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一视同仁

未寻摇头,说:“谢谢您和您团队的邀请,抱歉,我不会加入任何团体。”

帕里斯通表情不变,说:“是因为阿尔的原因吗?”

“是我自己的原因。”

“真是遗憾呢。”

帕里斯通表情依旧不变,他那副笑容像是焊在脸上一样,永远摘不下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比杨德团队的人从帕里斯通身后的门走出来,喊他进去。未寻把伞檐往一侧压低一些,遮住了那边的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帕里斯通盯着黑色的伞面,笑容依旧。

来喊帕里斯通的乌萨梅并没有看见伞后的人,他看了看帕里斯通,问:“你在看什么。”

帕里斯通用目光示意。

“我知道你在看那把伞,我是问伞后是什么人?”

帕里斯通没说话,等伞消失在街角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是我们要找到那位小姐。”

一听这话,乌萨梅立刻火了:“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快追!”

“不用追了,未寻小姐已经拒绝了,再追上去,结果也一样。”

乌萨梅不理会帕里斯通,直接追了上去,追到转角处后,却再找不到那把黑伞的踪影了。

风筝街,受到国内动荡的局势影响,从外地来的游客锐减,本地局势又很混乱,许多商店都已经关门歇业。

顺着风筝街一路走下去,沿街的商店基本上都是关门的。未寻一直往风筝街的深处走,走到一家非常小的店面,这家店面半掩着门,没有完全关闭。

未寻轻轻敲门,一个老妇人慢悠悠地过来开门。

“小姑娘,怎么是你?”

一见到未寻,老妇人很吃惊,赶紧让她进屋说话。

坐下后,老妇人关切地问:“你怎么还在卡金?现在这里很乱,是不是买不到票走不了?”

“我有事来卡金。您别担心,我能走掉的。”

“能走掉就好。”

未寻说:“您还要留在这里吗?”

老妇人长叹一口气:“我早就想回老家去了,那里是穷地方,闹事的人也不愿意去,比这里安全。可是小塔她不愿意走,她这些天一直在和一群同学参加什么游行,说什么要夺回自己的国家,我拦都拦不住。唉,那些人手里可是有枪的啊,跟他们硬来,唉。”

小塔是老妇人的孙女,之前老妇人送给未寻的微型风筝就是她做的,她有一双特别灵巧的手。她是个很爱吃甜食的女孩子,未寻曾经送过她一些玫瑰酥糖。

卡金王室爆出各种丑闻后,她选择了和同学一起上街游行,表达自己的意见。老妇人不懂学生们的想法,她只知道他们手里的有枪,那枪口要是对准小塔,她可活不了了。

奶奶的担忧,小塔当然知道,但她更知道,不努力、抗争甚至流血牺牲,未来是不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属于所有人的、能够活得更好的未来。为了这个未来,她要去争、去斗、去用尽一些方法,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让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心。

国与家,理想与亲情,生命与信念,人总是要面对许多艰难的选择的。

未寻写了一张纸条,递给老妇人。

“这上面有联系信息,如果您之后有需要,可以按照上面的方式联系。”

老妇人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上面都是些邮箱、电话之类的信息。

未寻又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她。

“这个可以给您的孙女,如果遇到了很事态紧急需要躲避,可以去这里。把纸条给那里的工作人员,会有人提供庇护的。”

老妇人又看这张纸条,上面用卡金国的语言和通用语写着几行字,最上面的一行是一个地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古甘玉王国驻卡金大使馆的所在地,凭那张纸条,就能进到大使馆中,会有人提供政治避难。

老妇人把那张纸条看了又看,努力记住上面的地址、电话和姓名,又珍而重之地把纸条贴身放好。

她看纸条的时候,未寻又写好了第三张纸条递给她。

“这里有专门提供防弹物资的地方,如果您的孙女需要,可以去这个地方,会有人给他们提供相应的物资和培训的。”

听到这话,老妇人如获至宝,拿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谢谢你,小姑娘,实在很谢谢你。”

放好那些纸条后,老妇人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冬瓜糖,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这是我自己做的冬瓜糖,是做给小塔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未寻从中拿了几颗,说:“这些就留给您的孙女吧,她现在应该特别需要甜味。祝她和您都能如愿以偿。”

