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亚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空荡的，完全密封的房间，或者说是在一个容器内。

她躺在冰冷的瓷砖上，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那一侧的手臂都发麻酸痛，但她却没有起身的力气，虚弱的，小心挪动身体，换成平躺的姿势，一只手捂住腹部。

以手下为中心，麻痹的感觉扩散，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头顶的光源让这里宛如白日，这么明亮的地方令她感到不适，她环顾四周，目光看向一处角落，那里闪着一点微不可见的光亮。

没过多久，不知从何处传出声音，打破她最后一点伪装。

“伤势如何？”

辛西亚气的想笑，却连扬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她杂乱的长发披散在身下，像是从水中仰面冒出来的女鬼。

她克制不住的咳嗽出声，仿佛有一团水草缠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非常好，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谢你们竟然还会优待俘虏。”

辛西亚听出了监控后的声音是弗瑞，他把她关在这，因为她背叛了神盾局，但洛基呢，他在哪？

辛西亚不想表现出半点关心洛基的反应，毕竟她昏迷前，洛基还刺了她一刀，这种时刻她还关心他简直就是脑袋被车撞后又碾过一遍，蠢得无可救药，她应该恨他，就像他恨她那样……

理应如此，辛西亚还记得匕首刺入她身体时，就像一把叉子插进布丁里一样轻松，因为她对洛基没有半点防备，她甚至从未幻想两人兵戎相见的一幕会发生，当她感受到疼痛后，心脏也立刻随之绞痛，她迅速张大的瞳孔照出这个伤害她的男人，洛基一贯冷血的外表隐隐兴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密切关注辛西亚的反应，在她仅仅只是呢喃出他的名字后，洛基又像变了一个人。

他拔出那把匕首，当血液触及到他的肌肤后，他仿佛完全醒悟过来，两只手托住辛西亚下滑的身体，辛西亚这时候已经失去的一半意识，她甚至无法感知洛基托住的是她身体的哪一部分，留给她的只有模糊的影子，还有洛基不断重复的声音。

想到这里，辛西亚感觉不仅是原先的伤口处，连她的脑袋都一阵阵的疼。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弗瑞说，他与辛西亚只隔着一面墙的距离，一大块显示屏在他面前，高清的画面放大，辛西亚的每一个微表情都逃不过，“你应该是个人类，但你消失的一百年里，你不仅没有衰老，还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超能力——”

“呵呵，谁告诉你我是人类了，”辛西亚暂时忽略疼痛，硬是憋着一口气回怼他，“其实我是外星人，我警告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小心一会的宇宙飞船吧！”

这显然都是辛西亚瞎扯的，她说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对于现在一无所有的她，这是仅剩的一点维持尊严的方式。

她被关在这，就像一只被关进罐子的虫子，连四处撞壁的勇气都没有，只有被欣赏的权利，这种想法令她感到痛苦，好像再过一会，她的灵魂也会被消磨殆尽。

而且只要她开始思考，洛基的脸就会不断的在她脑海里出现，辛西亚只好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与弗瑞的对话里。

但这也导致她更像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好吧，假如你不是人类，那你从何而来呢？”他停顿，道，“阿斯加德？”

辛西亚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游走的能量。

黑暗中，蛛丝一样的光线纠缠。

听到阿斯加德四个字后，她几乎是立刻联想到奥丁那张苍老的面庞，优先于洛基，她将这归结于奥丁的白胡子，一个人身上要是有个显著的特征，陌生人记住他的概率会更大些，当然，她和奥丁的渊源不止于此。

“你认识洛基，而且你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弗瑞接着说。

“洛基是谁，不认识。”辛西亚摆烂道。

接下来不管弗瑞说什么，辛西亚要不以天马行空的幻想回答，要不就一问三不知，没人愿意和这种人说话，不过两句，弗瑞便无法与她继续交谈。

辛西亚分不清时间，她只能尽力度过这漫长的等待。

神盾局更在意的是她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么“宽容”，只要她还在他们的视线内，不做出格的事情，一切就还有余地。

