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迷失×找寻

Chapter 117 迷失×找寻

伊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闯入了一场危险的聚会。

许多意味不明的视线黏着在她的身上,带来让人不安的紧张感——她的大脑终于苏醒了,她隐约回忆起了在第一个世界里,侠客似乎说过什么,是什么来着……

“……但还不能敲定你就是下一任四号,团长说下午要和你见一面,地点就在这儿……”

可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苏醒都是和蜘蛛相遇了——因为在原有的时间线里,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幻影旅团就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位置,接受新四号西索的加入。

她才是那个轨迹外的闯入者。

就像现在,黑发青年坐在最中间的石头上,平静地看着她。

正午的太阳把最亮的光泼了下来,洒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让他在幽蓝色耳环的衬托下有种几乎要消失于光里的美感——如果没有那身品味不太行的黑色皮质大衣就更好了,这件衣服把他天生的若有似无的温柔全部压了下去,浮上来的是属于幻影旅团团长的冰冷和不可接近,让伊塔稍微有点点窒息。

……当然,窒息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来自近十个A级通缉犯的念压。

带着逐渐发散的思维,伊塔只和他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他的眼睛太黑了,导致她不太愿意和他目光相触,可是她也没有别的目光落点,只好盯着他大衣上的金色扣子猛看。它们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围绕着中心的十字架,充满了哥特风。

“不用这么紧张,小姐,”库洛洛·鲁西鲁先开口了,语气倒是很温和,“我不咬人的。”

……你不咬人,但是你杀人。

伊塔清楚他的意思是让她抬头继续看他,但是她会听话吗!?

——好吧,她的确听话地抬起了头,人要识时务。

他端详了她一会儿,收回了视线,伊塔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任何心思。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旁边坐一会儿,毕竟我们的聚会还没有结束,”库洛洛·鲁西鲁说,“虽然我的本意是让这场聚会相对私人化一些……但显然,我忘记了这是个公共空间。”

说完,他看向了人群中的金发青年:“侠客。”

“在~”

金发青年笑嘻嘻地回答。

他从石头上跳下,几步就跃到了伊塔的身边,很自然地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走吧走吧,小妹妹真可爱,坐我旁边怎么样?我那边还有很多石头呢,总有一块你喜欢……”

嘴上在询问,动作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在侠客要扯着她离开的时候,伊塔开口了:“不。”

明显感觉拥着她的金发青年的气压沉了沉,但是伊塔仍旧诚实地说着:“如果我动了,我就会从这里消失……我无法控制。”

这是实话,再真实不过,上个世界的时候她只是稍稍后退了一步,就跌进了这里。

库洛洛·鲁西鲁忽然笑了笑。

他之前都是面无表情的,但看着他的笑意,伊塔感觉更冷了。她似乎回到了斯德纳尔,回到了那个满是血腥的小礼堂,回到了和他初遇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看她的,宛如在观察某种物体,而非活生生的人类。

他问她:“那又是为什么,你想要留在这里,而不是赶快逃掉呢?”

好啊,问的太好了,不愧是你,就是有点太一针见血,让她不知道该回答。

因为她真的不想再跌入那片黑暗了,与之相比,她甚至愿意面对幻影旅团。

哪怕她现在回想,还是能感到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无助。大概是死了太多次,死亡和黑暗在她的心里已经密不可分了,虽然死亡只是瞬间,那种黑暗却是永恒的,人们害怕死亡,很多时候并不是害怕死后那种无意识的状态——既然已经无意识了,还怕什么呢?——而是怕死亡所代表的东西,那种再也无法被人发现的永恒的孤独。

见伊塔陷入了沉默,库洛洛·鲁西鲁反而来了兴趣,他用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眼神看了她半晌,语气变得温柔起来,甚至鼓励她:“……再坚持十分钟,可以吗?”他说,“等聚会结束了,或许我可以找到帮你的方法。”

伊塔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你能帮我?”

库洛洛·鲁西鲁歪了歪脑袋,微笑着,只说了三个字:“或许呢?”

