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宴会×被捕

伊塔这辈子都没穿过如此华丽的裙子。

不对,更精确一点,是这辈子(伊塔)和上辈子(季节)加起来都没穿过如此华丽的裙子,以至于她怀疑四长老在玩奇迹暖暖。

层层叠叠的淡金色蕾丝是内衬,外层披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裙。裙摆很大,尾部向上绣了金色的蔷薇纹路。伊塔被束腰压得有点喘不上气,她用力呼吸了几下,觉得这玩意肯定会影响打架,于是回头一脸为难地望向四长老:“……弗洛伦斯先生,可以不穿这么紧吗……”

是的,四长老正坐在她身后,全程看着她换衣服,如果不是因为她好歹还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裙打底,伊塔早就和他打起来了。

“很难受吗?”

四长老问,他从沙发上起身,“但是看起来很美,和我的小紫罗兰一样美,”男人的皮肤苍白得像是油画里的中世纪的蓝血贵族,他弯下腰,深紫色的卷发和女孩同样深紫色的卷发亲密地交缠在一起,“薇薇是我最乖的好孩子,就当是为了我,稍微忍一忍,可以吗?”

伊塔和镜中的四长老对视,他长了一张艳丽的脸,这种艳丽因为他眼下的蔷薇纹身而绽放,只是看着他,就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身处盛夏的花园。

这个艳丽的男人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颅顶,开口:“今晚有个宴会,薇薇陪我一起参加吧。虽然去的都是一些无聊的大人,没办法,大人总会有些不得不做的应酬……作为乖孩子的奖励,我把那些薇薇一直挂念的可怜孩子们送回到他们家里,好不好?”

从被他接出地牢开始,伊塔就一直在问他准备如何对待剩下的孩子。四长老对她好极了,给她擦手,替她梳开头发,抱着她走路,但对这件事却一直不给明确的答复,问多了也只是微笑:“……真是可爱呢,我的小紫罗兰。”

这也是伊塔没和四长老翻脸的最主要因素,她担心他会一个一个杀掉那些孩子来逼她就范。她知道他做的出来。

而现在,他终于抛出了诱饵。

伊塔点点头:“好。”

于是四长老笑了起来,他眼下的蔷薇和活了一样盛放:“走吧,”他抱起女孩,“我带你去梳头发。”

伊塔作为“薇尔莱特”的打扮十分粗糙,从头到尾只是把头发染成了紫色。她问过母蜂,长老团那里会不会掌握了她的相关信息,毕竟她作为以撒的长期合作伙伴应该很出名才对,但却意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就连我,在您踏入虫巢之前,也只知道一点点关于‘弥赛亚’的传闻,”母蜂的话语另含深意,“您被保护得很好呢,我猜一方面是您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是来自一些人过强的保护欲。”

伊塔叹了口气。

什么保护欲。放屁,独占欲才对。

但她不想和母蜂掰扯这么多,于是默认下来:“好吧,染个发吧——你这儿的染发剂够好用吗?别我洗了个头就没了,先说好,我要是被逮住了第一个就把你供出来。”

“当然,”母蜂圆滑地微笑,“虫巢会全力保护您,不会让您被抓住的。”

到了检验母蜂承诺的时候了。

薇尔莱特乖巧地跟着四长老参加了所谓的“大人的应酬”——宴会在流星街的第七区,这是个混乱的街区,角斗场,黑市,连地面上的水洼里都泛着浅淡的血色。

伊塔只踩了一下,就被四长老抱了起来。

“别让血溅上你的鞋,”他柔声说,“我的小紫罗兰可不该走这么肮脏的路。”

听了他的话,伊塔忍不住要发笑。

太好笑了。

好笑得她不得不把脸转开,埋入他卷曲的紫发中。

有哪条路,是哪个人不该走的?

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奢侈的买卖。

她有点怀念西索给她买的那双暗红色的靴子了。它一定很适合走这条路。

四长老的头发散发着一股好闻的蔷薇花香,这味道早已渗入了他的衣服里、皮肤里、骨头里,温柔而黏腻,在阴暗中缓慢地侵蚀着。

“你好香。”伊塔小声说。

“是吗?”