“你也是呀,小姑娘,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等这个国家变好了,再来参加风筝节吧。”

“嗯。”

风筝街的尽头是条小溪,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风筝铺就开在这里。老板是几代传承的手艺,几十年如一日,从不关门,即便时局动荡。

未寻在那家铺子买了几盒微型风筝。

买完风筝后,她就去了塔马诺。本来她和玛琪约定要一起去参加塔马诺的玫瑰节,可惜没能实现。

满山满谷的二茬玫瑰陆续盛开,到处都弥漫着玫瑰的香气。拉着一车一车玫瑰的花农悠闲地走在公路上,完全不知道世界的另一块大陆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未寻到了塔马诺最著名的玫瑰谷中,这里有数千种玫瑰,聚集了全世界最多的品种,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生长区域。她在玫瑰谷中待了很多天,把这里每一种玫瑰都画在了画册上。

流星街,林区山谷中。

未寻把微型风筝放在小滴坟前,把玫瑰画册放在玛琪坟前。蜘蛛们的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她走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那叠放在花丛中的“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依旧放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

她离开后,没人来过这里。

未寻拿出给蜘蛛们的回信,上面又多了许多内容,那是蜘蛛们的回信。每个蜘蛛都回了信,都在问关于库洛洛的事。

信长这次的信没上次那么多话,却比上次更急切。

“团长还活着?他去找那群混蛋算账了?结果怎样?不要告诉我团长也完蛋了。”

他写了四句话,问了四个问题,都是在问库洛洛的生死。

未寻也回了他四句话:“不知道。是。不知道。不知道。”

富兰克林:“团长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剥落裂夫:“一个人要对付那么大的有组织的力量,很困难啊,团长是不是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不知道。”

小滴:“团长现在应该还没死吧。他去找那些人了吧。听说团长以前是个哭包,他哭没哭?”

“不知道。是。在蜘蛛面前,他应该不会哭。”

玛琪:“小寻,团长他,你多关注一点吧。”

“嗯。”

飞坦:“结果如何?”

“不知道。”

芬克斯:“团长怎么样了?顺便问一句,死人能不能许愿?”

“不知道。能。”

回完蜘蛛们的信,未寻又在花丛中的“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旁边放了一张纸条。放下纸条后,未寻抬头看向天空,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慢慢靠近山谷的上空,是一艘飞艇。

未寻把刚放下的纸条收起来,往离坟墓远一些的地方走去。飞艇飞到山谷的上空后,开始下降。这种行为确实是不要命了,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也敢降落飞艇。

下降的飞艇被转移到谷底,好一会儿,飞艇的舱门才开启。血腥混着腐烂的味道自舱内传出来,这是伤口恶化后的味道。

舱里的人没出来,或许他是没余力再出来,或许他是不想出来。

未寻没有进去,她也没有走到舱门去。她走到舱门的一侧,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背着身反手把盒子放进去,那是装贪婪之岛通关卡片的特殊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大天使的呼吸”。

舱内传出了一句话,还是那句话:“这是玛琪给你的,我不要。”

未寻无言,伸手进去把盒子拿回来。她背着身坐在舱门处,一句话也不说。

舱内是模糊混沌的空间,舱外是冷寂荒芜的深谷。只有天边那轮夕阳,提醒着世人,这里和外面仍旧是在同一个世界。未寻坐在混沌与荒芜之间,看着天边那轮也染着血色的夕阳。

舱内的人,怀着死也要回到这里再死想法,回到这片他选定的墓地,或许是不想一个人死在陌生又孤单的环境里。

舱内舱外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只有沉默。

许久之后,舱内忽然传来一句问话:“他们呢?”

未寻没有回头:“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舱内再没有声音。如果此时小滴在这里,或许她的疑问就能得到回答。

夕阳落下,月亮升起。一如既往,光临这片被世人无视的无主之地。

又大又圆的月亮缓缓升上天空正中,让深谷的一部分地方,也能得到属于夜晚的光芒。月亮映在玻璃上,月光透过玻璃照进舱内,悄无声息地照亮黑暗。

只有太阳、月亮和星星是最公平的,从来不会忽略流星街。许多流星街人信仰日月星辰,就是因为天体的无差别对待。只有天上的星辰,才会对流星街人一视同仁,其他人类生物,从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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