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11

麦克斯文将消息带给唐斯顿,那些养在布鲁尔农场的马被警局带走了,而法庭会进一步将他们的其他财产收走。这群圣达菲圈的人不在乎合法性,只求把他们一网打尽。情况对唐斯顿农场相当不利。

“警局的人已经把高佬和龅牙正式收监了,但他们不愿意将墨菲供出来。”麦克斯文说。

比利问:“他们的判刑结果呢?”

“监禁。”麦克斯文语气弱了些,“他们不承认他们sao扰了卡嘉,反而认为是卡嘉的错。判刑仅仅因为他们公然在警局外面开枪挑衅。”

布鲁尔啐了一口,“这群gn养的!”

“卡嘉,如果你还想——”麦克斯文低声道。

“没关系,麦克斯文先生。”背着光使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紧扣的拳头松开,沙哑的声音沉稳地没有起伏,“这样的话就算是反击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了,不是吗?”

既然如此,他们是时候该抉择。唐斯顿询问着他们的想法,比利等人纷纷提议奋起反抗,绝不屈服。势必要战,那便战。

“卡嘉小姐,这次你跟我们一起吗?”

“当然。我一定在。”

接着牛仔们都被召集起来,用现有的物资将农场wu装起来。卡嘉回到医务室立刻写了封信托麦克斯文带去给皮特,同时还有一封厚厚的信和一箱手术全套用具专门交给麦克斯文太太。

“这是给我妻子的礼物?”

“是的,我想她非常需要。”

牛仔们在农场忙碌。她拆下肩膀的纱布,露出愈合的伤口。

她看过的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伤口都不如自己这个。以前总觉得自己即便能医治伤员,也不能感同身受,遇到的很多伤员和病人都将身上的伤和残缺视作耻辱和噩梦,只有少数人会将它看作重生的标志。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程度不同形式的伤,没有人天生会愿意被伤害。

重要的是受伤后是否处理得当。

或许冥冥中她就要经历这些,不知不觉地被卷进来,非得做点什么才能让她回去,无形的命运操控这场游戏。她突然感到思路开阔,与其一直被动挨打不如主动一次。另外,她不想和皮特再分开。

她整理出所需医疗物品,让丽娜加紧练习几个急救方法。但丽娜对心肺复苏的送气十分介意,甚至有些抓狂。她只好严肃地说明事情的重要性和后果的严重性。丽娜给她的面目唬得一愣一愣,连忙点头。

即便平时给他们灌输了不少急救知识,可是否在关键时派上用场只能看个人造化。

“卡嘉!”布鲁尔在屋外朝她喊道。

她从窗户往外看,牛仔们已经将农场布置类似战壕。没有金属材料抵御,只有脆弱的木头和草堆、沙袋帮助遮掩。她并不质疑这群牛仔的经验,相反他们在某个程度比她更懂。

“怎么了?”她从屋里出来。

“你想要温切斯特还是左轮?”布鲁尔示意摆放在他们面前的一支支枪。

她在这方面的研究不多,平时管用就行。经典的拉杆式,出没在电影中的历史演员,独具历史价值。如果皮特在,一定会嘲笑她被现代科技培养出的懒惰,比如手动挡和自动挡车,按键手机与智能手机,手写和语音输入。

她问:“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布鲁尔拿起一支手柄较短、外形小巧的左轮,“这把不会太吃力。”

她接过来在手里颠了颠,重量适中平均,单手就能操作,发出清晰的“咔哒”声。她转动着扳机圈和手柄,手动更考验一个枪手的水平,平衡和掌控的手感有种耍威风的快感。她终于能理解同僚为什么平日喜欢转着玩。

从桌面拿起一颗子弹填进去,转动轮盘感受到轻微的锁定,上膛、放在腰间朝着远处摆放的一个板子射击。借用腰间压枪和分散部分后坐力,她脸颊抽动一下,还是打偏了一点点。

“不错。”布鲁尔取下嘴里的烟。

“跟你们相比还是不够。”她换了一把温彻斯特,瞄准木板的另一个字母中心。

“换手。”比利瞥了一眼道。

“啰嗦。”她呢喃着换到左手,伴随着火药爆炸声,弹头穿过字母。老东西威力还挺大,这次没有拉扯到伤口。

布鲁尔接过她手里的枪,“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正当她摸着右肩做拉伸时,一辆马车停在远处的山坡,马夫还未停稳,乘客已经下地面了。

“叶卡捷琳娜·马克西姆!”皮特的大舌音冲她急吼吼地过来。

她顺势将枪扛在肩上,甩了甩头发,主动迎上皮特将说话范围控制在两人内,“老娘在此。”

“不是,你什么意思?”皮特把信展开。“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我以为你长大后会理智点!”