男人微微转头,用手包住她的脸,一点点地摸着她的耳垂,“既然薇薇喜欢,我把你的衣服也换成这个味道的,好不好?”

他贴着她的脸轻声细语,每一句都像是爱抚,说着说着,高兴了起来。

“那样的话,我们就是一样的气味了,”四长老陷入了某种漫长的幻想,喃喃自语,“薇尔莱特,我的紫罗兰,本该如此的,我和你,我的紫色小花……如果你能从我的身体里长出来,那就太好了,你的根须,一根根的从我的皮肤下钻出来,仿佛长在我血肉里的神经,要是谁把你拔出来了,我该有多疼呀?……多好,多好……”

伊塔环着他的脖子,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四周黑灰色的混乱的街道。

她有着丰富的应对变态的经验,知道现在应该做的是等他冷静。

左拐、右拐、右拐、顺着狭窄的小道、穿过昏暗冗长的地下,走入一片开阔的半圆形建筑群里。一路上,伊塔在默记地形,四长老在低声呓语,几个长老团的人漠不关心地跟着他们,直到身后的大门轰然闭合。

“到了。”四长老的话语忽然清晰起来。

“菈妮,”他喊了一声,一个穿着深蓝短裙的女人走出列,“带着薇薇去休息室吧,一定要保护好她。”

“是。”女人说。

“我也去,”嘶哑的嗓音忽然响起——那是一个干瘦的苍白的男人,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两只眼睛,阴郁如鬼,“我来看着这个小鬼。”

“她叫薇薇,”四长老微笑纠正,“薇尔莱特,意思是紫罗兰。所么可爱的名字啊,仿佛是为了我而起的,不是吗?”

“我来看着这个小鬼。”男人低低重复。

“真是的,索恩,你在担心什么呢?薇薇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你会吓到她的。”

“我来看着这个小鬼。”男人只有这一句。

四长老终于不再说话了。

他叹了口气,把伊塔从怀里放下,摸了摸她的头发:“索里有点不放心你,他一向这样,不是讨厌薇薇,所以不要怕……没办法,上一任的以撒做了很多坏事,很多很多坏事,虽然他是他,薇薇是薇薇,但是大家总会觉得:‘咦,既然他这么坏,薇薇是不是也会变坏呢?’——我当然希望不是,索里叔叔也是这样,只要薇薇不变坏,他也会很喜欢薇薇的,知道了么?”

“知道了。”伊塔说。

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但都不忘监视她。

“好孩子,”四长老笑,“去吧。”

于是伊塔跟着一男一女走入了最南边的建筑。

刚一踏入门,一股巨力忽地挟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到了满是石灰味的墙上。伊塔忍住了回击的肌肉反射,惊慌地尖叫起来,肩头的骨头发出疼痛的脆响。

“索恩!”女人大叫。

“闭嘴,”男人嘶哑地说,“你们两个都是。”

女人大概是打不过他,只嘟囔了句“你有分寸就行,别让弗洛伦斯找着把柄”就站到了一边。男人并不理她,只用冰冷的手指捏住伊塔的后颈,慢慢地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伊塔发着抖——这倒不是装的,任何人被捏住后颈都会如此,毕竟他只要一用力,她就会全身瘫痪——还带着哭腔:“什么?……你说什么?”

“你在记忆走过的路,”男人说,“从进入第七区开始——回答我,你要逃跑吗?”

