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地皆白

14.

按照原先的打算,冬至过一段我就该又背起行囊了。

但临时收到灵遥要从这路过的消息。我决定多待几天,等他到了顺道和他一起去会馆看看。

“原来守时还有其他朋友。”得知灵遥会路过后风息问我。

“也不算是朋友,”我斟酌着用词“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把我从歧途里拉出来的长辈。”

“歧途。”天虎重复我的话,我看着孩子越长越大的体格,怀疑这几个家伙是不是趁我不在家一直给孩子胡吃海塞。毕竟刚刚虚淮可疑的移开了视线。

“大概就是某段时间,我平等的憎恶一切。”我摊摊手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讨厌人类,也讨厌妖精,灵遥带我吃了几顿饭治好了。”

“饭!”天虎掏出个肘子塞给我。

“好孩子,”我拍拍他“我吃不下了。”

“那现在呢。”洛竹问我,他表情掩饰的还不如风息,几乎就要把:我很担心你,但是又怕问到不该问的让你伤心。给写脸上了。

我有那么脆弱吗?

“两者都不讨厌,如果真的要衡量出个轻重的话,应该会更偏向妖精吧。毕竟我的家人都是妖精。”我站起来甩甩手,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雪“雪太大了,我去山下看看,有几户人家是才搬来的。”

“灵遥要是来了,你们就让他稍微等一会。”我拎起工具箱往山下跑,呼呼风声从我的耳畔吹过,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正在缓慢的被白色掩盖。

“对,那边还得再加固一下。”大牛指挥着一伙人,我突然想到风息,他总是轻巧的落在别人身边把人吓一跳。

“大牛,”我说话,也把他吓了一跳。

“守时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和风息大人一样出现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大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即他又立刻安慰起自己:“哎呦,我说啥呢,都是一家人还能有越来越不像的道理。”

“守时大人,那边还有几个房屋要加固,”他给我指了几个方向“那边的几户是新来的,房子没怎么修缮,就拜托您了。”

“好。”

修房子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难事了,我花了一些时间叮叮当当的把房子加固好,背上我磨损的差不多的工具就要往回走。

“去送给姐姐。”

我看着捧着个杯子的孩子咯咯笑着往这边跑。我下意识向她张开胳膊,她稳稳扑进我带着冷意的怀抱里。

“谢谢姐姐。”

“谢谢你。”我揉揉她的脑袋,轻声和她说“我回家了。”

15.

家是一个让我感到很恍惚的概念。

“你们问守时啊,”灵遥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他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有一段时间,她确实恨着世界上的一切。”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灵遥说“我那会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创造出了阿昌。

一般来说,生灵死后就会回归天地间,没有轮回转世一说,守时不信邪,她沿着还在生长的树木往上跑,边跑边将溢散的灵汇聚起来。

她把灵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灵。”

“死而复生,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守时的[赋灵]也只是让灵汇聚的速度速度更快了一些而已。”灵遥继续说“阴差阳错下,那个灵汇聚成的妖精获得了部分守时家人的记忆。

等她从混混沌沌的状态里抽离出来时,因为她而诞生的妖精懵懂而欣喜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阿昌。是她其中一个家人的名字。”

“那守时……”

“她逃走了,后来又被一伙猎户给救了。”讲述故事的人摇了摇头“我带她去会馆修养了一段时间,等伤好了她就离开了。

临走前把阿昌托付给了我们。”

……

我从小就是个身体好得不得了的人类,虽然出生时瘦小的像个小猫崽子,但是却意外的健康。

就连蹒跚学步时也没摔过几回,当然这也有妖精们一直护着的原因,每每当我快要摔倒时候就能看见他们向我张开的手,所以才不需要为还没发生的摔倒害怕。

倒是长大了的某一年摔的最惨,我跑的脱力,灵力也几乎用光了,抱着刚诞生的阿昌从最高的树冠上摔下去。

痛的我对于世界的感官的模糊起来。模糊的让我好像看见了我的家人们站在前面和我招手。

等我费力睁开眼,支撑起自己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茫然的行走在雪地里,想回到家。

在我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我天然的认为妖精们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知道他们寿命悠长。所以从想过分离。

于是当分别猝不及防的到来时,我还在原地茫然的寻找家。我躲到遮蔽风雨的屋子里以为那里是家。

可到处都在下雪。

落在地上,落进房子里,落到心里。

落的天地皆白。

16.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在另一边行走的灵遥。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灵遥告诉了些什么给虚淮他们。这群妖精跟着叙述一起觉得堵得慌,这才跑来假装顺路、偶遇。

“守时。”风息轻巧的落在我身边“山下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我回答。风雪愈发大起来,他又太长时间没说话,我以为刚刚的话被风雪的声音给掩住了。

“没问题的。”我说。一转头又看见都在偷偷看我的几个妖精。

接着是一片沉默。

我们并排走在又厚了一层的雪地里。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几道脚印片刻就被盖住。看不出行走过的踪迹。

“你都说了些什么。”我问灵遥。

后者摊摊手,坦然道:“我只是说了我见到你的故事。”

“但家人嘛,总是会不自觉的开始心疼的。”他拖长语调,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们难过什么呢,”我好笑的望着他们“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风雪呼啸着吹的我戴着的围巾飞舞个不停。阻碍住我的视线。我听见虚淮问我。

“还会难过吗。”

“会有点,”我说“不过,最难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什么是纪念。纪念无需记得,是心在偷偷下雪。

[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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