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面具×混乱

Chapter 14 面具×混乱

可能是曾经一起待在狭小的囚笼里,一边吃零食一边吐槽过的原因,伊塔看着站在礼堂门口,黑暗和光明交接处的以撒,恍然有种违和感。

她还记得和以撒打过好多次赌,最好玩的是,有一次他们两个比谁更可爱,赢的人就能得到最后一块巧克力,于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就歪着头睁着深蓝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软软地说“呀,虽然很想吃巧克力,还果然还是伊塔最可爱了”的作弊操作。

那个赌约的结果就是,伊塔完败。

……都是幻觉,幻觉。

这种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脸纯洁(?)的孩子,终于不再掩饰自己血腥的感觉,有老母亲般的复杂欣慰……

以撒没有理会库洛洛,他走进礼堂,从门外平静的黑夜走进这血腥的光明里,苍白的脚落入那些粘稠的血迹,如同森罗地狱里开出了花。

蜘蛛们或坐或站,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面对着这样压迫性的场面,以撒也没有任何的紧张,他低着头望着脚下的尸堆,眉梢眼角的弧度是伊塔从未见过的冷厉。

也是她未曾见过的苍白。

伊塔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恐怕与以撒的念能力有关。在囚笼里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压抑了以撒的念,所以他看起来微微健康了一些。而现在,他的念回来了,恐怕它在强化他的同时,也在吞噬着他。

什么样的念会有这种效果?

虚弱的,狠厉的,病态的美少年……伊塔的脑中闪过了一个诡异的词,此刻却再合适不过:病娇。

以·病娇·撒走过一堆堆的残肢,时不时用脚尖挑出那些尸体的脸,一个个看看他们死灰色的脸,一边嘲笑着:“议会,长老团,□□,不知名女士……唔,居然都被杀了呢,真是场有趣的盛宴,非常公平,也非常疯狂……”

“这是一件礼物,以撒,我也很遗憾你不能亲眼看着它诞生。”

库洛洛站在礼堂的另一侧,姿态自然而优雅,语调显得很亲切,甚至仿佛谦和的温柔。

“用死亡的宴会作为礼物,将新鲜的背叛摆上餐桌……”以撒拉起了倒在餐桌上的一个男人,先是看了看他的脸,然后深蓝色如同海冰一样的寒冷视线终于落在了库洛洛身上。

“你杀了长老团的人,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摆在我的面前,说是给我的礼物……鲁西鲁先生很有幽默感么。”

“你把自己当做长老团的一员吗?你觉得……”库洛洛轻声说,“你觉得自己是有奉献精神的人么,以撒?就像亚伯拉罕一样的奉献精神,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的儿子,作为献给上帝的燔祭。”

以撒扔掉手里的人,转头看着库洛洛,笑得很森冷:“你果然很幽默,鲁西鲁。”

“不,幽默的是你,”库洛洛捂着嘴,眼角带着笑意,低声说着,“但是,很有趣的是,甘愿牺牲的人,却并不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一直以来,人们称颂亚伯拉罕的牺牲,但是像羔羊一样被宰杀的人却是以撒,你说,亚伯拉罕最终献祭了自己的儿子,究竟是无私之举,还是自私之心?”

脸上的表情全部隐去了,站在肮脏狂乱的血腥之地里,病态而美的少年沉默地看着库洛洛。

库洛洛笑得温和,继续说着:“以及,有谁在乎过,被献祭的以撒是怎么想的吗?你在乎过吗,以撒?”

以撒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你知道什么,库洛洛·鲁西鲁?”

“那些黑暗的秘密。比如说,每一代的以撒其实都是大长老的祭品,这也是长老团屹立于流星街的基础——也就是你的所谓命运,被献祭的命运,以撒。”

嘴角弯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以撒拽起脚下的一具尸体,直到那双再也无法闭上的眼睛和他平视,然后把尸体扔向了库洛洛,冷笑着说:“你最好闭紧你的嘴,鲁西鲁,不然死的下一个就是你。”

“我觉得我现在离死亡还不算近,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不如这样说,这是我们彼此的互利,你觉得呢?”