“不,我不会……”

咔。

男人折了她一根小指。

伊塔疼得失声,她缓了好久,才抽噎着喘了口气,又开始哭嚎。

“我真的没有……”

又是一根无名指。

女孩尖叫起来。

灵魂仿佛漂浮在天上,伊塔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演技。

或许是接近两个月的地狱训练让她对疼痛逐渐脱敏,她已经能让思维和身体分离了。很疼,的确很疼,但思考不会因此而停下。

如果是普通小女孩,折断两根手指后应该会屈服了。

但她是能够容纳黑灵的人……

再等两根吧。

四根手指扭曲着向后折断后,女孩终于崩溃:“是的!是的!我要跑……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里,你们都是疯子!疯子!……”

男人苍白的脸隐没在黑发下,只有一点虹膜上的反光在发亮,仿佛一头没有感情的兽类。

“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他说:“让我想起了约书亚。”

“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男人开始一根根复原她的手指,嘶哑地陈述,“如果你想做任何不利于长老团的事情,我会活着剥下你的皮。”

女孩吓得站不稳,被他松开后,瘫软着跌在地上。

女人这才走过来,强硬地把伊塔从地上拽起。

“起来,”她见怪不怪地耸耸肩,“宴会在七点,别让弗洛伦斯等太久了,他可是你的sugar daddy呢。”

女孩的哭泣渐渐渐渐地小下去。

她抹了把泪水,踉跄着,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

七点前。

休息室内。

四长老轻轻碰了碰女孩肩头的淤青,柔声问:“痛不痛?”

伊塔只摇头。

“我早该知道的,索恩,你太偏激了,这会让你失去判断,”四长老摸着她的脸,对着旁边的人责难似地发问,“薇薇是个好孩子,瞧瞧,你对她做了什么?”

男人立在墙边,毫无起伏地开口:“她要逃跑。”

伊塔感到脸上的手一顿,她抬起眼,有些忐忑地去瞧紫发男人此刻的表情。

“啊……”

男人垂下了浅灰色的双眸,眼下的蔷薇也似乎低垂了下去,“薇薇在这里不高兴么?”

“也不是的——”

“我知道,我知道,”四长老却打断了她,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和她双目相对,“你害怕这里,也害怕我。每次我抱你,你都会缩起来,我要看看你,你却会把脸躲过去……我都知道,我愿意等,等你不怕我的那一天。”

他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对她微笑:“看。”

下一秒,伊塔皮肤上骇人的淤青消失了。四长老开始解扣子,他解了三颗,轻轻一拉,黑色的衬衫滑下——在他的肩头上,同样的位置,淤青出现了。

“一个奇迹,”他笑着说,锁骨上沿的白腻皮肉一呼一吸,竟然有种病态的温柔,“我们的奇迹。”

伊塔愣住了。

她是真的愣住了。

四长老又系好扣子,拉住她的手,问:“准备好了吗?”

“……噢。”

伊塔呆怔怔地被带入了宴会。

流星街的宴会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血腥,甚至和外界的酒宴很相像,只不过大家谈论的东西不同罢了。酒杯交错间,人们微笑着说杀戮,而在外面,人们微笑着说不见血的杀戮。

伊塔是作为某种绑着彩色缎带的礼物被带上台的。

四长老牵着她的手,高声宣布,长老团有了新的以撒。

下面坐着的都是念能力者,不至于失手打翻酒杯,但是那一瞬间,全场死寂。

“我本以为大长老才是那个疯的,没想到你疯得更严重,弗洛伦斯。”有人开口。

“是么?”

“可惜,疯子往往都很聪明,”

台上太亮,台下太暗,伊塔看不清开口的人脸,只能听到他浮动的声音,“就像你很清楚,你唯一的筹码是什么。”

后面的谈话,伊塔自然没资格听。

她像马戏团的狗一样听四长老的话展示了一下手心雾似的黑灵,接着就被哄着离开了最中心的圆桌。

“那里有一个和你一样来自外面的小女孩,”四长老低下头说,“她正在弹钢琴呢,看起来有点害怕,你要不要去找她玩?”

伊塔能说什么?她只能说:“好。”

这个宴会有很明显的阶级区分。

伊塔踩着漂亮的白色小皮鞋,走过无数意义不明的目光,走到最外层,走到那个正在颤抖着弹钢琴的金发女孩面前。

因为恐惧,她弹得断断续续的,还跑了音。

但没人在乎,或者说,这样才更好。

伊塔提起裙子,从琴凳的另一侧坐下,安静地听了许久。在金发女孩弹完一曲的间隙,她轻声说:“你弹得真好,我好久没听过有人弹钢琴了。”

“……谢谢您。”

“没事的,”伊塔摇头,“我也是从外面来的,一个月前才到。”

金发女孩看起来似乎要哭了,但她很坚强地喘了口气,仿佛要吞下所有的恐惧:“你,你是从哪来的?”

