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的时间快乐，却实在短暂
缪宣在博物学上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后，被副官先生“温柔”提醒，终于记起他还有一个万恶的应酬，不得不奔赴伊萨姆的舞会。
因为上官的着装特色，穆阿威叶极其懂事地也换上了军装，不仅如此，他还让所有亲卫都统一制服，紧跟老大步调。
这些足以打动绝大部分长官的细节和巧思，在缪宣这里……完全没用。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缪宣根本没注意到副官先生和下属npc们的打扮，他完全是玩家刷新副本的心态，虽然剧情内容和人物刻画都很无聊，但CG画面确实漂亮，那就多看几眼背景，对话全部跳过。
至于这个确实漂亮的CG背景，指的就是伊萨姆举办舞会的小宫殿。
这座精巧的浮空建筑完全是为了宴会而制造的，它展现出半开放的构造，一半由穹顶遮挡，金碧辉煌的金属骨架上流淌下鲜花与丝绸；另一半则完全露天，设计巧妙的大平台阻隔了风沙，又确保了无遮拦的视野，让恢弘壮丽的沙漠景色成为助兴的背景。
缪宣踏上高空平台时，正巧就望见了缓缓落下的日轮，这枚夕阳不仅将天空染血，还把余威播撒到大漠上，天地赤红，瑰丽无限，却越发衬得这小宫殿可怜而渺小。
哪怕超前的科技给了什姆桑登凌天地的傲慢，但在沉默的大自然面前，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微。
“阁下，宴会要开始了。”穆阿威叶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幽幽地道，“请您不要一整晚都只在浮空平台的小角落里观景。”
缪宣被戳中心声，只能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心想这位副官真是越来越了解他了，而且也越来越不客气。
乐队奏响欢歌，衣着艳丽的少年们穿梭在鲜妍花海间，像是翩跹来去的穿花蝴蝶，其中有受到邀请的客人，也有身不由己的点缀，但不管男女，他们都打扮得极其热闹，穿金戴银，富贵逼人……
总之就是副官先生非常推崇的那种审美。
作为最尊贵的客人，缪宣一露面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无法习惯，只能板着脸等过场剧情——
目前还是总督的伊萨姆已经快步朝这边走来，很恩爱地挽着楼叶的手，楼云则紧跟在父母身后，低垂着头，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双方在礼貌友好地相互致意后，伊萨姆开始热情而不失恭敬地招待贵客，又是恭请上座又是敬烟敬酒。
而贵客这边，负责客套的当然是穆阿威叶，在这位长袖善舞的副官先生面前，他没用的长官只能负责最开始的回礼，以及半永久的面无表情……简直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在一波热烈的互吹后，副官和伊萨姆的对话就开始围绕着救人一事展开，两人棋逢对手，拥有主动权的副官讲道理，有求于人的十一区总督讲情理
缪宣不明白醇烟和烈酒能有什么乐趣，早早就放下了手里的雪茄，面无表情听着这两人鬼扯……以及闻二手烟。
“总督阁下，请恕我冒犯。”两人的对话以及到了刀刀见血的地步，穆阿威叶开始大杀价，“虽然每一位蜀族都是我什姆桑的重宝，但治愈者足有八十九位，而什姆桑的神枪只有一位，陛下的契约者也只有一位，军队的军魂和领袖，也只向着一位。”
缪宣：……
缪宣感到尴尬，很想从这个鬼地方逃离，但副官早就猜到了老大的念头，他转头，崇、拜、无、限、地望着上司。
缪宣：…………
另一边的伊萨姆可不知道这两人的拉扯，他已经微微变了脸色，在短暂的斟酌后，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士官，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明白？但是我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娥松和阿娜妮都是我的挚爱，我愿意为她们献出生命和灵魂，我如今什么都不奢求，只希望她们能够平安。”
