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诚意

随手把风间琉璃卖了后白鹿浔回去睡了个好觉,她知道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必定有不合理之处,深究下去可能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和事,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始终记得校长派自己来的最表面目的是跟着源稚生学习,唯一禁止是暴露身份和日本分部接触。

她只要做到这两点,其他该烦恼的自有校长和源稚生去头疼。

训练,打架,和源稚生说拜拜,一个上午过去。

这个下午白鹿浔打算待在屋子里,不是景点逛完了,而是该写报告了。

按照卡塞尔的校规,寒暑假只要离开学校,白鹿浔每天都应该通过层层密保进入特定的网站在线报告自己的日常。昂热说整个日本都在辉夜姬的监控下,但人家连系统核心都不和本部共享,妥妥居心不良,所以她如今身在敌营,分部一群豺狼虎豹环伺,肯定心力交瘁,特批她可以不写日常,任务结束后补一份报告说明即可,他会走后门迅速帮她审核通过,不会让她因此被开除。

白鹿浔听到这一番话瞬间明白了校长的老奸巨猾,明明是怕她把鬼子引进村,让人家顺着加密网站进去搞破坏,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为她着想,语言的艺术彻底玩透了。

现在第5天了,她准备好好包装自己的游客行为,给校长展现下什么叫春秋笔法。

-日本分部·第29层联络部-

巨幅东京地图挂在墙上,五颜六色的飞镖扎在上面,像是数不清的钉子牢牢镇压住东京诸邪,每一个取下飞镖的人,都如同提刀上阵的武士,荡魔除妖、惩戒罪恶的使命让人热血沸腾。他们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皆遵循道义,没有人悠闲度日,无所事事,整层楼的氛围相当激昂。

源稚生站在墙面前,冷静得仿佛局外人,但每个人见到他都会马上刹车,然后鞠一躬再走,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像死了在遭人祭拜。

“局长,这次任务比较棘手,劳您出马真是万分抱歉!”一名执行局的黑衣下属跑到源稚生跟前立正,鞠躬,双手捧着一张纸举过头顶。

“是之前出逃的那批鬼,有3个跑到小樽,按理来说不该东京地区负责,但祸首就在其中,记录显示他的血统评定的危险值很高,所以上报到本家,大家长指派您接手。”乌鸦代为接过任务纸,快速扫过后汇报道。

“预热直升机,乌鸦你马上做个计划,明天之前一个不留。”源稚生摆摆手,没再去看具体内容,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如果行动顺利,明早的课不一定来不及,似乎没必要提前和她说取消。这么想着,他又把手机放回口袋。

身边的夜叉忍住了和乌鸦交换眼神的冲动,平时可以仗着少主的宽容放肆一点,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造次。

“是!”乌鸦鞠躬大声应道,离开时带走了夜叉,矢吹樱则去联系后勤部和协调空中航线。

“拿出手机又放下,男人被套牢的样子就是如此小意么。”夜叉前脚进入电梯,立马嘴唇微动开始吐槽,到底少主威严犹在,只敢代称。

“我觉得不像。”乌鸦也一副正经严峻的模样,小小动着嘴巴接话,“如果有默契的话,直接打电话说有事情要去外地,无法按时回去就好了吧,纠结就代表着没有约定。”

“可能是个小女人呢,少主怕对方担心。”夜叉不负责任地猜测着,他心目中的少主虽然理想是卖防晒油稍微奇怪了些,但确实是个经天纬地的英武男子,行事作风如名刀般犀利果决,他想象不到如此男人变得踌躇不定的样子。

“你看过对方打电话来吗。”乌鸦挑眉,一句话杀死猜测,“如果是小女人,或者是不知道少主底细的女人,到了饭点或者晚上总该打个电话或者发短讯问一下吧,从来没有。”

为了保持通讯顺畅,源稚生的手机不会静音,毕竟知道号码的人不多。

“嗯……”夜叉笑容有些猥琐,“少主藏那么严实,我们和樱别说长相了,连住址都不知道,孤男寡女几天竟然还没拿下?”