“我来自利比希共和国,你听说过么?”

“没有……不,好像有过……有很多恐惧袭击,是么?”

“……你说的是市长被炸飞的新闻?”

“嗯。”

为什么大家知道的都是这件破事?

伊尔迷·揍敌客真该给利比希共和国的旅游部跪下磕个响头。

“我看见了,”伊塔凑过去,和她小声说话,“我当时就在现场哦。”

“哇!”女孩的惊叹里浸着泪。

“大家当时都很震惊,也很害怕,但是没过几天,就都过去了,”伊塔给她编织着动听的谎言,“就像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了就好了。”

“这叫什么?‘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你可真是个疯子,弗洛伦斯,上个以撒没把你们操得够惨吗?你居然还想再养一个——我见过不少试图把狼当狗养的,一个爆了脑袋,一个掉了头,怎么,你要给我的故事集再加一个死法?”

紫发男人晃了晃手里的香槟:“当然不。就像您说的,‘把狼当狗养’才是最大的错。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养只狗。”

“你似乎很有自信能分清它们。”

“正如您所说的。谁能笃定这只是狗,不是狼呢?我是个谨慎的人,只好继续在它的脖子上多套些链子了。”

“我的故乡有海,”金发女孩说,“夏天我们会去赶海。海水一退,满地都是贝壳,亮亮的,很漂亮。”

“哇。”伊塔的惊叹里带着向往。

“回家后,妈妈会教我弹琴,她说旋律就像海浪,一波连着一波……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

“控制系能力?”

“那只是一层,另一层,则是这里。”紫发男人指了指心口,笑弯了眼睛。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你可真不像个流星街人,”他说,“我看见那个女孩了,你养的小狗很可爱呢……好,我答应了。”

……

宴会结束后,四长老找了过来,伊塔远远看见他的身影,拉着女孩从琴凳上紧张地站起。

她抬起头,仰望着紫发男人艳丽的脸,开口:“那个……请问,可以把她也一起平安送回家吗?”她请求道,“和剩下的孩子一起?”

四长老歪着脸,端详着发抖的金发女孩。

空气里满是窒息的死寂,许久,他轻轻一笑,浅灰色的眼睛温柔下来。

“当然可以,”四长老说,“这不算什么,走吧,薇薇,你累了么?”他伸出手,耐心地等待着她松开那女孩的手,再拉住他的。

伊塔照做了。

“你可以承诺我吗?”她走到他身边,小声追问。

四长老垂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承诺。”他说。

很好。

伊塔想,她现在获得了两个“把这些孩子安全送到外面”的承诺了。

一个来自四长老,一个来自母蜂。

然而她仍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暗中角力着什么?天平又会倾斜向谁?

目前来看,应该是长老团,因为这场“大人的应酬”成果斐然,长老团的人员开始频繁流动,有新来的,也有再也不见的。伊塔猜他们开始扩张了,就像不死的兽,从冰雪中复苏,不会忘记要撕咬出自己的地盘。

哦,对了,以及一件同样重要的事:复仇。

不过短短一周,某天,伊塔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蛋糕吃,透过窗户,看到有人抬着一个瘦小的人走入楼下阴暗的地牢里。当天晚上,兴奋的讨论声透过门缝流入她的玩具屋里,伊塔推开门,听到了长老团的念能力者们带着笑的低语,他们说什么什么什么也没那么厉害,还有菈妮的一句:“蜘蛛也不过如此嘛”。

伊塔瞬间来了兴趣。

她向下走了两阶,于是听得更清楚了,这一听,差点笑出了声——太好了!果然看狗咬狗总会有乐子的!

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出现了:

飞坦被抓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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