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澜穿越来之前，写过一个主题为“我的原动力”的作文，当时她洋洋洒洒写下几百字为了人类发展而奋斗的伟大决心；听到芬格尔描绘卡塞尔学院美好的就业前景时，她以在卡塞尔赚到第一桶金为目标，打了鸡血一样要赚了这帮白人贵族的钱。

如果有人在3E考试后继续问她动力是什么，她会回答：

恐惧。

被12年教育培养出来的，对跟不上同学进度深深的恐惧。

当啷一声，餐盘被扔到汪澜面前，传菜的同学向她“私密马赛私密马赛”地道歉，她只是呆呆的摆摆手，收下这盘德国特色猪肘子，换个对象继续发呆。

“今年是考古破译出了新龙文吗？”芬格尔压低声音问。

“你是怎么在吃猪肘子的时候问出考古问题的？”路明非相当不解，心说莫非芬狗师兄吹的牛是真的，他当年真是在学校横着走的风云人物，连吃个猪肘子都能想到龙文破译伟大事业。

芬格尔用手指指汪澜的方向道：“如果不是考古出了新的龙文考试超出大纲，你们俩脸色怎么如此难看。你不会搞小动作被抓了吧？”

“屁嘞！”路明非一扫脸上阴霾，“我早就在道上混了好么，只不过多画了点东西……”

“那这位是，考试睡着了没答出来？”

“应该是为了别的事情。”

“比如？”

“预科。”

经历了芬格尔不断的“你们真的没上过预科吗，你俩的血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基因突变的吗？”盘问后，汪澜心里更烦了，她现在更加能确定大部分人都提前学过课程。

“难怪你们都会说中文。”路明非回想起3E考试前跟自己搭话的印度人，虽然长得异国风情十足，但说话颇具老北京特色，想来是被北京来的中文老师教导过。

“路明非没上过预科可以理解，他的血统纯度太高，需要长期观察精神稳定程度。”

“你说的我像一个随时会‘爬行类，变形！’的定时炸弹。”

“S级在某些人眼里也差不多这样了。”芬格尔同情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而路明非只是撇撇嘴，并不认同这种评价。

“汪澜觉醒的时间太晚，几乎是入学前才爆发言灵。A级血统不至于暴走变成爬行类，但少年时期血统也相当不稳定，说实话，”芬格尔摸摸自己的下巴，“你真的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混血种。”

心虚的汪澜用叉子把酸菜和土豆泥搅在一起，眼神不自觉地左右飘忽。混血种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芬格尔和路明非只当她是个新情况。然而她自己心里清楚，所谓血统都是一场空，她并不来自这个世界，她的存在本身甚至都是虚假的。

她匆忙问了几句课程教授的教学方式，就以吃不惯德国菜为由，匆忙起身前往图书馆。

看着汪澜远去的背影，芬格尔不免感叹道：“你们中国人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是没错啊。”

“想干啥。”

“你有S级的奖学金就安乐，但是人家汪澜只有A级的奖学金，多有忧患意识啊！”

“你现在说话很像我婶婶你知道吗？”

——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同样是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尖顶建筑神秘肃穆，木质装修增添了庄严的气息。然而就算是如此庄重的氛围都压不住某个角落的怨气——汪澜正在一个书柜一个书柜找教材。

她知道去国外上大学很贵，生活上会有不少的开支，可谁能想到金钱上第一道坎是教材？

打开教材预定网页看到每本教材三位数的定价时，汪澜的大脑完全陷入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找“留级王”芬格尔购买二手教材，人家表示只有一套教材卖给路明非了，她追问留级都不需要教材吗别骗人了你一定有很多套书，芬格尔大笑如果我会好好学习怎么会留级。

于是汪澜只能跑到图书馆借教材自学。

在迷宫般的书架旁找书时，总感觉一有种熟悉而危险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尽力将注意力放在乱码一般的索书号上，试图在指引里找到自己需要的教材。

靠自己寻找教材无果后，她无奈去求助图书管理员。今天当值的管理员上了年纪，可能当年卡塞尔普及普通话的运动没开展到他，和他交流起来磕磕绊绊的。汪澜交流到最后恨不得手脚并用表达自己的意思。

交流过程中那道眼神始终不变。锁定自己的目光锐利稳健，它静静地注视着你，好像一只对猎物了然于胸的鹰。

目光的主人越来越近了，汪澜心中惶恐，她立刻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惹事。除了自由一日龙血支配大脑，其余时间她都安分守己做一个好学生。

被自己夺枪的人是黑衣队伍中的炮灰，战场外大概也是攻击性不强的人群。

难怪自己如此熟悉这道眼神，原来老早就盯梢过自己。

鬼影一般出现的苏茜晃晃手里的书，笑容堪称官方、完美和虚假。

用自由一日的糗事和该死的新闻社报道打趣一番后，苏茜正式发出了她的邀请。

“加入狮心会吧。”

她这样说着，虽然明晃晃地把“我看出你的窘迫，完成我的招生指标就告诉你解决方法”摆在脸上，但是加入狮心会本就是汪澜的目标。

毕竟她回想了一下，青铜与火之王入侵校园学生会直面酒德麻衣，三峡事件也是学生会主导行动。相比之下狮心会就显得比较安全，会长亲力亲为对抗强敌，三峡事件中全程隐身。

完全是混日子，啊不，潜心学习的首选啊！

“我愿意。”

“？”

“Hello，我说我愿意。”

苏茜认真打量起了面前的人，面上流露出些许后悔之色。印象里血统纯度高的学生都或多或少……高冷一些。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的“血之哀”让精英们倍感孤独，性格也比较孤僻乖张。她感觉汪澜这样跳脱的性格并不适合狮心会的调性，也不适合学生会。嗯，芬格尔带领的新闻部也许和她比较相符。

本来也不指望汪澜能立刻加入狮心会，只是想在A级新生脑子里留下个印象，谁能想她放个鱼饵下去就立刻上钩了。

这位学妹是不是有点误会她了，狮心会招新任务也没有如此着急。

“师姐你说我都这么积极投靠了，你不能给我一点好处吗。”

“你以为加入学生社团是买票啊，早早入手有早鸟优惠？”

“可以吗老大。”

“额……”苏茜面露难色，显然被莫名自来熟的汪澜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本来也是朋辈导师，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等我详细介绍了狮心会，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用介绍，我从第一天进校门就听说了狮心会的光辉事迹，非常地心生向往啊！”汪澜不顾她抢劫狮心会装备、协助击败狮心会副会长苏茜的事实，一本正经地编造对狮心会的热爱，顺便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课表。“师姐你可以跟我说一下课程注意事项吗？”

十分钟后，图书馆某张桌子上，两个女孩脑袋靠在一起，短发女生指着一张课表滔滔不绝地解释：“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教授偏爱柏拉图式问答，每节课前必须预习到能够辩论的程度，如果教授点你回答问题你却一无所知……”

苏茜优雅地做了个出门的手势。

“就让学生滚蛋啊，这太坏了吧。”

“不仅如此，还会扣你平时成绩。”

汪澜倒吸一口凉气。

“炼金化学也需要预习，但是这门课程的难点不在这，你需要实验跑数据，最好能找人带你。”

“语言没什么好说，就当你在学英语。”

“EVA会给你一个详细的言灵特训计划，你最好按时完成训练并且达到要求，这一项成绩不计入GPA，但是对执行部实习有很大影响……”

“你还在听吗？”

“当然啦！”汪澜低垂的头猛地抬起。

汪澜：谢谢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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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图书馆奇妙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