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他被皇帝划开前胸时戛然而止，停在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地方。

“薰？！”

“薰！！！”

GUYS众人急切的声音此起彼伏，薰簌然睁开眼睛。

面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他眨了几下眼，神智回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人类形态，躺在作战间里，大概是被龙他们带了回来。

“薰，你还好吗？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你怎么会忽然昏过去……皇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他们依然陷在茫然里，问候中夹杂着浓重的担忧，而希卡利同样用复杂眼神看着他。

薰没有理会几人的问话，兀自闭眼，深呼吸了两下，感受到胸前的热度。

那个沾染了他父母气息的吊坠在他胸口源源不断地发着热，薰将吊坠从衣服下扯出来，发现那菱形晶体正规律地闪烁着。

被封印在吊坠里的奥特之心，在两位战士死后数千年依旧在跳动。

温暖而坚定的红色光芒渐渐与印刻在血脉中的本能共振。

只要他和父母流着相同的血液，奥特之心就会生生不息。

“你们到底有多爱人类啊……”薰狠狠握了握那吊坠，忽然将它从项链上扯了下来。

他动作很小心，只将被铁丝框住的菱形晶体拽下来，至于晶体原本挂着的地方——那条属于他和未来的情侣项链则还好好地留在薰的脖子上。

拿着那吊坠，薰起身走向未来，在他身边单膝蹲下。

未来伤得太重，面色苍白如纸，躺在那里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薰皱了皱眉，动作很轻地将吊坠重新挂在未来胸前的项链上。

皇帝的目光落在薰身上，GUYS一众人也在看着他，他却浑然不觉。

站起身之前，薰弯下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吻未来的额头。随即又俯身下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他知道奥特战士的体能有多强大，银十字军的医术又有多高超。等这一场战斗结束，梦比优斯很快就会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他什么也不用担心。

“塞亚，你想做什么？”希卡利见状，忍不住开口。

“做什么……”薰低笑一声，“战斗啊。”

胸前的旧伤越来越灼热滚烫，他眼前渐渐模糊，但还是一动不动盯着未来，像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

皇帝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像在欣赏一出美妙的戏剧，直到从胸前的伤口外窜的黑雾将薰的半边身体笼罩，他才抬起手，做了个召唤的姿势。

“来吧，吾的最终兵器。”

**

芹泽队长——希卡利怔怔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场景，忽然感觉身边空间波动一瞬。

熟悉的气息涌来，那道温暖光芒让GUYS众人恍惚了一下。

他们忍不住闭了闭眼，表情僵硬地望着光芒中出现的银红色身影。

是从未见过的奥特曼。

哲平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却不敢确认，反而是迫水和希卡利同时出声了。

“是佐菲奥特曼……吗？”

“佐菲。”

佐菲点点头。虽然不像其他奥特兄弟一样在地球长时间战斗过，他的地球语说得却很标准，“泰罗他们还在太阳那里，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希卡利他们的表情不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转头朝着皇帝的方向看去。

身为宇宙警备队的队长，为了稳定军心，佐菲时刻都要保持镇定，这还是希卡利头一次看见他露出那般震惊的表情。

希卡利苦笑了一下，对佐菲的反应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皇帝就站在远处的高空中，俯瞰着几乎化为废墟的GUYS基地。

而他身前，是浑身被黑雾笼罩的塞亚。

那与梦比优斯近乎一致的红色条纹尽数变成黑色，本该明亮的银色眼眸混沌，垂首望着大地，眼神空空。

佐菲的眼眸颤抖了一下，他终究还是来晚了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薰他……”龙语无伦次。

他护在未来旁边，余光中，那只垂下的手忽然动了下。

龙倏然转头。

佐菲紧紧盯着塞亚。

他胸前的铠甲已经消失不见，狰狞的伤口也恢复如初。

佐菲第一次得以望见塞亚胸口真正的模样，本该存在计时器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怎么会……”希卡利同样也见到了那一幕，哑然。

泰罗他们对外，一直都说塞亚胸前的铠甲是为了掩盖伤疤，只有包括梦比优斯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那其实是为了掩盖他没有计时器这件事。

当然，那是在皇帝说出诅咒的真相之前。

那铠甲真正的目的，整个光之国除了奥特之父外再也没有第二人知晓。

佐菲恍然想起五千多年前，塞亚刚来光之国没多久，泰罗有一天忽然慌张地跑来找他。

泰罗说，塞亚没有计时器。

“就连人类也知道，计时器是奥特战士生命的象征。”佐菲喃喃，苦笑一下，“那么……什么样的奥特曼会没有计时器？”

