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男孩坐在冰冷的窗口，月光穿过深红的木质方形窗格披在他的肩上，影子拉成瘦长的条，看上去像是大成本电影里的经典镜头。逆着光，他的眼睛越发灼热。

不可逼视的火把点燃在黑夜。

水泥一样沉重粘稠的压力让她屏住了呼吸，骨头似乎也发出咯咯的碎裂声。她听见自己的喘气声，也听见男孩猫一样绵长而细微的呼吸。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男孩毕竟不是猫。如果非要比喻，就是一头蛰伏的猛兽，危险而神秘。他穿着华丽考究的礼服，衣服上一排银扣子闪闪发亮，黑色头发的脑袋微微埋着——他盯着躺在床上睁开眼的女孩。

“姐姐在怕我？为什么要怕呢……”男孩疑惑地问着，神情天真无邪，“姐姐不该怕我的。”

路明妃死死压着被子，轻声说话，“你不该总是晚上出来。”

“这会让我联想到鬼压床……”

她的脸浸满冷汗，苍白的脸反倒更像女鬼。

路鸣泽笑了，他指指她露出的一截白色睡裙，“姐姐今天穿的是白色丝绸睡裙。”

他说着晃了晃脑袋。路明妃不知道这小鬼一幅饱经沧桑的老大叔的口吻是哪学来的，也想劝他一句少年少开车。

“喂喂，这是卡塞尔女生间流传的标配。”路明妃坐起来，也终于不用仰脸看那家伙了。“白色睡裙，难道没有天使一样的感觉？”

路鸣泽愣了愣，眨巴着眼。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怂逼的脑回路会突然脱轨。

“天使？”男孩意味深长看了眼她，“你错了，姐姐。你永远也不可能是这种东西的。”

“你大概希伯来神话看多了。”男孩说着指了指脑袋，路明妃觉得这有嘲讽自己智商的可能。

虽然很气，但是还得淑女。

路明妃抽空瞄了眼隔壁床上静静睡熟的俄罗斯少女。零的睡相很好，侧身朝着她的方向，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浓密的淡金色头发松散铺在她柔和的肩膀上，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安详恬淡。

荆棘城堡里熟睡的公主被巨龙守护……路明妃想抽自己两巴掌，这关头了还能去放飞自我？！

零是指望不到了，她根本看不见路鸣泽这个祸害。

至于沈流？这个连骚粉都敢穿的死变态早不知躲到哪个角落了。

路鸣泽似有所感，他握拳敲着左手手掌，“姐姐你居然好这一口么？金发三无洛丽塔？”

“那我以后就勉为其难穿女装来见你了。”

路明妃惊恐地瑟缩道，“大哥，你是我大哥行了吧？我真的真的是清白的，不要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路鸣泽笑笑，不说话，那张漂亮的脸就静静望着她。他这幅样子很安静，也很沉默。

沉默不是无声，而是身和心的静。路鸣泽的身材纤细，和高大的窗口比起来显得各外瘦小。那一瞬间，路明妃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他看上去太孤独了，那种温柔又带着厌恶的目光让她想起了带着伤痕却又固执无比的幼兽，坐在荒原上舔舐着腐烂流血的皮毛，一只一只数着地上迁徙的蚁群。这时候的他温柔的有些悲凉。

她有些想摸摸他微卷的黑色头发。

但这样的冲动也仅仅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