“我很理智,皮特,不再是跟着你后面只会哭的脓包。我不管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cao蛋的事情,至少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卡嘉把枪放下。

“胡闹!”他不懊悔自己的态度,指了指鬼脸,“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把石头砸了!”

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她从小就是个被情感拽着走的人,意气用事。如果不是他次次都挡在前面,她早就被泪水淹死了。

兄妹两人用俄语讲了一大堆东西,语速快得如打枪。其他人仅凭动作和神态判断他们好像在吵架,赶紧上前拉架。

“我求之不得!我们不属于这里,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因为我是个实验品!”皮特终于将内心深处的秘密吼出来。

“你说什么?”她拨开布鲁尔的头,用打量陌生人的眼神看着皮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要不听听看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是‘实验品’?”

“是啊,我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是实验品。我还问过老爸。”

“这跟老爸有什么关系?”她心急如焚地抓住哥哥的衣服,“说啊!”

他挣开桎梏,如出一辙的又什么都不说。卡嘉拨开人群,走出这片“井底”。大约十米,她听到了皮特在后面大喊,“别任性,凯瑟琳!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梦、假的!但对我来说,这TM才是我的人生!”

在他看来,妹妹本做了最好的选择。现在反悔,仅仅是想陪在消失十四年的哥哥身边。可他不得不离开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卡嘉全身紧绷,暗暗地哈气,脚步婆娑,高举起一个“友好”手势。她很爱自己的名字,倾注了家人所有的爱和期许,形成这个绝无仅有的自己。转身朝他走回去,她像教小孩子说话一字一句地吐露:“叶,卡,婕,琳娜。”

“凯瑟琳。”皮特阴阳怪气地重复,脱下累赘的帽子和外衣,将衣袖卷起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哪到哪。你赢了,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全盘托出。”以往她对激将法十分感冒,他又说:“众目睽睽之下你怕了?虽然我们隶属不同部门,但接受的基本训练都是一样的。”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进入警备状态的猫,想到他常常喜欢激怒她获得乐趣,很快又松懈下来,“噢,皮特,你就是学不会往前走,嗯?”紧接着换上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也把衣袖卷起来,“娃娃脸别求饶就行。”

比利扯住她的胳膊,这回眼中的担忧毫无保留地流露,“你们兄妹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你身上有伤,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卡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声地将他轻巧地推到一边。

皮特比她高且更有力量,刚开始占上风。两人有来有往、一来一去地进行。即便她能预判动作,可对方久经沙场,一下下直取她脸颊和腰腹,讲求用更快捷、狠辣的方式将她制服,其中不乏攻她的伤患。

一时间,脸被打偏,颧骨红了一片。她用指节擦了擦嘴角,捏紧拳头。

“她是你妹妹!”布鲁尔和比利不约而同大喊。

“上了台,只有敌人。”皮特移动地步伐。

“要么全力以赴击败他,要么被对方全力以赴地击败。”卡嘉眼中的阴霾瞬间清零,不得不寻找灵巧地攻击痛点打压他,每次都被格挡。

皮特瞧准她踢腿时重心不稳的破绽,躲过旋踢,抱住她的腿,将人大力压在地。这力度快要将骨头挫伤,声音听着都让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卡嘉在疼痛万分之际用尚能自由的手肘击其脆弱部位,摁住他上胸的穴位。这下轮到皮特吃疼,拍开她的手起身,重新隔开距离。

地面的人顾不得背痛,最快地翻身爬起来,“认输吗?”

皮特控制自己不去揉痛处,但被这么一摁差点就撅过去。眼前的妹妹跟他记忆中的人重叠,明明她们长着一样的脸,眼神却截然不同。大概他离家太久了,很多事情早已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他放下拳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

强扭瓜、强摘花这种事她做过不少,就在世界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步的时候,只有皮特愿意为她清开一条路,她深信这一点。即使他们都脱离了用哭解决问题的阶段。

无论真相有多残忍,有皮特在,她什么都不怕,短暂地做个快乐的迷糊蛋也是顶好的。

“我才不管什么实验品不实验品,你就是我的哥哥。”

皮特一掌以一臂距离落在她的脑门,像小时候一样耍她,但已经无关玩笑了,“其实我今天来,不仅是因为收到了你的信,我还有些消息想带给唐斯顿。”

众人在唐斯顿的客厅里落座。唐斯顿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脸上的伤,对刚刚发生的事了然于心,“马克西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叫我皮特就行了。”皮特语气缓和道,“浩世早前花大价钱在北部的工厂购买了一大批枪。但是这批枪基本都是淘汰下来的残次品,而实际购买人是一个叫莱利的。”

