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了什么关于歌曲的要求，像是歌词、旋律、风格？快告诉我！”阿尔文迅速把话筒夹在肩膀上，从背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用来记录灵感的本子和笔，迫不及待地想要记录下具体的要求。

但理查德说：“没有要求。”

“没有？不可能。”阿尔文表示怀疑，他蹙起眉毛催促道：“你再想想，是不是你听不懂，所以以为没有？”

理查德：“真的没有，那就是全部了，这才是考验所在。你要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揣摩卡拉格的喜好并写出让他满意的歌。”

“好吧。”阿尔文不置可否：“我知道。只是觉得你会遗漏，所以不放心再确定一下罢了。”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多不靠谱的形象？”理查德差点气笑。

但阿尔文已经哐的一下挂了电话，完全不在乎理查德在对面会怎样跳脚。

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一直都这样，理查德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绝对不是合格的父亲。所以为了让自己好受，阿尔文早早地就学会了把父亲当兄弟，并用“兄弟情义”来道德绑架对方。而很明显，这比父亲的责任更有用。

没再管理查德，阿尔文开始全神贯注地写歌。

在制作之前，他首先必须先搞清楚方向。卡拉格给的考验是写一首让他满意的歌。但怎样才能算满意？商业潜力？艺术深度？还是要有个人特色？

完全的开放式命题，他可以写任何感兴趣的东西，但是如何写得精彩、写得让人产生共鸣，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作为业内传奇经纪人，往来合作的都是行业内最顶尖的音乐制作人，阿尔文不认为没有系统学过编曲的自己可以写出令他惊艳的新潮风格。所以必须找到一个捷径，一个只有他才可以走的捷径。

空想想不出成果，阿尔文便跑到音像店，把和卡拉格·休斯顿合作过的艺人经典作品一口气全部租下，然后花了一整个下午，按照不同风格流派一个一个听完。

密密麻麻堆成小山高的磁带和CD占据着房间的地面。

阿尔文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黑发被他挠得乱糟糟的，铅笔在指尖旋转，眼前的稿纸上却仍旧一片空白。

爱情？不行。

社会批判？不行。

复仇自毁？更是不行！

这些都是磁带里歌手们写过的内容，但几个单词在稿纸上统统被铅笔狠狠涂成全黑，率先排除。

因为阿尔文写不出来。人写不出来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

“……完全没有头绪。”他困扰地叹气，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指节轻揉着太阳穴，试图把灵感揉出来，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在折磨了自己两天后，阿尔文终于决定给自己稍微一点喘息的空间。与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写不出来，不如出去散散心。说干就干，他不顾正中午的太阳，骑着自行车就往外走。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边，毫无顾忌地散发着热量。

刚开始的阿尔文并没有目的地。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骑行着，路过繁华的广场大街，也只是匆匆掠过，心不在焉，脑子里仍然在想着该写什么样的旋律才能让卡拉格满意。

民谣？乡村？或者流行？唯一能确定的是嘻哈和摇滚绝对不会被采纳。

这种落不到实处的情绪实在令人抓狂。可是不想反而更糟。一旦停止思考要写什么歌，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声音就会抓住可乘之机，突然冒出来对他大肆嘲笑。

嘿！阿尔文！你写的歌就是**！还指望着用这个打动卡拉格？你确定他会喜欢你写的那些没有营养没有内涵的口水歌？

烦躁的情绪上涌。他猛地加快速度，高级山地车的速度飙升，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色块，随着不断前行而被甩到背后。

我要去哪里？他问自己。

可过于匆忙的出门导致他根本没有想到目的地。因为写不出想要的音乐而模模糊糊的脑子现在同样模模糊糊地给不出一个答案，只能在遇到路口时才开始犹豫。

呃，左转？还是直行？天呐我应该上一个路口就右转去中央公园的！阿尔文犹豫着做出选择，又在每一次选择过后开始怀疑这条路对不对，是他要去的地方吗？可他根本没有目的地，又何来的对错与否？

明明车速飞快，他却总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一直停滞不前。

这感觉实在太熟悉，阿尔文自嘲地想，这不就和他这段时间的生活一样吗？

到后来，发现越想脑子越乱的的阿尔文干脆完全把方向交给本能。

他只知道自己在路上，但路在哪里不再重要，他也不再关注旁边的景色，只是逼迫着自己专注于骑行这件事本身。非常专注。甚至算得上泄愤，将这两天毫无灵感而浪费掉那么多时间的郁闷和烦躁全都发泄出来。

宽松的T恤被汗水浸透黏在后背上，但迎面而来的风又呼啦啦从领口下摆灌进去将它吹干。

在骑行不知道多少公里后，阿尔文已狼狈不堪。

不知道是因为高强度的运动还是高热量的温度，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一片通红，黑发已完全湿透，凌乱地黏在额头和后颈上，整张脸都是汗。

但他在笑，非常开心地笑，即使自己没有意识到。一双蓝眼睛亮得惊人，仿佛也被汗水洗净，闪闪发光。

因为当你全身心沉浸于其中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累，只觉得无比痛快。哪怕小腿肌肉酸痛像是被火灼烧，手掌也因为过于用力而被磨得麻木，但比起精神上的兴奋感，简直不值一提。

过于愉悦的心情让阿尔文越骑越快。

他弓起背，握住车把手用力地蹬踩着，到后来世界仿佛只剩下呼啸的风、粗重的呼吸、高频率的心跳，还有前方不断延伸的路。

我在前行，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在前行！

在这一刻，阿尔文仿佛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只是专注地沉浸在这无我的世界中。

独自面对不平等合同条款的压力、顶级经纪人带来的苛刻考验、对母亲到现在也不愿意交流的难过、对未来的担忧和恐惧、对自己的怀疑……焦虑、痛苦、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短暂地被抛弃。

他眼中只有眼前的路，只剩下纯粹的向前的冲动。往前走！就只是向前！一直一直往前走！

而这股冲动在他的脑袋里越来越强烈。

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大幅度的陡坡。在这种冲动下，阿尔文不仅没有减速，反而俯下身，让身体几乎贴住车架，就这么放任自己随着山地车一起冲下了陡坡。

他知道很危险，但他选择放任，并为这种刺激的冒险而情不自禁地欢呼：“我在飞！”

车轮腾空的一瞬间，阿尔文甚至觉得自己像是长了翅膀，整个人完全飞在空中。那股轻飘飘的，没有束缚感的错觉实在令人着迷。

但是下一秒，重力又拽着他狠狠向下。

风呼啦啦地灌进领口，把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在这一瞬间，阿尔文的脑子里突然迸发出一段旋律。

那旋律和他强烈的心跳、和他粗重的喘息、和呼呼的风声、和自行车链条刷啦啦高速抽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脑海里越发明亮，越发突出，到最后简直就要跳出来！

他几乎能触摸到那段旋律！

“我知道我要写什么了！”

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畅快，好像之前被蒙在云层里，但此刻，那些代表着悲伤、焦虑、怀疑的云全都被这风吹走，被吹得无影无踪。

阿尔文发声大笑，挥舞着拳头兴奋大喊：“我知道我要写什么了！”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下一章就差点摔了哈。[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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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