或许。

这个词仿佛最后一线希望,把她的整个心脏都攥住了——再一次,伊塔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这个男人宛如童话里会引诱人堕落的魔鬼,他太清楚她的绝望之处,也太清楚该怎么拿捏别人了。

她想到了盗贼的极意,在他收集的能力里,会不会有一个能让她脱离这无穷无尽的坠落,回到她最初的世界呢?

侠客的手从她的肩上挪了下来,临走前,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好运哦。”

于是,伊塔光荣地站在蜘蛛们的中间,享受了一把众人瞩目的待遇。

当事人表示:刺激,非常刺激。

这次聚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宣布一下新的四号西索,以及未来在流星街的活动。大概是顾忌着外人(伊塔)的存在,团长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见面的时间,至于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伊塔站得腿有点酸,想换个脚支撑重心,结果她刚动了动肌肉就收获了一堆来自蜘蛛们的注视。

她僵住了。

这你们都能发现?而且你们这算是集体上课走神吧!多关注关注老师(团长)说的话不行吗!

一瞬间,伊塔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误入教室的猫咪……

时间似乎走得格外缓慢,伊塔抬起头,却意外和西索对上了视线。他本来坐得远远的,一副不合群的模样,但不知不觉间却挪到了她能一眼望到的位置。

西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伊塔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她差不多猜到了,他对自己的在意基本都是来自于以撒的残念,来自于某种自认为的“遗产”关系——醒醒,谁想被你这种神经病继承啊,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的西索比较清醒。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就在伊塔在心里默数到597时。

团长说十分钟真的一秒都不多。

蜘蛛们也陆续离去。

临走前,侠客看了她一眼,金发少年笑容灿烂,还做了个嘴型:“拜拜”,伊塔并不能确定他的真实意思是不是“永别”;飞坦居然也瞥了她一眼,这让她起了满背的鸡皮疙瘩;西索走得最迟,他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带了点过于明显的遗憾——如果真的这么遗憾,不如你直接站到库洛洛·鲁西鲁面前说:“她是我的,不要乱来”好了!

无非是放在天平上衡量后,觉得她远远不如库洛洛·鲁西鲁罢了。

伊·可以舍弃的东西·塔只是冷笑,甚至想再竖一个中指。

很快,红色荒原里只剩了她和库洛洛·鲁西鲁两个。

黑发青年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的同伴消失在荒原的另一端,并不回头,用闲聊的语气问她:“西索似乎有点在意你,你们很熟悉?”

伊塔语气冷漠:“不熟。”

库洛洛·鲁西鲁倒是好说话:“这样么,”他站起来,走到了伊塔身边,继续闲聊,“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加入旅团……他有另外想要的东西,而那是旅团不能给他的。”

是啊,他想要你,字面意义上。

所以团长你看得很清楚嘛,但是为什么总是放奇怪的人进旅团呢?无论是面影还是西索……

她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让他加入?”

男人拿出了他那本带着血手印的书:“因为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

一时间,伊塔不知道是谁更疯一点,西索还是库洛洛·鲁西鲁,或者他们都是疯子,这叫王八看绿豆。

但是黑发青年已经转移了话题,他翻着书,问:“你之前提到的‘消失’,指的是什么?”

伊塔沉默了半响,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又犹豫了,她知道他很危险,可她也清楚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在那种黑暗里,时间流逝得比外面快,如果她再跌进去一次,等到出来时,新的平行世界的幻影旅团一定已经走了。而在这无人的荒原里,她要徘徊多少年才能见到下一个人呢?如果她永远被困在这里了呢?

那她一定会疯掉。

和时间相比,人类真的太渺小了。

在她斟酌的同时,库洛洛·鲁西鲁耐心地等待着,并不说话。

“我会……滑到下一个平行世界里,我也无法确定落点。”

终于,伊塔开口。

某种意义上,她屈服了,而他再次胜利。

黑发青年顿了一下,黑色的眼眸盯着她,还专门和她确认了一下用词:“下一个‘平行世界’?”

