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统子把手机解锁了丢给灵幻新隆,让他自己操作。
对方手忙脚乱接住,面对毫无防备的手机只犹豫了半秒。
反正这些事对于铃木统子来说,并不重要。
方才只是没想到灵幻新隆说的社交封锁是什么事。
手机不重要,灵幻新隆不重要,其他人一样也不重要。
他们像云雾一样围着她。
铃木统子犹自出神,想着重要的东西。
想着想着,又心灰意冷。
“我弄完了,你在想什么?不愉快啊。”
灵幻新隆把手机揣进铃木统子的西装兜里,手指因而碰到了她的腰,不是故意的,他自己愣着怪怪地羞了一下。
铃木统子倒是极其冷淡:“前夫,小孩。”
“能问个问题吗?”灵幻新隆好奇,“如果冒犯到你了,抱歉。”
“不能。”她极其冷酷!
“……问一下嘛。”
灵幻新隆的问题是,铃木统子的前夫和小孩谁对她更重要?
“你更爱谁?”
灵幻新隆自己的经验是,妈妈是爸爸那边的人。
妈妈天然站在爸爸那一边,而非孩子,她服从着并投入感情在那个混账、糟糕、无能、冷血、漠然、推卸责任、折磨、羞辱人的人身上。
还有,妈妈并不是家庭里最弱小的那一个。
家庭里,母亲的权力也是权。
虽然在网上,绝对是一边倒认为妈妈的生命为了孩子而活。
正因如此,母爱,才是绝对不能触碰的权威。
但问到,“你和爹吵架,理在你这,但你妈帮谁?”
回答里的妈又从脆弱圣母变成为虎作伥的伥鬼了,如同一个任人随便挪动的符号。
大家都像没有真正生活过一样上网。
每条评论都极其斩钉截铁爱恨分明。
如果说妈妈并没有那么非黑即白,而是复杂无比的个体呢,她向上顺从了什么,又向下控制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哪有人那么简单,能把人生武断得用单个词就能形容。
铃木统子沉默。
她认定灵幻新隆的问题十分冒犯:“你道歉。”
不然她就要用他的厚脸皮擦鞋。
“啊……”灵幻新隆从善如流,“对您造成的不愉在下万分抱歉!”
说到了前夫。
铃木统子垂着眼,说:“他离开了我,反而幸福起来了……我一定要证明——”
她缄口不言。
可灵幻新隆明白了她。
这个男人,既年轻,又聪明。
就是没有很多钱。
铃木统子又说:“说不定他也是。”
灵幻新隆明白,前一个他是指前夫,后一个,是“小将”。
说不定铃木将和他父亲在一块生活,会幸福起来。
因为有一种人,天生邪恶,极端自私,无法共情他人,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不知道啊,”灵幻新隆说,“但现状如此,你觉得小将不好吗?那要不要改变?”
铃木统子冷笑:“什么改变,他可以去见他啊,只不过我会杀了他。”
啊……一个有病的控制狂女人。
灵幻新隆如是认为。
可这样病态古怪且极度美艳的坏女人,实在性感。
谁要好女人好妈妈啊,上天堂没意思,下地狱才好玩。
灵幻新隆侧过头,视线投在白纸般薄脆锋利的女人脸部轮廓上,眸光低闪,说:“我来安慰你,接受吗?”
他的手抬起,隔着薄薄的空气,虚揽铃木统子。
她的悲伤和求助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真想安慰你。”
铃木统子置若罔闻,没有反应。
如灵幻新隆所料,她坚如磐石,不接受安慰。
灵幻新隆:“女士,我发现你不认识友好和善意,身体对温柔对待过敏,还自我欺骗。”
实话令铃木统子瞠目。
他还笑呢。
铃木统子气死了。
铃木统子对嬉皮笑脸的灵幻新隆认真地宣布:“我要用你的脸皮擦鞋。”
灵幻新隆不笑了,冷汗狂流,人都变扭曲潦草线条。
“不、有什么……我们好商量啊。”
最后还是被擦了。
怎么说呢,灵幻新隆竟觉得自己有被奖励到。
他觉得铃木统子真是太危险了,魅魔啊本魔,这么一会就又开发了一个性.癖。
铃木统子:“。”
她踩在男人脸上,脚倏地僵住,面无表情里甚至透露出迷茫和无助。
……
铃木统子从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廉价出租公寓里出来,坐上了有专属司机的顶配黑色豪车。
她闭着双眼躺下,吩咐前方的司机:“回家。”
“好。”
司机的声音温润动听,不时,播放器里透出悠扬舒心的旧时代歌谣。
旧到,铃木统子闭了双眼,仿佛心神回到了童年。
被抛弃、独自一人的童年。
那是能生出她的、上一代的、更加年老的人才会听的歌。
铃木统子不悦:“关掉。”
铃木统子迅速发觉了不对——
她明明张了口,说了话,却没有声音。
身体仿佛被沉沉夜雾淹没,亦或卷进流沙之中,冷彻骨髓,压迫着她的胸膛,可无论铃木统子如何动作,都无法把眼睛睁开,简直欺人太甚。
仿佛,一整片的黑雾从地上冒出来,淹没了铃木统子的身体、头发、头颅。
它重重地侵袭她的身体,无孔不入,越来越深,直到她的浅吟终于穿破深渊,来到现实世界。
铃木统子低低浅浅地呻.吟起来。
似痛苦近欢愉。
“铃木,我想看你哭。”
驾驶座,司机以一种诡异的扭头姿态转至背后,像人偶,只扭头,身体依旧朝着正面,没动。
如果铃木统子曾拿正眼看过司机,就会惊奇地发现,他的脸,同佐伯俊贺极其相像。
同样柔顺近乎沼地的黑发,狭长纤细的眼,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苍白到几乎只有死人才有的透青。
和最上启示一模一样的面容。
滔滔恨意、怨气冲天的可怖恶灵。
“我不愿意——”
不愿意哭泣是什么罪吗?
她不愿意软弱,无能,被害,被侮辱。
铃木统子终于挣脱。
现实中不过过了半秒。
汽车在黑暗里平静的前行,规律的路灯光掠过缓缓敞开的车窗,照亮里面的人。
风把铃木统子的头发吹得很乱,也吹走了方才的噩梦。
一切都那样平常。
“换歌。”铃木统子说出。
前方,司机瞥向车内后视镜。
一双漆黑、深不见底、非人的眼瞳反射在镜中,死死穿透镜面。
“不,你必须听完。”最上启示却不容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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