还带着笑意：太好了……这孩子，看来能用上的不仅仅是那副躯体。她的脑子……思考……也非常有用途，把她做成无思考的傀儡是不是太可惜了？啊——那么应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她保留思考能力的同时成为他的东西呢？

王晓榈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个大哥哥之前在猎人测试时就已经对她下过手了。在好几天前她的大脑里还有那个能产生“控制”状态的东西。

那才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他就想控制她……那么奇犽在家的十几年，他会对奇犽下手，控制奇犽，也丝毫令人不意外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大哥哥是用什么控制他的，但是当时如果不是有星屑提醒，她就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么奇犽一定也没有发觉到自己受了控制。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大哥哥能肯定奇犽以后会背叛她，因为奇犽就在他的控制下……

——回头一定得想办法找出是什么东西控制他的！

“其实我相信奇犽不会背叛我，不是因为我了解他，他也说我不了解他。”晓榈冲他笑，“我相信他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交朋友的时候，我才不会去想以后他会不会背叛我呢！所以，会一开始就想着要不要背叛的，才不是朋友！”

伊尔迷看起来并没有把她的观点听进去：“哦——这样吗？”

看他这样回答，她也放弃继续跟他讨论朋友的话题了。很显然，她无法理解他，他也无法理解她，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继续讨论下去只会让她想喝杯水。

那么只说她对他这个人的理解吧，不需要他认同的那种。

“你这个人……好自恋。”王晓榈思考再三，奇怪地问：“你凭什么认为你有权利去控制别人？”

她看不出他对控制别人的思想有任何于心不安，哪怕对象是他的弟弟，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骄傲于这点。虽然这种举动应该是用“自私”来说明，但她觉得这更像是“自恋”：他对自己的能力太信任了，他相信大家都会理解他，他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他在自我陶醉、自我欣赏、自我宽容……因此他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做错，错的是一直抗拒他的奇犽。

这种人……好可恨，又好可怜。因为她之前以为他是没有被爱过所以才不知道真正的爱是怎样的，但是现在她明白了：这个人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他不会真正意义上地去爱别人，他从头到尾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爱而已。

难怪他会一直说“你”如何如何，因为一个自恋的人，最擅长就是指责别人，给别人定义，用“你”去引导别人变得更糟，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伊尔迷又笑了，仿佛她刚刚在夸赞他一样：“操控别人，还需要权利吗？”

杀人不需要权利呀。

你果然很天真呢，天真的孩子，可爱的孩子。

伊尔迷伸手去摸她的头，决定用行为来告诉她：操控别人的命运是不需要权利的，只需要实力。

实力够强，弱者们就是强者的玩具。

就像我要对你做的事一样。

每次要写到伊尔迷的时候我都很痛苦：我不会写伊尔迷啊！！他怎么写啊！！

然后每次写完之后就更痛苦了：我想看他的乙女文！追妻火葬场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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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