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鱼仙台

要说刚开始收养两个女儿,孟怀瑾是不怎么情愿的,他的计划里只有许沁这一个女儿,付安颐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相比起来,孟怀瑾是有些偏心许沁的。

付安颐年纪小,但心思通透,她感受的到爸爸对姐姐的偏爱,所以在面对孟怀瑾时没有付闻樱那么亲近,也没有孟宴臣那么肆意。她想着,她在孟怀瑾面前懂事一点,爸爸总有一天会同她亲近的,即使比不上姐姐,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疏离。

所幸孟怀瑾醒悟的不算太迟,那段时间,付安颐病了,每到晚上就发高烧,白天体温能降下来,但还是低烧。

那几天付闻樱都忙着照顾付安颐,甚至没空管教许沁,而孟怀瑾管理着偌大一个集团,每天忙的抽不开身。

直到许沁的班主任打电话告知孟怀瑾,许沁已经好几天没有交过作业。孟宴臣的老师也说他最近有些走神。孟怀瑾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羞愧难当,他同老师道了歉,第一次放下了集团的事物,早早回了家。

孟宴臣和许沁都已经被司机接回了家,孟怀瑾上楼先去了孟宴臣的房间,看到孟宴臣正在认认真真地写着家庭作业。

他打断了孟宴臣:“宴臣,爸爸有话要和你说。”

孟宴臣茫然的看着他:“怎么了爸爸?”

“最近上课为什么总走神?”

孟宴臣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爸爸,我,我只是担心安颐······”

安颐?孟怀瑾这才想到,安颐病了,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妈妈和安颐都不让我进房间,害怕我被传染也生病,但我真的很担心安颐。”孟宴臣抬起脸看着孟怀瑾,他和付安颐关系一向很亲密,此时担心的像是要哭了。

孟怀瑾叹了口气:“没事,有医生每天给安颐看病,妈妈也在照顾安颐,她很快就会好的。”

父子两个相顾无言,孟怀瑾只能清清嗓子:“好了,担心安颐也要照顾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因为自己让安颐内疚。”

“我知道了爸爸。”

孟怀瑾又去了许沁的房间,只是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了许沁的笑声,对比起孟宴臣,许沁的高兴显得太多突兀。

他皱了皱眉,敲响了许沁的房门,听到里面慌乱的动静,不知道许沁在做什么,一会儿才跑过来给他开门,头发都是凌乱的。

“怎么了爸爸?”许沁眼里满是慌张。

“爸爸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许沁迟疑着侧过身子:“进来吧爸爸。”

孟怀瑾打量了一眼许沁的书桌,小孩子掩饰的太过粗糙,她把作业都铺在桌子上,可那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

他让许沁坐下,自己则站在许沁面前:“沁沁,老师说你最近没有交作业?”

许沁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孟怀瑾:“我没有······”她下意识的反驳,却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白,最近付闻樱忙着照顾付安颐没空管她,她终于体会到了自由的味道,于是有些放肆了。

可她没想到老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她咬了咬下嘴唇,半晌才开口:“我做了的,只是最近作业有些多,我没有收拾好,有些作业忘带了,对不起爸爸。

她撒谎了,孟怀瑾看得出来。

“安颐生病了,妈妈在照顾她,你也要管好自己,不要让妈妈太操心好吗?”

“我知道了爸爸。”许沁答应了,可语气里的勉强和转动的眼睛还是让孟怀瑾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孩子的阳奉阴违,最后还是放弃了,走出了许沁的房间。

他出了许沁的房间,又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不知道是自觉的去做作业,还是接着看她藏起来的漫画书?孟怀瑾对孩子的教育不是全然不知,他在商场上的敏锐在孩子身上同样适用,他早早就发现了许沁藏在枕头下面花花绿绿的漫画,只是碍于孩子的面子没有点破。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付安颐的房间,他对安颐太不关心了,细想起来,安颐在他心里存在感很低,却也证明了,安颐从来不是给他找麻烦的孩子,似乎什么都不用他操心。

孟怀瑾推开了付安颐的房间,却看到了让他动容的一幕。付闻樱因为长时间照顾付安颐,疲惫的靠在床头睡着了,而付安颐的小脸因为发烧红扑扑的,因为一只手还在输液,只能用另一只手费力的给闻樱盖上被子。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付安颐,她有些迟钝的看向门口,眼里还带着一层水雾。

看到孟怀瑾,她很惊喜,却又想到了什么,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孟怀瑾上前拉下付安颐的被子,轻声问她:“怎么了安颐?”

付安颐声音也小小的:“爸爸你出去吧,别被我传染到了,生病太难受了。”

孟怀瑾心软的不像话,手抚上安颐的额头:“爸爸是大人,抵抗力强,没关系的。”

付安颐的额头在孟怀瑾的手上蹭了蹭,带着微烫的温度。

孟怀瑾皱了皱眉:“还是有点烫。”

付安颐反而安慰起了孟怀瑾:“没关系的爸爸,我好多了,已经不难受了,你快出去吧爸爸,记得喝药,预防感冒哦。”

孟怀瑾看着她红红的小脸,没有了平时的活力,蔫哒哒的躺在床上,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怎么会不难受呢?