“难说。”电梯到达,乌鸦和夜叉迅速收敛好表情,结束聊天。

……

白鹿浔按着地图一路走,分外想打半小时前在山脚下拒绝了游览车而打算徒步山上体会原汁原味自然风光的自己。

上山之后泡在天然温泉里和猴子一起看天看水看星星不够原汁原味吗,非要自己找罪受。

体力不是问题,关键是走得无聊,每当无聊的时候她就会想到贱格的芬格尔师兄,互相槽两句实在是杀时间的利器。

数小时前,她胡诌完任务报告后翻开飞机上顺来的旅游册子,瞬间被上面大写的 “养生仙品”“天下第一温泉乡”“最后一眼,即将消失的山中神社”等宣传语吸引,在辉夜姬订机票车票旅店一条龙服务后白鹿浔开始了在日本最后一次的旅行。

小樽,出发。

两旁温暖的橙黄色石灯引领来客走向温泉乡的大门,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旗上是墨笔书写的招牌。

办好入住后一位穿着浅色浴衣的短发少女引着白鹿浔去到房间。

“我叫小薰,请往这边走,请注意脚下。”

小薰充满元气的自我介绍很快被客人的茫然打败。

白鹿浔用英语表示自己是不会说日语,小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sorry。

两人在前台陷入久久的沉默,最后前台姐姐递过来一本常用语手册拯救了她们,对面小薰满脸通红,显得非常羞愧,一直在鞠躬道歉。

以至于白鹿浔都开始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愧疚,来了几天,日语和英语都在原地踏步。

可能是为了弥补最初的服务不周到,一路上小薰热情且耐心地为她介绍着,从温泉乡的由来,设计理念和传说讲到这座山林秘境里的古老神社。

“神社本来是要荒废的,现在越来越多山里的孩子都去了大城市,没有人继承神社。”她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红扑扑的,语气是见怪不怪的随意,“现任宫司将它开发成旅游点,每个人都可以扮演巫女,还会租给剧组拍戏。”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肯定会把那个宫司天打雷劈吧,现在扮巫女,改天就扮神咯。白鹿浔暗暗腹诽,旅行册说即将消失的神社倒也没错,现在充其量是一个景点。她来之前以为是寂寥无人的山野和古朴沉寂的深神社,来之后看到大巴上下来的一群旅行团举着黄旗就知道被虚假宣传了。

突然她想起来源稚生。

以往从来没汇报过行程,所以今天她兴起出发后也没想过给源稚生说一声,现在天色已晚,她打算参加完第二天的庆典后再回去,那旷课是跑不掉的了。

白鹿浔拿出手机,迅速编辑好短讯。

【W:我出去玩了,今晚回不去,明天见。】

-叮-

檐下铜铃随风而动,偶有清脆铃响,温泉乡虽然大肆宣传,但仍保持了一丝格调,限制入住人数以免破坏宁静。

所以如今整条长廊只有她们两人,白袜踩在地板上,近乎无声。

白鹿浔发出短讯的那一刻,敏锐地听到了手机铃声。

她转头望去,相隔不远是同样一条长廊,中间树影婆娑,廊下源稚生似有所觉也侧头望来。

男人依旧一身黑西装配长风衣,背脊挺拔,阔步向前,身后跟着两面目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正微躬着身向前面的人说着什么话。

察觉到源稚生转头的动作,误以为有所发现的乌鸦和夜叉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跟着转头。

一瞬的时间被拉的很长很长,夜叉感觉自己仿佛被当头一棒敲晕了脑袋,他视线无法从对面那女人的脸上移开,即使她一部分五官还藏在树影里。没有任何文学修养也不能算是个文明人的夜叉见到绝色美人应该立即拉下树枝,或者干脆翻过去,反正也没多远,再吹着口哨用淫\荡的目光迅速扫过对方的曲线,展示身上的枪和车钥匙问对方要不要快活一夜。