像是为了加强说服力，总督还拉起夫人的小手，同样看向缪宣，意味深长地道：“士官，当你有了契约者后你才会明白，你的一半灵魂将被分到她的身上……我相信上将阁下能感同身受。”
楼夫人十分羞涩地朝缪宣笑了笑。
缪宣：……
一直安静的楼云突然站起身，大大方方地笑道：“父亲，母亲，既然是舞会，那么我们怎么能怠慢贵客呢？我想要请上将阁下和我跳第一支舞——您意下如何？”
没人想到以羞涩示人的楼云竟然会主动邀约，系统立刻怂恿：【哇，跳舞啊，快答应快答应！】
缪宣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舞会邀请，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楼云却根本不等他反应，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手！
缪宣只能紧跟着地站起身，任由这个娇小的少女把他扯进舞池，他还紧急回忆了一下补丁风俗包里的舞蹈礼仪，僵硬地搂住了人家姑娘的腰。
乐队的曲子又变了，气氛开始火辣热烈起来，一对对舞伴纷纷走下舞池，漂亮的裙摆扬起一个个美丽的弧度。
舞池中最醒目的一对无疑是上将和总督女儿，在这方舞会上，他们是身份最匹配的，穆阿威叶远远望着这对翩翩起舞的男女，笑容僵在脸上。
到了这个地步，原先的谈判已经煞风景了，不好再继续……哼，倒是让伊萨姆糊弄过去了。
伊萨姆倒是爽朗地笑了，对此是乐见其成：“差一点都要忘了这里是舞会了，年轻人就该活跃一些，士官，你不去跳舞吗？十一区的姑娘们可是很热情的。”
说罢，这位十一区的总督赶紧带着他的夫人下了舞池，给副官留下一个恩爱的背影。
穆阿威叶：“……”
跟着一心讲效率的上司久了，副官先生竟然有些不适应磨磨唧唧的谈判节奏和力度，只能按了按太阳穴，打发走两个亲卫军去跳舞，自己则安静地站在大厅的角落里。
欢乐的舞曲中，副官的目光快速地掠过人群，落到了舞池的中心，追逐着他的长官，这位帝国的上将仍然是一脸严肃，但他在面对舞伴时的迁就和绅士，已经暴露出了温和的态度，这无疑是在对所有的有心人宣布——他是可以被靠近的。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穆阿威叶敢断言，在场的所有贵族姑娘们肯定全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交换舞伴的那一刻。
在什姆桑这个病态至极的上流社会里，谁不知道陛下和上将的关系？谁又不想成为名正言顺、地位尊贵的皇后……以及风光无限的上将情人？
———
舞曲越发欢快，逐渐到了第二小节的末尾，紧接着就是交换舞伴了，缪宣开始感到不对劲——好像全场的人都在盯着中心，一会儿的舞伴交换不会打起来吗？
系统可没有这个感觉，他还等着看新鲜，小孩子一样不停地追问：【哥，哥，这个小姐姐是喜欢你吗？她请你跳舞吔！】
缪宣稍微回神，很认真地道：肯定不是。
虽然缪宣无法感知到这部分情感，但他逻辑推理还是很正常的，蜀族之间很难出现内部通婚，因为蜀族之间的后代无一例外都有先天疾病，或夭折或早逝……
注定悲剧的爱情根本没有形成的基础，而且蜀族的总人口少，亲缘关系也进，社会文化的主流在隔开这个群体。
楼云的年纪虽然还小，但她一直表现得理智而清醒，缪宣更倾向于这个小姑娘有别的目的。
事实果然不出缪宣所料，就在舞蹈中场交换舞伴的时候，楼云突然拉住缪宣的手就带着他退出舞池，人群以为总督的千金想要独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小地骚乱起来，缪宣却好奇楼云想要说什么，配合着她在人群中开了一条路。
两人直接绕出舞会的大厅，走到了完全透明的玻璃浮台上，此时日轮已坠，天空只剩繁星，站在这里，就像是飞在星空中。
楼云转身，突然就朝着缪宣深深鞠躬：“十分抱歉用这种方式将您带出来，请上将阁下宽恕我的鲁莽。”