孟怀瑾见过付安颐向妻子撒娇的样子,知道付安颐这么说,是不想让他担心,也是和他生分的表现,可即使这样,她依旧在关心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此时付闻樱也猛地醒来,看向了付安颐的液体瓶,已经快完了,看到孟怀瑾站在床边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只是一瞬就反应过来:“叫医生吧,今天可以拔针了。”

孟怀瑾立刻就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付闻樱也摸了摸付安颐的额头:“好些了。”

“妈妈辛苦啦,安颐已经好了,可以一个人睡了,妈妈今晚回房间好好休息吧。”付安颐因为生病,原本清甜的嗓音格外沙哑。

付闻樱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只是输完液了,今晚体温恢复正常才算痊愈呢,妈妈再陪你一晚。”

医生过来给付安颐拔了针,又量了体温,37.7℃,只是低烧了。说完之后,付安颐问:“医生,怎么才能增加抵抗力呀?”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要多锻炼,不挑食,还有,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有好身体。”

付安颐点了点头:“谢谢医生,我都记住了。”稚嫩的脸上是故作严肃的表情,让在场的大人都忍俊不禁。

付闻樱笑着问付安颐:“安颐为什么要问这个呀?”

“因为像爸爸一样抵抗力强,就不会生病了,妈妈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付闻樱听到这话几乎要落泪,从前孟宴臣和许沁都曾经在晚上发高烧,她也是整夜不睡照顾着,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说她辛苦了。

孟怀瑾心里也很动容,心里为许沁筑起的高墙瞬间倒塌,露出原本应该属于付安颐的那份喜爱。

付安颐当晚体温并没有再次升高,第二天白天体温也恢复正常。

她听爸爸说了孟宴臣因为担心她都“寝食难安”了,所以今天特地在孟宴臣快放学的时候守在大门口。

孟宴臣刚下车就被付安颐抱了个满怀,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肚子上,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哥哥,我病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孟宴臣捧着她的脸:“安颐终于好了。”又弯下腰抱起她:“瘦了好多。”

付安颐蹬了蹬腿:“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很重的,会压坏你的。”

孟宴臣已经上初中了,刚上初一就猛地开始抽条长个儿,现在抱着瘦小的付安颐轻轻松松。

他掂了掂付安颐:“不会,安颐现在太轻了,哥哥都怕你被风吹走。快进屋吧,你病刚好,不要被风吹到了。”

孟宴臣抱着付安颐进来,正好碰到了许沁,她看到他们两个的亲昵,又皱着眉头低下头,她刚刚被付闻樱说了,付安颐病一好,她就有空管另外两个孩子了,一翻开许沁的课本就知道她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学习,练习册也是空的。

付闻樱心里憋着火,但还是和许沁好好说话,尽量让语气柔和一点,可就是那一点不柔和,也让许沁委屈了。

她知道妈妈偏心付安颐,她就从来没有这样和付安颐说过话,对付安颐也很宽容。

看到孟宴臣抱着付安颐进来,她更难过了,哥哥也更喜欢付安颐,她只有爸爸了。

只是渐渐的孟宴臣和许沁都大了,被付闻樱在家抓学习,只有付安颐年纪小,又爱玩又有空,这些日子也和孟怀瑾逐渐亲近,所以孟怀瑾在她面前收拾东西的时候,付安颐弱弱提出要求:“爸爸,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钓鱼呀?”

孟怀瑾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想起之前自己带许沁去过,却从来没带过安颐,心软了:“行呀,不过你得答应我,去了不准乱跑,别让爸爸找不见你了。”

付安颐欣然答应,想着就在湖边,她还能走丢了?

不过她去了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钓鱼的地方不是普通的湖边,而是几年前他们这些爱钓鱼的老朋友一起投资建的园林,在里面挖出来人工湖,湖里都是专人养了六七年的鱼。亭台楼阁,轩榭廊坊,无一不精,无一不美,低调但极尽奢华,付安颐只觉得行宫也不过如此了。

穿过一段曲桥,就到了供他们钓鱼的水榭,三面环水,位于水面最宽阔处,湖周围都是人造景观。方亭中间和四周都有香炉,丝丝缕缕的淡色烟雾缓缓飘出又消散,付安颐不知道是什么香,只觉得沁人心脾,大概是为了驱蚊的。

孟怀瑾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就坐了,看到孟怀瑾带着的小姑娘都有些惊奇,孟怀瑾先为大家介绍:“这是我小女儿,付安颐。”

付安颐挥了挥小手:“叔叔们好!”转头又看到了熟悉的人,笑得更甜了:“虞叔叔好!”

是虞昭的爸爸,她去虞昭家是见过的。

虞昭的爸爸轻轻地向安颐挥了挥手:“安颐你好啊,好久不见了。你爸爸这次终于舍得带你出来玩了?可惜今天昭昭这个小懒猪在家睡懒觉,不想和我一起出来,不然你们两个小家伙就能在这一起玩儿了。”

安颐听到虞叔叔的话,甜甜地笑了笑,然后回答道:“是啊,虞叔叔,我之前生病啦,所以爸爸一直都担心我,害怕我吹风会头痛。不过昭昭邀请我下周末去家里玩,可以吗虞叔叔?”