但此时他完全动不了啊,只能呆呆看着对方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最后在少主那停留了一下。

终于,彻底看不见人后,夜叉无声骂了一句,容貌盛丽到了极致就会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她却让人生不出一点警惕。

实在是美色如刀,危险危险。

他看了看乌鸦,又看了下少主,乌鸦脸色有些奇怪,不像单纯看到美女后色眯眯的模样,他飞快竖起中指给这个装模作样的禽兽。

“滚,你是纯情男孩吗,竟然脸红了。”接收到鄙视信号的乌鸦马上回击。

夜叉哑口无言,前面的少主没有加入对话的意思,正低头看手机。

确实刚刚有短讯传来,而夜叉刚刚全副身心都在女人身上,外界情况一概忽视,现在不禁佩服起少主的镇定,真是有大将之风!

【W:看来你也回不去了。】

源稚生有点想笑,女孩淡然的表情下肯定在心里嫌弃自己一行人打扰了她旅行的心情,她在某些细节上会格外小心眼,踩了几次红线后源稚生对她非常人的脑回路也有了点领悟。

【源:我会尽快结束的,你好好玩,当不认识我。】

【W:你谁呀?】

身后夜叉还在说等下去前台看看那女人的信息,知道个名字,多余的事情他是不打算做了,江湖经验告诉他会有麻烦。乌鸦对这个经验表示赞同,“笨蛋的直觉是不是比狗的鼻子还管用。”

“别聊了,人都走远了。”源稚生说,“樱已经查清鬼的行踪,她会守在唯一的入山口,你们就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是,那需要留活口审一审吗?”谈到正事大家都严肃起来。

“没这个必要,记得处理干净点,不要造成恐慌。”

“明白!”夜叉和乌鸦同时应道。

……

白鹿浔猜到跟在源稚生后面的是日本分部的人,没忍住好奇打量了几眼。

比起本部执行部内藏的癫,日本分部人员有种外显的变态感,恨不得在脸上刻着我不是好人。其中一个人的表情挺诡异,头像个坏掉的风扇,一下子摆向她,一下子摆向源稚生。

她泡在露天池子里,将半张脸埋入泉水中,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脑海里的思绪也跟着飘走。

没人知道她的言灵效果已经强到仅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发动,她有时候会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乱想产生奇怪的后果。

所以在彻底掌握言灵前,她尝试着通过冥想来控制大脑,别的效果尚且没感受到,睡眠质量提升不少。现在她有些昏昏欲睡,正打算趴在石上眯一会儿时,隔壁传来咚咚咚的水声。

下饺子呢?

混血种出色的听力让她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隔壁的情景。

两个男人在水中搏斗,其中一个略占上风,似乎是故意将另一人引到水里,一手捂上嘴一手快速割喉。潺潺流水声能掩盖呻\吟,池子的活水能带走血液,死者被捞出放进裹尸袋,袋子里填入了几根木材,伪装成一个柜子的形状,拉上拉链。

遇到日本分部果然没好事。

她的不幸从白清逼她面试卡塞尔开始。

白鹿浔面无表情的起身,双眼已是暗金色,她擦拭着身体,缓缓穿上浴衣,闭上眼去聆听,有一个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奔来,后面的追逐者在猫抓耗子似的戏耍,时而快时而慢,叼着烟声音含糊地说只要跑到温泉池前还没有被抓住,就算他捡回一条命。