她感受到体内的能量正蠢蠢欲动。

但一把火烧了这里的想法显然很不实际，她刚醒来便观察过，墙面和地面上都有一层透明的涂层，或许是神盾局从哪搞过来，非常有可能抵御她的火焰的材料。

而且，她真要这么做了，本就需要藏匿的生活更得小心翼翼，她还没做好这方面的准备，烧毁这她能去哪呢，她不仅无处可去，还做不到一个人离开。

浑身无力可能是被注射了药物，不知过去多久，她对四肢的控制能力逐渐回归，辛西亚慢慢蹭到墙边，光滑的墙壁就跟她的肌肤一样冰冷，她把左侧脸颊半贴在墙面上，几根枯燥的头发夹在中间，她好似在思考，随意看着远处。

耳畔传来一首歌谣。

A winding, weaving fate to which we both atone.

To dream of raven locks entwisted, stormy.

辛西亚抓住眼前飘落的树叶。

柔软的绿色被攥成一团，汁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顺着她手腕青色的血管脉络流下，落在鞋面上。

“艾达。”树下的女孩自顾自的歌唱，直到辛西亚走到她的身后，她才停下，蓬松的金发轻轻一甩，扭过头看向辛西亚。

“干嘛？是要吃饭了吗！”艾达兴奋的说。

“没有，我只是来问问你把我的书放哪了。”辛西亚坐下来，说。

她抚摸艾达的长发，这份触摸感十分真实。

“就在我床上，你一下就能看见，”艾达说，她哭丧着脸，“我唱累了，但明天上午就是艺术节，怎么办啊啊啊。”

“你唱的这么好，明天一定能得奖。”

艾达哼唧着把脸埋到辛西亚怀里。

一阵风刮过，把铺在地上的落叶卷起，辛西亚怀念的，抱紧怀里的艾达，下巴抵在金色的发顶上。

艾达感受到发顶有些湿润。

她从辛西亚两条铁臂中抽出，发现辛西亚的脸庞上布满了泪痕，却安静无声。

“你怎么了？”艾达歪头问。

她的姐姐摇摇头，用她无法看懂的目光可怜的望着她。

辛西亚知道这是她的幻觉，她放在两侧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看见艾达可爱的脸突然变得惨不忍睹，粘稠的血沾染在她的发间。

她身体里的理智正慢慢消失。

这是对她的惩罚。

辛西亚不停擦拭艾达脸上的血，她不顾艾达的抗拒，抱住她，“不怕，姐姐在这里。”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一定会杀了他们，我一定会的，我要让他们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惨一千倍，一万倍！”

天空阴沉的轰鸣，预兆这个世界即将坍塌。

远处的场景被地面裂开的巨大裂缝吞噬，辛西亚却无动于衷，她只是不停安抚艾达颤抖的脊背，亲吻她的长发和面颊。

艾达抓住辛西亚的手臂尖叫，小孩尖锐的嗓音异常刺耳，辛西亚感到无法呼吸，她常常这般窒息，在每一个令她痛苦的时刻。或许她正是痛苦本身，所以她身边每一个人才遭受致命的伤害。

为什么是她？

辛西亚弯腰捂住耳朵。

子弹打在墙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惊恐的咬牙，身上潮湿粘腻，止不住的颤栗。

那天就是这样，辛西亚和家人躲在地下室，听着头顶的子弹扫射声，她们抱作一团，母亲替她捂住耳朵。

那时候的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闭双眼，在心里祈求希望。

给她力量吧。

给她杀了这些人的力量吧。

艾达唱的是：The Witcher 3: Wild Hunt: The Wolven Storm (Priscilla's Song)

感觉一首歌特别适合辛西亚和洛基，是：How Big, How Blue, How Beautiful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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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