他和泰罗、奥特之父一起，将塞亚的秘密保守了这么多年，就连塞亚本人都不知道真相。

佐菲看着塞亚，眸光闪烁。

这五千多年的时光，他也是亲眼看着塞亚长大。

“在发现他没有计时器的时候，我们就怀疑过，塞亚或许早在被梦比优斯发现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佐菲压抑着声音中的轻颤，“可他能跑能跳，在超级空间里被发现的时候，手还紧紧抱着梦比优斯……这个孩子想活下来。他身上流淌着我们最亲密的战友的血液，我们已经失去了修和丽贝卡，不能再失去他们的儿子。”

同时发现塞亚的身份和秘密，他和奥特之父就像在欣喜若狂的同时被骤然浇下一盆凉水。

可他们依然心怀侥幸。

“所以你们就这样将他留在了光之国，那时就没想过他身上会藏着别的秘密？”希卡利不敢相信地问。

“宇宙中有很多秘密，或者说奇迹，我们以为塞亚也是其中一个。”佐菲摇头，“可现在想想，我们早该开始怀疑的——什么样的伤口数千年都无法愈合？为什么塞亚明明是光之一族，却无法使用光线技能？”

奥特之父或许察觉了更多端倪，佐菲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不许塞亚加入警备队。

“但大队长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和皇帝有关。当初的库尔星距离光之国距离太远了，我们赶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谁也没想到库尔星的覆灭是皇帝所为。”

“薰他……”真理奈旁听到现在，依旧一头雾水，却也知道形势不妙。

她咬了咬唇，思考着措辞，忍不住问：“他到底是什么？”

现场陷入死寂。

皇帝蛰伏铺垫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知道虽然躯体已经回收，塞亚混沌的灵魂还在挣扎，所以悠然开口。

“让吾来回答你。他是……超兽啊。”

身旁的气息猛然暴动，却依旧被皇帝压制着，只能如同一只困兽般横冲直撞。

佐菲也感受到了从塞亚灵魂中传出的滔天怒火，仰头愤怒地看着皇帝。

“六千年前，吾找到亚波人，要求他利用超兽的技术，制造一具容器。”

皇帝不紧不慢。

“超兽本就没有灵魂，又可以随意改变外形，吾就要求他，制作一个奥特曼出来——就像艾斯杀手和梦比优斯杀手一般。”

“不过那时，亚波人还没有模拟光线技能的能力。塞亚因此，最多只能算一具残次品。”皇帝随意地一挥手。

迫水忽然想起亚波人最初出现时，那样轻易地就将塞亚带走，他当时还疑惑那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

哲平则是身体微颤，因为怪兽博士的博学，瞬间想到了更多，“塞亚奥特曼对疼痛的感知很弱，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奥特战士更强，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他本质上和超兽并没有多少区别，都是为战斗而生？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光，自然无法使用光线？

皇帝赞许地看他一眼，“我们将当年那个小奥杀死后，灵魂逼进了这个容器，等待前来查看的奥特一族发现。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不小心进了怪兽墓场。”

所以，记忆才会停止在皇帝动手的那一刻。

他死亡的那一刻。

“百年时间，容器逐渐破损，灵魂外溢，即将毁坏时，竟然有一位好心又愚蠢的奥特战士，将自己的光芒分给了他。”

皇帝用那沙哑的嗓音发出大笑。

“梦比优斯，是你为这具骨架填上了最终的血肉，让他成为了一具完美的兵器。时至今日，就连吾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眼前这个奥特战士，竟然是出自吾之手。”

他叫出梦比优斯的名字，如一道惊雷，GUYS众人骤然回头，这才发现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

他唇色苍白，被龙扶着站起身，越过皇帝，将视线落在塞亚身上。

眼睛一眨也不眨。

“塞亚他……”

他开口，声音很哑。

怪不得……

怪不得塞亚能轻易找到灵魂停留之处的所在。

怪不得，他们明明不是亲兄弟，却越长越像，直到哥哥们都难以分辨。

原来是因为，他本就由他构成。

多么荒谬。

“这么说，亚波人死后，骨架被抽走，塞亚才会变成那副样子。”木之美捂着耳朵，像要逃避现实，“那塞亚现在……”

“现在，他是靠皇帝的力量活着吗？”希卡利脸色难看。

简直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真相已经足够令人难以承受，可比真相更沉重的，是他们如今所面对的现实。

如果杀了皇帝，塞亚会怎样？

汹涌磅礴的能量波动忽然传来，众人抬头，就看见皇帝和塞亚之间，一条黑雾连接着两人。

皇帝在将他的能量分给塞亚。

而塞亚只是立在空中，一动不动地接受。

“被最信任最亲近的同族杀死，一定很痛苦吧。”

“还是说，你们会抢先一步，杀死同族呢？”

“来吧，让吾看看你们的选择。”

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塞亚体内，后者毫无反抗，就连那躁动不安的灵魂气息也渐渐安静下来。佐菲心急如焚，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塞亚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微弱，当灵魂也湮灭，他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皇帝胜券在握，一字一句，嚣张至极地说出最后的话语。

“这就是，吾对奥特一族的复仇啊。”

依旧是回收伏笔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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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