看来这里是他们准备的行刑地。

清泉从石缝中流出,滴滴答答落入池中,隔壁安静下来,行凶后男人正坐在石头上抽烟。

白鹿浔屏息,脚步很轻地走到一块山石景观后面,躲入阴影,准备观察一番同行的手法再伺机吓吓人。

片刻后喘息声逐渐加重,脚步沉重,面色青灰,手捂住腹部,血一滴滴下落汇成蜿蜒的血线,赤色的针尖样瞳孔浑然不似人样。

终于看到了温泉水蒸腾而上的热气,他没有露出喜悦,反而猛然转身朝执法者冲去,他没有逃,也不对执法者的仁慈抱有期待。他在等注射进身体的药起作用,现在的他无所不能,力量沿着血管直冲大脑和神经,他闻到了女人的味道,更使他亢奋。

白鹿浔之前见过的“坏掉的风扇”,此时表情闲适,面对冲过来的恶鬼露出兴奋的笑容,一拳正中太阳穴,指虎拔出,五条血柱喷涌,他没有停下,一拳,两拳……咚咚咚!

那人像个优雅又变态的厨师捶打着上好的牛肉,连骨头渣都不放过。

“拜托,你买到假药了。”他嘴唇微动,烟灰落下,“蠢货,缩瞳加扩血管就让你有勇气挑战我们,知不知道夜晚出差很累的啊,你这个没上过学的混蛋!”

他一脚踢翻早就没气的鬼,“下地狱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吧!”

乌鸦觉得这句很酷很正义的话可以为今天的任务画上句点,夜叉那边已经发信号表示搞定,少主虽然没说话,但肯定轮不到他操心。

转身他看到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在看到她之前,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而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近可贴身搏斗,远可持枪扫射。

乌鸦有个忍者同伴,潜行暗杀手段一绝,所以他对这些手段有所了解,此时更是骇然,背后瞬间冒出冷汗。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又看到了多少,他的警惕心呢??

女人才泡完温泉,长发挽起露出脖颈处的白皙肌肤,脸颊红润,似是没想到看到这番惊险刺激的血腥现场,清亮的双眸瞬间瞪大了,双手捂住嘴唇,即使是受惊的表情也非常可爱动人,尤其她惊慌地望着他时,眼瞳中似有盈盈泪光,让乌鸦有种邪恶的想让她哭出来的冲动。

“啊——”

“等下!”

不能让她尖叫出声!

他们已经和温泉乡的主人打好了招呼,对一些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源稚生的要求是不引起恐慌,尖叫肯定违背了,后续的麻烦还要加班处理。

乌鸦的肌肉瞬间绷紧准备冲过去。

下一刻,她像是情绪到达了极点,身体一软。

倒地前,源稚生接住了。

“您什么时候来的?”乌鸦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提着颗心。

他一直有个猜测,关于少主和他的女人,很可能是就是眼前这个。

他们在长廊相遇时的对视和恰好发来的短讯,但真要说理由,那就是男人的直觉和经验,少主的各种反应都不对劲。

“刚到。”

源稚生感受着怀里的重量,有些无奈,女孩初次装晕,技艺不精,等乌鸦反应过来就该意识到问题了,他微微矮下身,另一只手臂绕过膝弯,将女孩抱起,她非常配合地头一歪,将脸埋在他胸前,身体瞬间软了,手垂在身旁。

“她由我处理吧,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和夜叉把三楼的松风轩也清理一遍。”说完就转身离去。

几乎验证了自己猜想的乌鸦赶紧低头。

拐过弯后,源稚生开口问道:“房间在哪?”

“晴岚舍,尽头风景最好的房间。”白鹿浔睁开眼睛,不适地动了动,忽然伸手揽住源稚生的脖子,微凉细腻的触感和继续拉进的距离让他心里一惊。

“别动。”她稍稍用力,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源稚生怀里。

“……你真是不客气。”

“彼此彼此啦,你们杀人都杀到我隔壁了,很客气吗?”