随后她抬起头，紧紧地咬着唇：“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系统大失所望，转而给沙漠的夜空拍照留念。
缪宣早有预料，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请问。”
楼云的坚持已经到了倔强的地步，她这一次来找缪宣无疑是瞒着父母的，她深吸一口气：“我查过了许多的资料，我发现……五百年前，蜀族人的总人口超过三万；三百年前，蜀族的族人在九千左右；而到了如今，蜀族人口不过几百，无数家族在这百年来逐渐消失，只留下单人单姓单族。”
楼云说得没有错，但缪宣却有些惊讶，他一直都把蜀族当成是宣子龙融入世界的设定，也是就时代大背景，存在但可以忽略不计，他没有想到这东西还能有一条专属的隐情支线……
这未免也太真实了。
楼云仔细观察着宣子龙的表情，看不出这位上将的想法，只能咬咬牙，孤注一掷：“而在如今剩下的族人内，治愈者就足足占据五分之一，其次是铸造者，再次是契约协定者，剩下的不提也罢……可拥有超凡战斗力的族人，已经不足二十了。”
治愈者就是楼夫人和楼云这样拥有治愈力量的人，铸造者则在器物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契约者多是脑力杰出的能力者，在缪宣看来，他们的身上已经有了些精神力的萌芽，最直观的体现是能够作为公证人——公正蜀族和什姆桑契约的诞生，因此而得名。
可这三大类能力者，全部都是公认的弱战斗力，即便在蜀族内部，他们的定位也只能是辅助与后援。
缪宣小声和系统悄悄话：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这个游戏的成分未免太过复杂……
系统：【主角的身世就是与众不同的，尤其是左右世界线脉络的主角。】
缪宣：……
是啊，冒险类游戏的“主角”还能家庭美满的，那什么什么孤儿院可不是说说而已。
楼云仍然在继续：“在先王统治时，许多的族人陨落，我族最顶尖的战斗能力者所剩无几，烽火吴家，冥冰朗家，仙剑阮家……全部，无人生还……”
这些蜀族人的死亡大多是因为契约者身死，这是契约的结果。
在缔结契约后，什姆桑方的契约者死亡，蜀族契约者一定会跟着死去；但反过来却未必，因为蜀族一方却掌握着赦免权——只要契约的蜀族选择独自死亡，那么和他们对应的什姆桑方就无需赴死。
比如王太后卡丽妲，她的契约者是宣子龙的生母宣薇，而宣薇在死前赦免了死亡惩戒，卡丽妲才得以活下来。
“阁下，如今能够称得上是战斗力的只有宣家！”楼云双眼紧紧盯着缪宣的面孔，不放过他仍和一个表情，“您身为宣家最后一位传人，真的认为宣家能够传承下去吗？”
“什姆桑在不断地清洗着异己，奴役灭种了一个又一个民族，难道您没有发现吗？他们最早奴役的民族就是我们……！”少女终于掩饰不住情绪的激动，低声嘶吼，“所谓的契约和通婚，所谓的民族重宝，换来了我族千年来为他们疲于奔命——！！”
她这么绝望地道：“我们一族为虎作伥的报应终于来了！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再不自救，如今就该轮到我们灭种了！！”
修修感言：
修上一章的时候我还以为楼云是圣母类角色，就那种为了剧情的工具人来着，因为大爱而灭霸……原来不是啊哈哈哈
几年前的我，你还蛮有一套的嘛.jpg
这样确实要好一点，在普度众生前个人存亡要更鲜活……
说起来我还很喜欢拥有强烈**的角色，不管是对生存和自由的强欲，对力量、权利和名利的强欲，甚至享乐至上的强欲。
淡泊名利挺好，但也挺没意思（也真的难写，不好塑造的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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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忠义难两全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