“是的。”

“也就是说你本身并不属于我所在这个世界。”

“……嗯。”

他又盯了她一会儿。

“我读过类似的文献,在理论上,平行世界是无限的,”他直指核心,“如果无法控制的话,你回到初始世界的概率是零——也就是说,你会永远在世界之间迷失下去。”

他挑破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伊塔沉默了一秒:“是的。”

“在世界和世界之间迷失,却永远回不到最初的位置,”库洛洛·鲁西鲁轻声说:“……很像是某种隐喻,或者奇迹。”

不安沿着细小的神经向上爬,伊塔看着他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他的瞳仁太黑了。

她张了张口:“所以,请问你能不能——”

黑发青年打断了她,语气是好奇的:“你还认识另一个库洛洛·鲁西鲁,对吗?”

伊塔的后背又是一凉——她早该知道自己完全瞒不过他,但是当他这样问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种被人从里到外拆解开的不舒服感:“……对,我的确认识另外一个你。”

黑发青年笑了。

他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那他一定很喜欢你。”

伊塔愣了:“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笑意是缓慢加深的,那是一种奇异的微笑,“让我觉得……他一定非常喜欢你。”

有一瞬间,伊塔的表情空白了。

虽然她不懂神经病和神经病是如何定义“喜欢”的,但她仍然升起了一种源于直觉的战栗感,以至于她必须要反驳:

“没有——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毫无底气。

库洛洛·鲁西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忽然合上手里的书,说:“你觉得人能真正地认识自己吗?”

……咱能跳过这一段吗?!我真的没有心情和你讨论哲学啊!

伊塔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她很想让他干点正事,比如帮帮她,可她有求于人,无法开口。

黑发青年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远方,他陷入了思考。

“无法避免的,连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是平行世界,我和他在本质上到底是相同的,还是分割开的不同个体?”

“如果分割开了,分割我们的又是什么呢?”

“……偶然的误差么?”

他转回头,看向了伊塔,仿佛在提问学术上的疑惑,他问:“冒昧地问一句——当你意识到我并不是他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就是这句话,陡然把伊塔拉回了现实。

她猛地意识到这是个陌生人,而且她对他一无所知。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直在用看待那个库洛洛的方式来看待他——他也发现了,而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一点。就像安慰剂被夺走,伊塔立刻就体会到了某种在不停地刺痛她的东西。

是孤独。

是发现自己无法回去的孤独。

选择踏上回家之路时,她就知道自己要孤独下去,她也是这样走下来。孤独本身其实并不可怕,孤独是一种冰冷的浮力,它会拉着你向上走。可是当你没了希望,没了前进的方向时,孤独就会变得极为可怕,它所有的力量都会反过来拉着你下沉,沉到让人窒息的绝望里。

伊塔回答了他:“我感觉……独自一人。”

“原来如此。”

黑发青年完全沉浸在思考里,手指摩挲着书的封皮,又重复了一遍:“……原来如此。”

他不再开口。

伊塔却开口了,眼神渐渐冷了下去:“既然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

“当然。”他说。

“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其实问题不在于‘能’或者‘不能’,”库洛洛·鲁西鲁回答,他的语气赤诚如同孩童,也同样残忍,“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伊塔居然也不惊讶,她甚至可以平静地听着他继续。

库洛洛·鲁西鲁的目光温柔下来,温柔地凝视着她: “你是个奇迹,就像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但普罗米修斯是不可以被解救的。”

“当他从那片山崖上下来时,他本身的意义就不在了。”

伊塔和他对视。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能太长久地看进深渊里,可她现在看着他,居然也能直视进他瞳孔深处的纯粹的黑暗。

“我猜到了。”最后,她点头。

移开视线,伊塔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下,把僵硬的腿放在荒原因为吸足了热量而变得温暖的沙土上。

她并不后悔尝试和魔鬼做交易,因为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会坐视机会溜走的。所以当魔鬼把她推进彻底的绝望时,她也接受了。还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最差就是这样了,她会永远迷失下去,直到宇宙终止,或者“神”终于厌倦了这场荒谬的喜剧。

伊塔眯起眼,感受着帕帕罗斯平原正午的阳光,感受着它舔舐着头发的温暖。

——无论如何,最起码在这一刻,阳光还是很好的。

可惜阳光忽然被人挡住了。

是库洛洛·鲁西鲁。

伊塔皱起眉:“你干嘛?”