原来症结在这,不痛不痒的“报复”啊,忽然出现在杀手身后,吓杀手一跳,惊声尖叫前忽然晕倒,把人的心扯得七上八下。

源稚生淡淡道:“下次别装晕了,换个方式恶作剧吧,会摔的。”

“不会了,这次你在嘛。但说实话,见到凶恶程度能演几部午夜凶铃的杀人现场,被吓晕很正常吧。”白鹿浔晃晃腿,把摇摇欲坠的拖鞋颠回脚上,源稚生无奈收紧怀抱防止她把自己颠下去。

“他们的血统很危险。”源稚生轻声说,“这次的祸首拿出一种药,宣称能增长力量,引诱了一批追随者出逃,沿路遇到的落单女性都被残忍杀害,影响很恶劣。”

“行行行,理由充分,我包庇你们的危险行为了,绝不外传。”白鹿浔举起手在源稚生眼前比了个ok。赶紧闭嘴吧,她一个本部外来人员完全不想知道分部的任务细节。

心知肚明的执行任务在她口中好像变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源稚生拉开门扉,屋内榻榻米上已经整理好了床铺,他单膝跪地,弯腰将她放下。

可女孩的一只手臂仍然勾着他的肩膀,源稚生不得不保持这个姿势,怀里她低垂眉眼,淡淡的寂寥如窗外照入的莹白月光般萦绕着她。

她在想什么,真的被吓到了吗?

想到以往本部来的人,确实很多跟着执行一次任务后就出现了心理问题,他都快忘记了,她也是本部来的人。虽说屠龙有术,武力超凡,但第一次见到和自己外形相似的“人”死在眼前,受到冲击也正常。

源稚生背脊更弯,女孩已经完全躺在床上,他也近乎平行着在她上方,能清晰看到她纯黑的瞳孔里闪烁着迷离月色和愣神的自己。

“给。”

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她像是回神了,终于大发慈悲收回手。

“饭团。”

“拜托,我当然知道是饭团,我是外国人不是外星人,但你给我这个干嘛?”白鹿浔无语地轻推了下他的肩膀。

“封口费。”

源稚生顺势往后盘腿坐下,一本正经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不是包庇我吗,拿了东西就得办事,今天你什么都没看到。”

白鹿浔手里捧着尚带余温的梅子饭团,侧躺着面对源稚生,也跟着压低声音,“你在哄小孩呀,这不会是你的晚饭吧?”

“不。”源稚生说,“这是我的诚意。”

她捏了捏饭团,嘀咕道“好吧,收下啦。”

这时候源稚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

“我得走了,吃了歇一会儿就睡吧。”

“任务不顺利?”

“情报有误,漏了一个。”

“最大那个?”

“嗯。”

源稚生拉开门,听到身后女孩的声音传来,“往西走,见水停。”

他停顿了下,什么都没问,应了声:“好。”

男人走后,白鹿浔爬起来,找出房间里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凉水,想到中午没吃完的肉丸心中哀叹不已,近期她是不打算吃丸子了。倒不是恶心吃不下,而是丸子已经和那幕碎肉横飞的场景深深绑定,她吃丸子就会想起那一幕,丸子风味不减,但她会怀疑大快朵颐的自己是不是个和日本分部同源的变态。

哀叹几秒钟够了,再多就耽误她享受其他食物了。

手指掰开饭团,挖出那颗暗红的梅子,塞进嘴里咬碎,酸味和果核破碎的涩感充斥口腔。

还不错。

她站起来推开窗,外面雪花静静飘落,寒气扑面而来。

也太细心了,他走前竟然关严了窗。

白鹿浔趴在窗沿的木栏上,小半截身子都投入雪中。她彻底明白了所谓极端暴力组织的含义,龙族的历史注定是血腥的历史,她未来不止要面对巨龙,还要面对各种人形和非人形的怪物,不能指望靠真善美感化它们,要铁枣加铁棒,斩草除根。

但相比于本部用更温和的学院作掩藏,日本分部好像另有表象?

黑西装,浮世绘……

她回想起来日本后的种种细节——黑|道!

传说中黑|道都要文身,就像是古时候落草为寇的投名状一样,代表和兄弟们黑成一团,都不清白,那么一本正经的源稚生前辈也有吗?

