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家的主屋损坏不大,杰拉尔德带着波克和大山姆花了两天的功夫,帮他们把顶棚补好,勉勉强强还是能住人的。
但是塔尔顿家、芒罗家以及十二橡树庄园,却统统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些许灰烬残留,是怎么也不能住人了。虽说现在已经过了冬,天气却还没有转暖,总得有个遮风挡寒的地方才行,不然这些体弱的女人们可受不住。
最后爱伦带着黑妈妈,亲自去邀请塔尔顿一家:“咱们是多少年的邻居和朋友了,就不说那些客气话了,都去塔拉住下。你们是知道的,纺织厂的地窖里头还有许多粮食,天气也暖和了,地里的东西也该长出来,实在不行,我们还能上山去打猎,下河摸鱼。”
“斯嘉丽有远见,偷偷把家里的小马驹、猪崽和小羊羔、鸡仔都转移到了沼泽地的木屋里头,北佬并没有发现,到时候一家分一点,养大了就好了,日子总能过得去的。”
爱伦话说的诚恳,比阿特里斯又一向和她交好,只思考了一会儿,就决心带着女儿、儿媳和孙子去投奔她。
至于芒罗家的女人们,斯嘉丽和凯瑟琳是最好的朋友,在她连哄带劝之下,也妥妥当当的把人都带回了塔拉安置下来。
塔拉是如今克莱顿县情况最好的庄园,爱伦无私的接纳了许多无家可归的邻居,把自家的粮食和牲畜分享给他们。斯嘉丽虽然心疼,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邻居们挨饿受冻,更何况上辈子在塔拉弹尽粮绝的时候,也是方丹家和克莱顿家帮助了她,如今就算是她的回报了。
眼看着地窖里头的粮食飞速减少,斯嘉丽还是有些担忧的。
好在这辈子不用她自己顶着,还有爱伦和杰拉尔德这些长辈在。
每双手都有活干,因为活实在是太多了,感觉永远都干不完。
这也不奇怪,毕竟从前不仅仅是塔拉,附近哪个庄园主麾下没有几百个黑人奴隶呢?但是现在那些奴隶都跑光了,几百个人的活儿落到几个人头上,而这几个人还都是养尊处优的庄园主和淑女们,哪里能干得过来呢。
就斯嘉丽来看,最要紧的莫过于棉花地、菜园子和牲畜棚了,毕竟这三样的东西,管着他们这些人的吃喝用呢。
因为北佬的侵扰,头年收下来的棉花枯秆并没有拔干净,如今必都拔出来,腾出空地来播今年的种子。而庄园附近的菜园子要松土、除草、播种,谢天谢地斯嘉丽当初存了不少菜种子和棉花种子,不然他们现在还得冒着危险去别处买呢。
杰拉尔德成了塔拉的监工,领着大山姆和使徒,还要迪尔西等健壮的黑奴们,在棉花地里忙个不停。那些没有被北佬带走的伤兵们,但凡能走得动路的,也自发到地里去帮忙,也算不是吃白饭的人了。
让斯嘉丽由衷觉得幸福的是,他们有不少马匹和牛帮忙。
牛自然是斯嘉丽早早藏起来的,马除了塔拉原本有的之外,可都是女人们射杀了逃兵的战利品!
这些牲畜可是帮了大忙了,它们任劳任怨的驮着重物游走在塔拉和其他种植园之间,用牛和马来耕地可比人要快得多了。比阿特里斯作为附近最会侍弄马匹的女人,当仁不让的接管了马棚的工作,每天扬着马鞭进进出出,把活计打理的非常出色。
而菜园子则是被方丹老太太要了过去,她是吃过许多苦头的老人,整日里忙得陀螺一般转悠,给她的几个孙媳妇布置任务。谁负责劈柴火,谁负责锄地拔草,谁负责挖地垄,此外还要指挥几个黑女奴重修猪圈和牛棚,重建被北方佬无端烧毁的防护栅栏。
此外,设下的捕猎陷阱每天得去察看两次,放在河里的钓线也得换饵,这件事便交给了小杰瑞和罗毕拉德先生。
当然屋里的活计也不少,每天都得铺床、扫地、做饭、洗碗、喂猪、喂鸡没一样可以省。爱伦把这项重任,托付给了黑妈妈,这位忠心的胖黑人完成的同样很出色
苏伦自告奋勇的接下了喂牛的责任,那么给母牛挤奶,也就是她的活儿了。喂牛现在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了,得把它们赶到沼泽地附近去吃草,要一个人整天看着它,因为谁也不敢确定北方佬还会不会回来,把他们的牲口再次抢走。
连几个小孩子都没有闲着,他们得帮黑妈妈去收鸡蛋,顺便提着小篮子捡些细树枝和碎木片做引火柴。
这些活计样样都少不了,最重要的还是棉花地。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即便黑奴们都跑光了,但还是要把棉花种下,不然等到秋季没有收成,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念头下,大家都铆足了劲儿,丝毫不敢松懈,从天黑到天亮的在地里忙活。耕田锄地,挖出刚生长出来的松树幼苗,再打陇播种,日复一日的除草照顾,只盼着这些棉苗能茁壮生长,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收成。
只是他们实在是人少,根本不可能想从前几百个黑奴那样能干,把庄园里头所有的地都收拾齐整。所以几家人商量过后,决定一家种上二十亩的棉花,其余的土地有空的时候去挖一挖小树苗,确保不会荒废就行了。
毕竟二十亩棉花的产量,也足够一家人填饱肚子还有些富余了。
若是再贪心不足,不说能不能保得住,便是大家的身体也吃不消,若是谁累出了什么毛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同理,各家新开垦出来的菜园子和搭建的牲口棚,也都不大,仅够一家人吃用的,这都是为了节省人力,让大家不至于被累垮。
随着天气逐渐回暖,山林田野中能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多,女人们种下的蔬菜也渐渐成熟,最大的粮食危机总算是渡过去了。