男人在她身边半跪下,皮质大衣拖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他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倒影着她反射着阳光的褪色的金色卷发,仿佛真的有了点光亮。

“陪着你,”他说,“因为你说你独自一人。”

什么可怕的逻辑。

我独自一人是因为我迷失了,而和真正地解救我相比,你宁可坐在这里陪我。

滚啊疯子!我看你和西索活该锁死!

伊塔实在受不了了,她直接被他搞出了恐怖谷效应——就是那种明明不是人,却非要装成人类的极度违和感——说真的,她选择在黑暗中坠落也不愿再和他待在一起。

“去看看脑子吧你个疯子!”

竖起中指,伊塔咒骂了他一句,主动跳进了黑暗。

一进,一出。

新的平行世界里,平原一片空旷,圆圆的红色太阳正缓慢地朝着西方挪动着。

果然,这个世界里的幻影旅团已经走了。

只剩了她,也只会有她独自一人。

伊塔精疲力竭地坐下。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什么都不去思考,只是感受着阳光落在身上的触感和四周的风声。

她能听到远处的风从巨石的缝隙间穿过,发出低沉的嗡鸣,那种嗡鸣会引起共振,当风穿过时,整个荒原都像是在唱歌。它们在唱一首从万年前就开始的歌曲,并且会唱到万年之后。

或许我能听到结尾呢。

伊塔想,忍不住因为这种荒诞性而发笑,可是她一个人笑了一会儿之后,又慢慢安静下去。

真的好安静。

太安静了。

她被困在这块土地上,无法挪动,因为无聊开始清数地上的砂砾。数着数着,她又觉得这种娱乐方法也很不错,白天可以数这个,到了晚上她可以数天上的星星,只要三四天,她就能记住所有的星辰和位置。

如果她回到人类世界,说不定天文学能拿满分。

如果她能回去。

如果。

伊塔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她压住发烫的眼眶,开始回忆起了遇见的每一个人,从孤儿院的那群怨种小孩开始,再到以撒。其实以撒那时候真的很可爱,他学着她的样子去假装小孩子,还会陪她玩游戏。

——但是那种酸涩一直往上涌,止都止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拍打自己的脸。

想想库洛洛·鲁西鲁,想想那个平行世界的他,想想那个混蛋,她只要一想起他,怒火就沸腾上来,直接压过了悲伤,她甚至觉得自己临走骂的不够好,她应该再构思一下的,争取骂得他羞愧自杀。

但是很快,这种怒火也冷却了下去。

和漫长的时间相比,似乎什么都不再重要。

金色阳光逐渐变成了橙红的夕阳,把她抱着膝盖的手都照成漂亮的火烧一样的颜色,就像幻境里的小庭院,如果她躺在家里的树下看日落,她的身体一定会被染上相同的橙色。

伊塔低声喃喃:“妈妈……”

再一次,温热的酸涩感涌上来,她伸出手,慢慢地压住了眼眶。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最后的结局是这样?

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

不,不是她,她没有做错,只是那个让她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神”,或者什么高等智慧,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祂是个虐待狂罢了。如果她能见到祂,她一定要往祂脸上也竖一个中指,大骂:“F**k you!”

夕阳在下沉,橙色也跟着下沉,变成了更深的色泽。

伊塔睁着几乎要溢出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即将离去的太阳。

没关系的,她告诉自己,她最多的就是时间,大不了她一个个世界地试,一个月,一年,十年——哪怕概率是零,她也不会放弃的,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她会一直走下去——

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刺痛着她。

是孤独感。

风从远处来,带来巨石间的嗡鸣。

“……小塔……”

似乎有人在轻声说话。

伊塔怔了怔,左右环顾,可四周只有红色的巨石。

沉默着,她继续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只是风声带来的错觉罢了,醒醒吧季节,不会有人的——

“小塔。”

