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脊椎隆起在水底，和山丘一般，坚硬的表皮像是岩石。一整条庞然大物埋在水深处，隐约露出的部分已经足够骇人。

它的心脏咚咚跳动。

这样的声音流动在水波里，或者说沈流的耳畔。他眼睛里飘过银白透亮的丝，几根靠在一起，随他的动作被拨开。

这种线就像是画出来的水波，弯弯绕绕，遵循某种流动的轨迹。有时打成漩涡，有时聚成水流。

沈流的眼睛能看见这些线。

但事实上，这些线是“不存在”的。

这些是“踪迹”，从生命体身上散发出来，就和气味是一样的。只是这种方式更加细微，更加直观。

这些线一直绵延到漆黑的水底。

沈流飞快地滑动在线的排列里，顺着间隙而下，背着一把黑色的长刀。刀鞘流露出一股古朴的气质，安安静静让人想起关在玻璃展柜里的文物。

他的身体伸直的时候是笔直的，屈起来却柔韧地像是柳条。柳条并不是什么柔弱的东西，那种藤条抽在人身上是很疼的。

他的眼睛攒动着灰蓝色的光，当有鱼类游过他身边时，鳞片泛起的微光就投在眼眸里。

下边可是连鱼雷都干不掉的大家伙。

他把刀拔出来，这一对比，忽然很像牙签，甚至连牙签也算不上。

他静静地审视着那个散发着“线”的庞然大物。他一眼看不全，他只是用眼睛看着它的脊背，至于它的头颅它的四肢，这些他并不打算去看。

人对于比自己更加强大而未知的生物是有恐惧了，这一点让人敬畏生命。可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没有死亡的威胁是，道德感和这份敬畏就会烟消云散。

沈流摸着自己的心脏。

他知道哪些人什么时候会死，这其中包括他自己。所以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死。

他要用这样的机会去做一些事情。

他眯起眼睛，闭紧嘴，怪异的声音顺着胸膛发出。声音顺着水波传导，很细微。

【哗——】

黑色的山丘动了动，开始有了起伏，此刻的它才真正更像活物了。

它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

或者说这个客人自己“敲了门”。

它抬了抬爪子，爪子上有浅灰色的斑块，像是花岗岩。一块一块的鳞片拼接成了最坚硬的盔甲，它昂起头颅，硕大的眼珠子如同路灯。

它看见一丁点黑色，黑色身影带着丁点的光。

这样的渺小，它甚至可以像碾碎蜗牛一样把他杀死。

【喜欢吃法国蜗牛吗？】

那个奇怪的客人问道。它能听懂他的话语，而他口胸膛里发出的声音，并非是由字符组成的“语言”。这个热情而熟捻的口吻让它有些疑惑。

它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谁。

【看来不是很喜欢，那你喜欢吃人吗？】

他挥了挥手里的长刀，那把刀让它极不舒服。一种类似于威胁的感觉，明明细小的看不见，却让它产生了能“伤到甚至杀死”它的想法。

杀了他。

它张开嘴，一口吞下了那小小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