虞叔叔笑着看了眼站在安颐旁边的孟怀瑾,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付安颐,语气亲切地说:“当然同意了,安颐。我们虞家随时都欢迎你来做客。”

不说付闻樱喜欢这个小家伙,他也喜欢,年纪小,但聪明伶俐会说话。感冒发烧都是这一周的事儿,那之前没带还不是偏心许沁,可她就是说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才不带她来。虞昭就应该和这样的小孩儿一起玩,越变越聪明。

其他人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显然,这个孩子的表现让他们很喜欢。相比于孟怀瑾的那个大女儿,这个小家伙显得活泼,毫无怯场之态。记得那次大女儿来,她的表现可谓是印象深刻,低着头,紧紧躲在孟怀瑾身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之外。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但在打招呼这样的小事上,还需要孟怀瑾的提醒。打完招呼后,她也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眉头紧锁,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前的许沁,让大家不禁开始怀疑,付闻樱那样一个雷厉风行、果断坚决的女人,怎么会养出那样内向、拘谨的孩子呢?而此刻,看到付安颐如此活泼、自信的表现,他们才觉得“对味儿”。看来,教育真的是要从娃娃抓起,否则一旦孩子养成了某种习惯或性格,即便是再好的教育也难以完全扭转。

他们坐了一会儿,就有穿着旗袍的女孩儿端上茶水和茶果子,放到付安颐跟前的尤为精致,一盘里面有雕成荷花的,有芍药的,还有小桃子、小草莓,各式各样,都像艺术品一样。付安颐挑得眼花缭乱,甚至不知道该先吃哪个,最后付安颐决定,都吃掉!

可惜,吃到第三块的时候孟怀瑾就制止了她:“不能再吃了安颐,吃了积食也是要生病的。”随后又跟后面站着的女孩说:“把她的茶水撤了,煮点姜枣汤来。”

女孩儿转身走的时候被另一个叔叔叫住:“我放在这儿的陈皮也给孩子煮点儿。”

女孩儿点点头,身姿绰约地走了,付安颐问道:“叔叔,为什么要煮陈皮啊?”

男人笑着说:“健脾消食,提高免疫力,能让你这个小馋猫多吃一块糕点。”

付安颐“哦”了一声,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谢谢叔叔。”

不过姜枣汤已经很难喝了,加上陈皮后更让一个小孩子接受无能,付安颐也没有嫌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几个居然都没有收获,付安颐跑到孟怀瑾前面的栏杆处,扶着栏杆向下看,孟怀瑾心一跳:“安颐,离那里远一点,小心掉下去。”

付安颐回头看向孟怀瑾,乖乖地走到他身边:“爸爸,我在跟小鱼说呢,让它们快快上钩。”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出声:“安颐还会和小鱼说话啊。”假的,她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没有鱼了,圈养的鱼都笨,不应该半天不上钩啊。

不过大家刚笑话完付安颐,孟怀瑾的浮漂突然向下沉了好几格,她赶忙拍了拍孟怀瑾的胳膊:“爸爸爸爸,有鱼上钩了!”

孟怀瑾迅速反应过来,用力一拉杆,鱼线瞬间绷直,鱼在另一端挣扎,是一条大鱼。他拉了几次,才将鱼拉到了岸边。肖父早已在一旁准备好抄网。他看到孟怀瑾将鱼拉到岸边,立刻拿起抄网,准确地插入水中,将这条大鱼捞了起来。当大鱼被捞出水面时,肖父惊叹道:“嚯,还真不小!”这条鱼的体型庞大,差点连旁边的大桶都装不下了。

孟怀瑾捏了捏付安颐的小脸:“安颐原来是个小福星啊!”

说完这话之后,孟怀瑾这里接二连三的有鱼上钩,显得其他叔叔那里甚是冷清。

“老孟,你这可不行啊,怎么还带了个能和鱼说话的小仙女儿来啊。”

“安颐,你可不能只照顾你爸爸啊,也得照顾照顾叔叔啊。”

“……”

孟怀瑾摆了摆手:“家中珍宝,概不外借!”得意的样子,让人咬牙切齿。

晚饭时,孟怀瑾吩咐厨房把钓上来的鱼做成了全鱼宴。

后来,孟怀瑾就总爱带着付安颐钓鱼,也是奇了,只要带着她,孟怀瑾那里就分外红火,不带的时候,又格外冷清。凡是孟怀瑾钓鱼的朋友都知道了付安颐神奇的体质。

有一次,虞昭的父亲在钓鱼前把虞昭给付安颐的礼物交给了她,那天虞爸爸那里也出奇的红火。

他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要给小鱼仙一点“贡品”她才会保佑你呢!

之后他们在钓鱼前就算是讨个吉利,也会给付安颐带点东西,更坐实了付安颐“小鱼仙”的名号。

付安颐长大之后,书法学得越来越好,他们几个人就让付安颐为钓鱼的水榭写了牌匾,名为“小鱼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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