“莱利背着墨菲买了一批残品枪?”比利十分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斯顿问:“冒昧地问一下,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查是因为有人买走了这批货。我在一家工厂做顾问。成批□□的大部分都是jun队,偶尔有些富商也会,尤其是这里的需求量大,隔几个月就有重复的订单,所以要找到买家还算容易的。当时出厂检测就不合格,不能卖出去就积压在仓库。”皮特解释道,“我本以为买家并不知情就根据地址找过来。我上门告知时,他旁敲侧击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笃定他是知情的。可买家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我本打算就这么离开,在镇子住的几天总能听说了浩世和你们之间的冲突,鉴于我妹妹在身在其中,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确定吗?”卡嘉看着皮特。

“当然。”皮特肯定道,“你知道这有多重要的。”

“如果流到市面去回造成惨重伤亡。”杰克分析道,“他们内部也不可能使用,除非莱利另有打算。”

“难道他们是给七河帮准备的?”乔治猜测。

“不可能,杰西一眼就看出来是好是坏,莱利不会蠢到挑拨他们。”比利抬眼道,“他敢背着墨菲买,恐怕早就不合了。”

唐斯顿神色泰然自然道,“希望这一次,女士和先生们,我们能彻底击溃浩世。”

晚饭后,牛仔们在客厅里娱乐。皮特离开前还特意跟她在门口聊了好一会儿。

“我要先回工厂,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就搬过来。”皮特吻了吻她的另一边脸颊,“或者你想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好。”卡嘉点点头,紧紧地抱住皮特,“我一定会等你来找我。”

皮特还是不放心,鼻尖指了指客厅,“我知道你其实放不下。讲情义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好了,这句话你已经说了百八十遍了,我耳朵都起茧了。如果你回来时我不在农场,就打开看看。”她递给他一封信和一本书。

直到皮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她才关上门。

乔治顺着手里的牌道,咬着烟含糊道:“要是这么不舍得你哥哥,就跟着一起走呗。”

她没有回答,只是坐在琴凳上,随意地挑了一首,双手有时犹如蜘蛛的腿一般在琴键错综复杂地移动,有时又像小孩子上楼梯一样顽皮地跳阶。还在愈合的嗓子质感如留声机,不知疲倦地一首一首地唱下去,就像最后一次的演出,彻底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把围着餐桌打牌的人当作背景。

最后一首舒缓的风格弹唱,随着情感代入她越唱越低落,仿佛生死离别般止不住往下掉眼泪。尽管是对着钢琴唱,但更多是在对着谁低声耳语。

像珍珠项链突然被扯断了,只听见她难受地咳嗽声。

“天哪,快让她别唱了。”打牌的人心不在焉地喊,“咳成这样还逞强。”

剧烈的一声咳后,有人扶着她像虾一样弯下去的腰身。她以为是丽娜,信任地扶着对方的手臂起来。闻道肥皂的清香,她才想起丽娜下午就去了麦克斯文家。

抬眼望去,昏暗的灯光中高大的身影,宽肩撑起了黑色条纹衬衫,肩线紧密地贴合,灰蓝色的眼睛如魅影般裹挟她。

卡嘉呛得又咳了几声,手迅速、有意识地抽离出来,那股上不去下不来的气堵在胸口,脚步虚晃地让她赶紧抓住旁边的沙发,像是患上了慢性病般抓心挠肝,喘着粗气说:“谢谢你啊,我没事。”

原本跟比利在另外的空间聊天的唐斯顿听到咳嗽连忙扔下对话就过来了,青年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休息吧。”唐斯顿劝道。

“不至于,不至于。”她平和地从他肩上把自己挪开,眼睛直径地看向地面。

皮特一走,她的坚强和伪装又重新回来了。

她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难以控制地害怕。相对主动,她更害怕主动后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她知道皮特临走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眼前的人终究难逃一死,所有的历史都趋向必然结局。

上一刻,她看向比利的眼神像是观看一副不能引起共鸣的画。

下一刻,她固执地坐在琴凳上,按照记忆中乐谱复刻了情绪舒缓的乐曲,抚慰内心的苦楚跟着音符的起落流窜全身,咬着牙将手指压下去,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谁能知道她一个“上帝视角”的煎熬。她真的很想就这么咳死过去,醒来时被告知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她曾经驰骋在荒野中恣意地享受阳光雨露。

《月光(德彪西)》的旋律刻画了升腾的火星子与空中皎月柔光交相辉映,散发在夜空的温暖包裹这栋房子,催人陷入永世的美梦,期待无论是何种未知都不要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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