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学

白鹿浔一身碎花吊带裙,烫金的花瓣开在她的腰间,一字肩的设计让她的锁骨格外突出,环绕脖颈的choker吊着雏菊坠儿在阳光下折出炫目的光。脚下绑带凉鞋一路缠绕至小腿中段,勾出纤细的弧度。

她昂首阔步,两手空空,走在芝加哥火车站教堂式的穹顶下,仿佛在走T台,整个车站都是她的秀场。前提是忽略后面的芬格尔,他一手拎着两个包,肩上背着三个包,另一只手艰难地拖动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

活脱脱一副地主家女儿和农奴进城的场面。

当白鹿浔知道芬格尔是拿着经费来找她蹭吃蹭喝还美名其曰是学校派来照顾她的时候,她是疑惑的,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更夸张的是,他敲门的时候,白鹿浔一瞬间以为流浪汉已经攻占丽晶酒店了,不然眼前那个少说也有十年流浪经验的外国人怎么能进到顶层的。海滨小城的物价已经可以让发达国家的青年困顿如斯了?

一个健壮小伙怎么能把自己折腾的这么惨?

芬格尔能屈能伸,面对师妹的怒火秒怂,保证全程拎包做牛做马直到回校。

如此,有了这幅世界名画《奴隶》。

白鹿浔其实没那么生气,但折腾师兄这件事她觉得是有意义的。

白鹿浔坚信,上学只用带上自己,脑子都可以不要。所以她本没有那么多行李,这次却连床头落地塑料花都带上了,现在正在芬格尔头上迎风招展。

“狗师兄,加油喔!”白鹿浔回头握拳加油,笑容满面。

芬格尔也笑容满面,“师妹,俗话说的好,要想驴子跑,就要给吃草。师兄饿了。”

原话明明是马儿,自动就把自己当成驴子了吗?真是……

白鹿浔扶额,指着前面的赛百味说:“就那个了,爱吃不吃!”

芬格尔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什么都可以。他健步如飞超过白鹿浔,大包小包行李箱在他身上仿佛时尚单品,中看不中用,白鹿浔眼睁睁看着一代大侠出世,踢踢脚,赶紧追了上去。

……

白鹿浔和芬格尔坐在长椅上,等着卡塞尔学院的列车到来。

“所以,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这辆列车?”白鹿浔看着手里的CC1000次车票,幽幽问道。

“特殊列车,知道这车次的人昨天举行了葬礼,我们刚刚不是还送过花吗?”芬格尔哗哗喝着可乐。

“送花?你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塑料花这个行为叫‘送花’?你不怕半夜鬼敲门吗?”白鹿浔猛地一吸可乐,气泡让她口腔麻麻的,“那怎么办?我不关心列车员的葬礼,我关心我俩会不会在这过夜。”

“没事,你是A级,车来得很快的。”芬格尔一点不慌,拿出字典一样厚的拉丁文课本当靠枕。

你这样可不像是车很快来的样子啊喂。白鹿浔觉得他把课本移个位置就能当枕头了,失算了,她没有带枕头!

“等等……A级是什么?学院还分等级??你是什么级别?”

“在学院不同等级享受不同待遇,比如接送学生的列车,发车早晚就是看等级。师妹你前途无量,我们学校现在没有S级的学生,你就是老大!”

芬格尔仿佛拜山头似的把手里的可乐递给她。

白鹿浔茫然接过,一晃发现是空的,又丢回给芬格尔,“垃圾自己丢。”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你还没说你呢?”

“我啊,D级。”

“?”白鹿浔掏掏耳朵,再问:“多少?”

“D级。”芬格尔补充道,“今年已经准备好继续留级了。”

“继续留级???”白鹿浔无语了。

“第二年了。”他豪不羞愧,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英气十足如一个斗士般无畏。

好嘛,白鹿浔预感今天能在候车室等一晚上。

白鹿浔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张金光闪闪的车票,她就说怎么芬格尔非要扒拉着她蹭吃蹭喝,原来除了穷,还有蹭车的原因。

白鹿浔问:“那分级的标准是什么?”

“考试咯!”芬格尔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白鹿浔最虚的事情,考试。

白鹿浔纳闷:“我还没考,为什么就A级了?”

“潜力,师妹你是潜力股,校长觉得你是A。而且回校就有考试,考完你没准还能升。”

白鹿浔欲哭无泪,“师兄你高看我了。考完我就要和你F级手牵手,一起坑底取暖了。你说我现在给学校捐钱,学校能让我考完不掉级吗?”

芬格尔拍拍白鹿浔的肩,“学院任何一个校董的钱扔海里都能把海填平,你只能乖乖考试了。”他的眼里仿佛闪过了点同为学渣的怜悯,白鹿浔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不如先休学去赚钱,什么时候能用钱把海填平,什么时候再回来上学。

当代精卫,可歌可泣。

天色渐黑,白鹿浔昏昏欲睡,脑袋后仰眼见就要砸到木椅背,芬格尔伸手一拦,白鹿浔还是撞得后脑勺生疼。

“你肌肉太硬了,要是肥肉就好了。”白鹿浔许愿。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肥肉,师兄能依靠你吗?”芬格尔许愿。

白鹿浔困到不想耍嘴皮子,嘟囔道:“凑合吧,给我枕枕,包你两天伙食。”

芬格尔谄媚地问:“一只手臂够吗?要不要另一只给您挡光。只要两天伙食。”

白鹿浔随便点头,“成交。”