这时她一低头看到了阁楼下方的源稚生。

他独行于雪地,走过之处留下一串浅的脚印,肩上一层薄雪。她就这么好奇地盯着他,心想他什么时候会察觉到视线。

……

“少主还没下来,有点慢。”

“被缠住了吧。”

“哈?什么东西?”

“女人啊,自古是英雄冢。”

“总感觉你在暗示什么。”

楼下收到消息赶来的乌鸦小声和夜叉闲聊,嘴里咬着烟,两人氛围既不严肃也不认真。

情报失误,目标逃脱,不论哪一个错误落到别人头上,都是铁定要回本家领罚的,但是源稚生的话,他们只会去想等下吃什么宵夜。

“你们和樱拿着红外设备地毯式搜索,以山为中心缩小范围,接应队伍已经到了,去吧。”

源稚生出现,干脆利落地下达命令。

他们没有质疑为什么是西边,只要遵守命令就够了。

“是!”他们同时回答。

接任务,执行任务,重复再重复。

好像生活中所有事情都是这个流程,接受-执行,乏味的可怕,即使是把自己当成家族基石的源稚生偶尔也会觉得疲惫,仿佛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循环。政宗先生说过黑|道乃至这个社会就像大河,其奔涌的方向不受里面的水滴左右,而是沿岸的礁石,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坚固的石头,其实大家都是水滴,势不由人,唯有向前。

这时他就会羡慕起神经大条的乌鸦和夜叉,该听命令的时候听从命令,看到漂亮妞就吹吹口哨,被挑衅了就狠狠揍回去,每天都有新乐子,反正天塌下来有他顶着,老大就是做这个用的。

以往他很少去想这些东西,但人只要感受过平静和温暖,就很难戒除那种感觉。

源稚生点了根烟,直到烟灰落尽,他拿起刀走进屋外白茫细雪中。

整个温泉乡的地图早已被源稚生记在脑中,这里的每一间房都可以说是风景最好的房间,只是角度不同,有的是奇珍异草,有的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和夜晚太阳最后的余晖,而白鹿浔所在的房间有最为开阔的视野,极目远眺,能将此地山川尽入眼底。

她说的西边就是那座山。

他愿意相信她,无论是直觉或是言灵。

不过见水停是什么意思?这里到处是温泉,很可能走几步就会见到水,雪水算不算水呢?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不是错觉,那道视线目标明确,这里已经清场完毕,所有人今晚都不会探头探脑做惹人怀疑的举动,所以只有一个人会向他投来目光。

但是她此时应该准备睡了才对。

源稚生迟疑地回头。

他的动作似乎是取悦了女孩,她嘴角挂着一丝狡黠得意的笑意,天上皎皎寒月,雪水沾湿她的衣襟,周遭的风那么冷,她的眼睛却那么亮,牢牢注视着他。

她轻轻挥动手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冒着傻气地和她招手。

下一秒手机响了,是白鹿浔。

“冷不冷?”

“不冷……你呢?”源稚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仍抬着头和女孩遥望,清晰的笑靥和眼前纷纷的雪花,将那扇窗模糊成一片恍若虚幻的梦境。

“冷!我捂不热,不像前辈你身体那么暖和。”

源稚生攥紧手机,觉得这句话就是魔咒,堵住他能说的一切话,他的记忆再次回到那段走廊,怀里是娇气任性的女孩,她身体确实偏冷,但是能暖起来的,那片一直贴着他的肌肤,最后不也和他同一温度了吗。

女孩没给他愣神的时间。

“祝你顺利,快去快回,回来有个问题想问你。”说完,电话挂断。

“啊?”

再看,窗也关上了。

……她想问什么?

现在源稚生非常好奇,甚至有丝忐忑。

龙年写龙族,先定个小目标,月更(比心

快要开票wuli子涵(划掉)子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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