以撒毫不犹豫地开口:“不。”

“不?”

“很奇怪啊,鲁西鲁,你想要什么呢?权力?那可太不自量力了,你和你那些团员像疯子一样卷进流星街两大巨头的博弈里,却试图同时压住它们两个,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自杀。”

身边的飞坦忽然冷笑了一声,吓了伊塔一跳,她转头看了看这个虐待狂,发现他盛满恶意的金色眸子低垂着,望着指尖的银色薄刃,沙哑的嗓子慢悠悠地开口:“这个小鬼说话就像外面那些蝼蚁一样,一点也没有流星街人的样子,怎么,从小长老团喂你吃的都是草,把你当成可爱的小羊羔养大的么?”

伊·外面的蝼蚁·塔:喂,能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

飞坦嗤笑着:“啧,真没意思,团长,杀了他怎么样?”

不知道飞坦的哪句话戳中了以撒的笑点,他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有些喘不上气,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异样的红晕,显得更加病态,甚至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单薄的肩膀颤抖着,如同折了翼的蝴蝶。

芬克斯和信长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

他慢慢抬起头来,死死地望着库洛洛,深蓝色的眼睛不再冷厉,而是亮的惊人。

“你想要什么,库洛洛·鲁西鲁?”

以撒轻声问。

“唔……很简单,不过是混乱而已,让流星街回到最原始的模样。”

“没有规则,没有秩序?”

“是。”

“那是倒退,鲁西鲁。”

“不,那才是流星街,这才是我们的世界。混乱是一道阶梯,无秩序才是人类的乐园,没有边界才能让活下来的人看清一切。就像规则,它只是保护奴性和懦弱。你能看到原本的流星街吗?它像是巨轮,不停地旋转,每一秒都在缓慢地向前,辗碎所有后退的人……”像神灵一样,像是更高的存在,库洛洛轻声说,“所以你只能向前,不停地向前,这是完全的公平,完全的自由。你不需要藏起任何一块自己,任何东西都要死死攥住,任何东西都要留在身后,渴望,感情,欲念,疯狂,清醒,混乱,所有的一切。活着,你只能奔跑,死了,你也要向前。这是生者的世界,这才是流星街。”

库洛洛垂下眼,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笑容里溢出了森冷和嘲讽:“看看现在的流星街吧,以撒。夺权后的安逸虚荣,阶级和规矩,多么无聊。他们自己建了笼子把自己锁了进去,还想把剩下的流星街也套上奴性的枷锁,这让我……很生气。所以我想和他们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库洛洛微笑着,就是伊塔熟知的,随意地玩弄着她时的略带残忍的纯真微笑。仿佛那恐怖的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从不是这个明亮清隽的人说出的。

明明那么矛盾,却那么美。

“和我一起打碎这个笼子,推动这个巨轮,以撒。如果流星街还是这么无聊的话,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屠了窟卢塔族之后,库洛洛你要屠自己的族了吗!?

这显然不是伊塔应该听的东西,听了想必死的得相当快……

于是惊恐的伊塔立刻捂上了自己的耳朵,而且默默地远离了库洛洛一点,一点,再一点……

“回来,塔塔,把手放下。”

我捂着耳朵呢,没听到……

“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伊塔立刻收回了手,乖乖地站在原地,假装一脸赞同地看着库洛洛。

“哇哦,这可是个疯狂的小计划……”以撒一点一点笑起来,看上去开心得不得了,“多么有诱惑力的邀请啊,库洛洛,你可真会看透一个人,你知道几乎没有流星街人能拒绝它……这就像把血滴进住满了饥饿鲨鱼的大海里……”