加起来四天而已,据说她还有奖学金,没事。

这时的白鹿浔还没意识到破产的危机即将到来。

比破产来的更快的是CC1000次列车。

它流畅的曲线,纯黑的外壳,银色的金属纹路,在白鹿浔眼里,这就是开往幸福沃土的列车,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高三她都没有试过零点还不睡觉,这回算是体验了一把复习的苦。至于醒来以后是要去非洲挖矿还是去西伯利亚种土豆都没所谓了,交给未来的她烦恼吧。

列车头的亮黄灯光如利刃劈开黑夜,驶入山谷。

车厢内,顶部的中世纪浮雕,天使围绕着圣母一团和气,下面白鹿浔,芬格尔,一名日本人围坐圆桌边,一团和气。

桌上纯白雕花细颈瓷瓶里艳丽的红玫瑰和每个人面前精致的骨瓷茶具,白鹿浔通通没心思欣赏,她只想知道,哪家学校的新生入学辅导会在凌晨一点进行!

“睡不够会猝死的,猝死!”白鹿浔有气无力地拍桌子。

那名日本人推推眼镜,说:“白同学,请不用担心,入学辅导后你会明白,疾病对于你来说就像展览柜里的标本。你的生命只有你与你的敌人能左右。”

“什么意思?”白鹿浔皱眉,她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惹是生非,没有敌人,只有朋友。

日本人笑了笑,“我叫富山雅史,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白同学请先换上校服,下一节车厢有浴室、化妆间和衣帽间,衣帽间内有你的校服。之后会正式开始新生辅导。”

等白鹿浔洗完澡清醒后,换好衣服回来,芬格尔已经喝上了。见到白鹿浔出来,他一招手,问:“要热巧克力吗?”

富山雅史在旁边说:“我建议你要一杯烈性酒。”

白鹿浔拒绝,“一杯水,谢谢。”

富山雅史倒了一杯水给她,拉来一个保险箱,取出文件,递给白鹿浔。

文件满是拉丁文,语言的壁垒让她有了一点真要去国外上学的真实感。

古德里安当初声称卡塞尔学院未来发展战略将落实在中国这片古老而充满机遇的神秘土地,所以全校推行普通话。她遇到的卡塞尔相关人员也都是一口可以去上新闻联播的纯正口语,芬格尔那家伙还能切换北京腔和东北腔。直到上车前,白鹿浔都会想,就跟每个市都有个叫【佛罗里达】的小区一样,她仿佛只是去隔壁城市的【卡塞尔】小区上高考前补习班。

整个世界空飘飘的,透着虚假。

“是要签字吗?”白鹿浔问。

“是的,这是保密协议,按照规定需要签署后才能进行入学辅导。”富山雅史点头。

吸气,呼气,白鹿浔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

“白清也是卡塞尔的学生吗?”她问。

富山雅史收好文件,小心放入防水袋内,妥善保管于保险箱,他说:“是的,你的母亲白清是卡塞尔学院外派到中国的一名执行专员,她的任务是长期观测。目前已经观测18年了。”

白鹿浔觉得很荒谬。

“什么叫你们外派的专员?听起来像是中情局或者……特务。”

而且观测?她观测每个季度GUCCI、BUEBERRY、HERMES、LOEWE的新品是不是符合她的品味吗?

富山雅史不慌不忙解释道:“关于你母亲的任务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每个人的任务都是保密的。这关系到卡塞尔学院的授课内容。我看了你的面试记录,猜想你会比较容易接受。首先……”

“卡塞尔是屠龙的,学生都是混血种,不是人。”芬格尔横插一嘴,说完顺便舔掉嘴角沾上的巧克力,“师妹没那么脆弱!”

好一个掷地有声!

“……哦,屠龙啊,哈哈,厉害啊。”她表情呆滞,芬格尔的语气好像在说“卡塞尔是杀猪的。”白鹿浔好像被套上了金钟罩铁布衫,百毒不侵,其实是被这句话砸懵了。

哈哈,屠龙和杀猪有什么区别,白鹿浔哪个都不想干。

她盯着富山雅史,用英语确认了一遍,“D-R-A-G-O-N?”

富山雅史瞪了芬格尔一眼,他本想一步步解说,极尽委婉之辞,生怕惊到眼前如秋月般典雅的美丽少女,可现在见她神志恍惚,小脸苍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也只能尽快完成入学辅导了,免得世界观冲突造成严重后果,以往因此退学的也不是没有。

“是的,【dragon】西方龙。”富山雅史站起来,一项项摆证据。

黑龙王尼德霍格的写实油画画作是开胃菜;保险箱内的鳞片标本把不信邪的白鹿浔手臂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甚至忽略了疼痛,只紧紧握着沾血的黑色鳞片。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富山雅史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她要割腕,还好她划了一下就停了,也没有伤到肌腱。富山雅史暗暗把她列为心理状况重点监控对象,心想瓷器般美丽的少女心灵如琉璃般易碎是很正常的。

他弯腰替她包扎,芬格尔凑热闹在绷带上贡献自己的简笔画——一头据说是龙的四不像。

白鹿浔想了很多,最后脑子里剩下一个念头,她喃喃出声:“原来,白清说的人中龙凤……我是那个龙,不是凤。”

轰——!!

列车停靠在站台。

车头金色的摇铃被风荡起,发出剧烈的声响,伴随着烟尘直冲云霄。

卡塞尔学院,这座山谷内的庞然大物,向车上的混血种张开了属于新世界血与火的怀抱。

这场战争,迎来了新的同胞。

修bug

芬格尔01年入学,07年恺撒入学,此时芬格尔已经留级两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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