近在咫尺的嗓音,温柔如荒原的歌唱。

她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抬起了仍旧泛着红色的眼睛。

……是他。

库洛洛·鲁西鲁正站在她的身前,背对着落日下的红色荒原。夕阳拖长了艳丽的橘色,和他的黑发混在一起,几乎是深紫的。他是虚幻的,只是一个影像,一个即将消失的梦。可是他的目光太真实了,在天色将近,一切都昏暗的时刻,只有他深如黑夜的眼睛真实地存在着。

“终于找到你了。”

他似乎也很疲倦,轻声说着。

伊塔愣愣地看着他。

他是由无数微亮的光点构成的,但是那些光点居然真的构造出了他的眉眼,他温柔的神情,还有他始终不变的、凝视着她的眼神。

“……你哭了么?”

库洛洛·鲁西鲁似乎发现了她的泪水,他顿了一下,主动半跪了下来,伸出虚幻的手去触碰她的脸,似乎要替她擦去眼泪,“不要哭了,”他承诺一般说:“我会带你回去的。”

伊塔似乎从一场大梦中醒了过来。

“库洛洛。”

她用干涩的嗓音喊他。

“是我。”

“库洛洛·鲁西鲁。”

她又喊他。

黑发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她一会儿。

“是我,”他重复,“我在的——没有别人,只是我,我来找你了,”他靠近了一点,近到用光点覆盖住了她肩膀和脸颊,仿佛这样就能环抱住她,“这样呢,你能感到我了吗?”

他轻声说着,如同情人在深夜的呢喃:

“看,只有你和我。”

他们重叠的部分带来微弱的电流,那是一种微麻的触感。

直到这一刻,伊塔才从恍惚中回神,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是的,他确实在这里,是来自她的世界的库洛洛·鲁西鲁,那个熟悉的他——而不是那个如同无情的神明,甚至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的迷失的他。

……他们真的是同一人吗?

残忍的。

温柔的。

问她“我为什么要帮你?”,将她活生生推入深渊,又跳下去拉她上来,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她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可他们也确实是同一个人,所以这个库洛洛·鲁西鲁会不会也在某一刻,哪怕只有一刻,想过,不如让她迷失在无尽的世界里吧,这样她就独属于他了——一个隐秘的,只有他清楚的可怕的奇迹。

有过或没有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最起码在他们拥抱的那一刻,伊塔已经无法再分辨。

“你消失了整整一天,”黑发青年贴着她的脸,在她耳畔低声说着,“我太担心了,所以我去找了金·富力士,他说他觉得你应该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但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回到了家,所以他也在找你。”

“他说那只魔兽可以把你稳定在这个世界,可在无限的平行宇宙里,他们无法定位你的坐标。”

“太好了,”

库洛洛·鲁西鲁的嗓音慢慢地轻了下去,“从没有哪一刻,我觉得如此幸运——太好了,我能找得到你。”

“所以我来了。”

最后一线光随着太阳一起沉入了地平线之下,红色荒原烧掉了最后一点鲜艳的颜色,它彻底化为了黑夜的灰烬,在昏暗中,黑发青年变成了最后的光源。

这个带着细微电流的拥抱结束了。

库洛洛·鲁西鲁在她的身侧坐下,偏过头,对她笑了笑:“不知道小塔愿不愿意分我一半位置呢?毕竟在那只魔兽找到我们之前,我也回不去了。”

他继续说着,一脸坦然:“也就是说,我们得一起迷失了。”

伊塔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的喉咙终于张开了一点缝,她呆愣地问:“你也回不去了?”

“是的,上次就差点没回来,”

黑发青年的语气甚至是愉快的,他毫不介意地告诉她:“我进行了一个危险的试验,结果出了些问题,看来以后我也得小心点才行——不过现在想想,那个试验也不算很糟糕,因为我似乎梦见了你,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就像现在。”

他又说:“唔,该怎么描述呢……对我而言,只要你能看到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糟糕了。”

伊塔看着他。

他也微笑着回视她。

“夜晚要来了,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吗?”最后,他说,“让我们一起数数看吧。”

虽然晚了一点点,但我赶上了!快夸我!

……

库洛洛:感谢同行衬托

平行世界·库洛洛:……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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