以撒在她的面前一层层地揭开了自己的面具……第一层是单纯无辜的小天使,就像他面对她时,第二层是刚才愤世嫉俗的桀骜少年,第三层……她难以描述。

“滴答,滴答,滴答,库洛洛,你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了么?你猜,还有多久长老团的人会来到这里呢……我倒是挺想听听你的小小建议。”

以撒走到库洛洛身前,拉开一把椅子,抖掉上面的无头女尸,姿态随意地坐了上去。

“办法么,很简单,我们杀了大长老。”

伊塔:……

以撒毫不留情地嗤笑起来:“哈,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感到不远处的飞坦杀气陡然森冷起来,以及芬克斯的冷笑声,还有空气中沉重的念压,伊塔很想请求他们不要误伤无辜的人……咱啥也没说啊,能不能不要无差别杀气攻击……

“合作的基础是彼此信任,以撒。”

库洛洛笑得温和。

“你不值得信任,鲁西鲁,你已经彻底的疯了,或者是个变态的天才,无论你是哪一个,都相当的靠不住……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一个不错的提议,你看这样如何,”以撒忽然拍了拍手,歪头笑着,“不要合作了,我们来竞争,怎么样?”

他直视着库洛洛,用毫不正经的语气说:“看看谁先杀了大长老。”

笑容慢慢加深,库洛洛也歪了歪头,轻声说:“很有趣……”

“是吧?”以撒哈哈大笑,用手在天上划了一个曲线,伊塔觉得那像是笑脸的形状,“这才好玩,多么好玩……一旦玩起来,这可是一场很长的游戏呢,不加点乐趣的话,真的让人很难受……既然是一场竞争,不如现在就开始,怎么样?”

以撒坐在椅子上,懒散地笑着。

下一刻,礼堂里的光骤然暗了下来,伊塔能隐约看到身边的黑色影子都活了过来,迅速地开始流动——像是梦里的幻觉一样,世界忽然全部颠倒了,地面如同巨口一样朝着她涌来。

同时,一阵细小冰冷的风划过伊塔的脖子。

眼前一黑,等到视线重新光明起来,她看到了离自己只有短短几寸的,苍白的以撒的脸。

他的黑色头发细软的蹭着伊塔的脸颊,以撒对她笑着,还轻轻地眨了眨眼,非常可爱的样子。

伊塔下意识地想回给他一个微笑,却感觉自己的胸口莫名其妙地感觉很冷……她有些吃力地低下头,看到以撒的手指间抓着一个跳动的红色物体,还有红色的液体在不断地渗出。

嗯,这个形状有些眼熟……

“选择一个好的战利品,是挑动一个人兴趣的最好办法哦……”以撒沾着血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偏白的唇妖艳起来,“那位蓝发的,你还是太慢了,第一场我赢了,库洛洛。剩下的还给你喽。”

以撒看着库洛洛,炫耀一样抖了抖手中濒死的伊塔,然后顺手就把她扔给了面无表情的库洛洛·鲁西鲁。

我去,干得漂亮啊以撒同学!我刚才还想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死一死,帮手就来了,果然,共享过同一块巧克力棒的人就是靠得住啊!!!

伊塔在死去的前一秒,满脑子都是对以撒的赞扬……

伸出手把慢慢冷掉的尸体接进了怀里,伊塔胸口的血染脏了库洛洛的西装,他看上去却毫不在意。只是低头望着伊塔,望着她逐渐黯淡的深绿色眸子……库洛洛的指腹轻轻摸了摸她的眼眶,忽然微微用力,陷进去把那颗绿色的眼珠挖了出来。

现在,连他白皙的手指上,也溅满了血。

“我说,你是有什么怪癖么,喜欢收集各种颜色的眼珠子?”