而南方邦联投降的消息,也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是路过塔拉的士兵们说的,他们被命令就地解散,各自回家安置。打了四年的仗,死了数不清的人,整个南方疮痍满目,如今终于结束了。这些士兵们衣衫褴褛,面色憔悴,很多甚至连靴子都没有,光着脚从北往南走,往各自家的方向走。
在第一批退伍士兵路过克莱顿县的时候,斯嘉丽就知道了,当然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女人们嚎啕大哭,就算是最坚强的方丹老太太,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们的亲人、孩子、丈夫为那项光荣的事业付出了生命,自己家里也破产了,可南方决计不会失败的千秋伟业,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大家再次打起精神来。
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战争结束了,不论失败于否,大家的心也都安定下来,不会再听到马蹄声便心惊胆战,时刻佩戴着手枪出门了。
方丹老太太领着儿媳和孙媳们回了家,她家中的厨房、牲口棚和菜地都修整好了,棉花也都种下去了。如今战争结束,不用担心北佬突然袭击,也该回去自力更生,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能老依靠着奥哈拉家。
芒罗家的女人跟着她们走了,这两家是姻亲,向来是同气连枝的。如今芒罗家的男人一个都没回来,只有凯瑟琳和芒罗太太两个弱女子,带着个三岁大的小孩子,自然是跟着方丹老太太更安心些。
爱伦给她们装了满满一车的粮食用品,亲自送这些勇敢的女人们回去,祝贺她们开启了新的生活。
塔尔顿一家却还没有走,她家的房子被烧了个精光,如今都忙着地里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重建呢,回去实在是没有地方住。再说塔拉现在很缺人帮忙,比阿特里斯和她的四个女儿都是能干的,英迪亚也可以帮忙看孩子做家务,并不是在塔拉吃白饭的,留下来大家也是欢迎至极。
铁路重新恢复,斯嘉丽从前存下来的钱财也有了用处,杰拉尔德带着儿子和波克去了亚特兰大,十分大手笔的采购了许多东西,总算是能快快活活的花钱了。
鉴于有了充足的补给,爱伦在克莱顿县几条大路上都立了牌子:
勇士们,请往这里走,有食物、衣服和药品,免费。
您最忠实的朋友,奥哈拉·杰拉尔德。
这是给回乡士兵们的指引,爱伦是上帝最忠实的信徒,她由衷的感激上帝让斯嘉丽重来一次,保住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所以在这个时候,丝毫不吝啬银钱东西。
接连好几个月,一批批的士兵往塔拉蜂拥而去,在这里他们得到了最好的补给。
有热水可以洗澡,有面包可以果腹,有衣服能够蔽体,还有各种金贵的药品治疗他们千疮百孔的身体,让他们能够积蓄力量,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园去。
方丹父子俩忙得不可开交,从前的战地医院重启,只不过地点换到了奥哈拉家的纺织厂仓库里头。如今不是棉花收成的季节,那个大仓库空空荡荡,刚好可以叫这些满身虱子的人住下,好生调整休养一番。
而在这一批批的士兵里头,也终于叫斯嘉丽见到了熟人。
最先回来的是方丹家的两兄弟,亚力克和汤尼。
两人活脱脱像个难民的样子,衣衫不整,胡子拉碴。不过也算是能干了,亚力克脚上居然有一双靴子,而汤尼更是骑着一头骡子,比起其他的士兵而言,算是好到天上去了。
两人刚到克莱顿县,就见着了被焚为灰烬的十二橡树庄园,正在担心的时候,又看到了奥哈拉家的牌子,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要是塔拉还好好的,那么妈妈她们肯定也好好的,毕竟奥哈拉家的人心肠都不坏。
果不其然,兄弟俩在塔拉受到了热情的欢迎,黑妈妈见着这两个从小看到大的小伙子,难得用围裙抹了抹眼泪:“可怜的小家伙们,受了罪了!快去后头洗个热水澡,俺去厨房给你们弄吃的,不要担心家里,都好着呢,一个也没少!”
两兄弟闻言也不客气,跟着波克去小木屋里痛痛快快的洗澡刮胡子,连带着头发也一起剃光了,这是为了防止虱子残留。
而斯嘉丽在惊喜之余,也连忙派小杰瑞去含羞草庄园送信:她们的儿子和丈夫回来了,当然要叫女人们知道!
两兄弟的回归,像是一个信号一般,接二连三的熟人出现在塔拉。
凯瑟琳的哥哥,凯德·卡尔弗特是和他的妹夫拉菲特·芒罗一起回来的。
在短暂的重逢喜悦之下,凯德对于自己继母和家中监工的做法,实在是怒气勃发。他们父子在前线拼死拼活,可继母却和监工一起对北佬摇尾乞怜,他宁愿家里的房子被焚烧殆尽,也不想这样被迫受了希尔顿的恩情!
卡尔弗特家除了房子之外,其他值钱的东西都不多了,凯德自己又得了痨病,根本无力再做耕种这样的重活。亲妹妹凯瑟琳自然有拉菲特照顾,他孤身一人没有顾虑,索性就把那房子给了继母和几个异母妹妹,自己选择去斯嘉丽的纺织厂做工赚钱。
这对斯嘉丽而言可是意外之喜,毕竟她知道很快这些庄园就会迎来北佬的刁难,凯德是保不住这个家了的,不如不要了,还落个清白名声。
而斯嘉丽自己,正打算趁着战后放手大干一场,但是为着奥哈拉家的名声,她又不能无所顾忌的抛头露面,凯德正适合做她的代言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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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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