以撒已经坐回了椅子上,见状饶有兴致地问。

“不,我只是喜欢收集我想要的一切。”

库洛洛望着手心里沾着血的绿色眼球,慢吞吞地回答。

然后,他从伊塔的衣兜里掏出了莎尔的那块怀表,接着就把怀里的尸体扔到了一边的尸堆里。

“真是很独特的能力呢……这是大长老原本的念能力,还是上一代的以撒的,抑或上上代的以撒的呢?”

库洛洛用洁白的袖口擦了擦染了血的怀表,也不看他,淡淡地问。

以撒摆了摆手:“等你死了的时候,我会站在你的尸体面前告诉你的,不如这样,库洛洛你先说说,我碰了属于你的东西,感觉如何?”

库洛洛细细地看了看怀表,确定没有血迹了之后,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慢条斯理地重复他刚才的话:“等你死了的时候,我会站在你的尸体面前告诉你的。”

以撒收敛了笑容,和他对视着。

“竞争开始了,不是么?”库洛洛忽然开口,“你说的很对,这是一场很长的游戏,不加点乐趣的话,的确让人难以忍受。”

接着,他转身,走出了礼堂大门。

刚才短短的交锋里,旅团的人几乎全都换了位置,飞坦站在原本伊塔站立的地方,目光如同毒蛇,阴森森地看了一眼以撒,沙哑地说:“我的身手……确实慢了,下一次……”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一字一字地说,“你能听到的,只有你自己的尖叫。”

“非常期待。”

以撒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

飞坦难得的对他笑了一下,跟着团长走了,剩下的蜘蛛也离去了,礼堂里只剩了他们残留的杀气。

伸手把嘴唇上的鲜血摸匀,以撒坐在椅子上,转头望了望着尸堆上死的不能再死的伊塔,就收回了视线,只是默然地坐着。

此时,礼堂外,仓皇的灯光和人群里。

在那些杂乱的车流和喧嚣里,恐惧的人是得到了消息的□□和议会人士,有些人的家人挚爱还在里面,但是却都挤在斯德纳尔圣学院的门口,却不敢迈出那一步。

幻影旅团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让他们躲在门后,不敢前进。

无数的灯光打进那黑暗的红毯尽头,人人都在窥探里面的血腥,挂念家人,哭泣嚎叫,咬牙切齿,但是当幻影旅团走出来的一刹那,却没有人再动弹,那些原本的复仇喊声变成了喜剧一样的寂静。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看着旅团用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消失了。

片刻之后,诅咒和谩骂又重回了他们的嘴边,有人开始试图进入礼堂,带着手枪和火箭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他们潜意识里害怕还有残留的蜘蛛,却不得不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但是旅团已经离开了。

库洛洛完全没有理会这些人,扫尾是长老团的工作。

他走在微凉的夜里,空旷的街道上,望着手心里沾着血的眸子。在路灯的灯光下,那深绿色不再透亮,而是混成一团,再没有层次感。

就像普普通通的眼睛。

无趣,库洛洛想,却在扔掉的前一瞬,低下了头轻轻舔了一下,舔了一下浮在绿色虹膜上几乎凝固的血。

伊塔的血。

原本流畅的玛琪的步伐忽然慢了一拍,她望了望库洛洛的背影,许久才收敛了视线。

芬克斯也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捅了捅身边的好搭档,飞坦。

“你说,团长是想上了她,还是杀了她,或者吃了她?”

走在夜里的飞坦,深蓝的发丝散乱在他锋利的眼角,如同碎冰威士忌和花斑毒蛇的金色眼睛扫了一眼团长,半晌,才说:“都有。”

抬起头来,库洛洛扔掉了伊塔的眼球,它跌在街道上,隐在黑暗的阴影里,没了光彩。

没脸的维杰:“你怎么想?汉尼拔是想上了她,还是杀了她,或者吃了她?”

医生:“或许三者都有,只是不知道按照什么顺序。”

————电影《汉尼拔》

PS:拔叔好帅呀~不对,应该叫拔爷爷,捂脸逃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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