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乔楚生同司机在颜矜的教会学校大门前等放学。清脆铃声乍现,一水的学生鱼贯而出,穿着蓝色上衬黑色及膝长裙的颜矜和同学手挽手一起走出校园,她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轿车前的乔楚生,不同之前穿着文质彬彬的长衫,穿着笔挺西装的他身材修长,气度出众,头发梳的锃亮颇为规整,整个人焕然一新。
乔楚生走向前去,很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小姐,我来接你放学。”
跟在颜矜身后两个看热闹的同学都不由被乔楚生的样貌吸引,西装革履,容貌出挑的男人走到哪里都是吃香的,这一刻颜矜心里生漫几许骄傲感。她和同学告别之后,才跟着他上车,乔楚生开了后车厢的门,手抵着门框迎她坐进去后,才坐回到副驾驶位。
他们在车上谁也不说话,颜矜盯着乔楚生的后脑勺,有一刹那她很窘,白渡桥的回忆又重新占据了她的思绪,挥之不去。在她看着窗外发呆怔忡之间,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了花园内。
乔楚生走过来替她开门,“上去换衣服吧,我在楼下等你。”
她心不在焉,轻轻嗯了声,闷头进了屋内。
颜矜坐在床上发呆,捂着脸回想从乔楚生进宅子后的点点滴滴,虽然白渡桥那天的事过了许久,但一见到乔楚生,她还是觉得难为情。她站在衣柜前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化妆挑衣服。她拎着外套下楼,看见乔楚生站在沙发后,黑色西装衬的他身形颀长,腰背直挺,肩膀宽阔,身材极好,光是背影就让颜矜着了迷。
乔楚生抢先一步回头,发现她杵在楼梯,颜矜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硬着头皮下楼。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缎面旗袍,手上搭在一件短斗篷。这身打扮颜色素净,花样简单,但剪裁线条极好,颜矜又是穿旗袍最好的年纪,窈窕的腰肢,轮廓优美,像一株濯而不妖,又不是韵味的芙蕖。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踩着地毯上闷闷的,乔楚生抬头看过去,眉目染笑地点点头。他走近朝她走近几步,伸手扶她步下楼梯。颜矜没有拒绝他的绅士风度,伸手搭在他手心,谁知转眼就被锢住了手。颜矜猛地一惊,正要将手抽回,只他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玉镯子,给她戴上,低声道:“算我给你道歉的。”
为了买礼物补偿,他攒了很久钱财买到一个成色不错的,翡翠衬得她皮肤跟淬了玉似的白,不老气又漂亮。
他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压声道:“上次那事儿,是我越矩,小姐别放在心上。”
这事说开了,颜矜心里也好受些,她抿嘴笑笑,“没事,许是那天黑灯瞎火的,没看清而已。”
她借口都找好了,乔楚生自然没有再揪着不放的意思,他点点头道:“随小姐说,你说的都对。”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破冰了,乔楚生侧过身请她移步上车,颜矜又复小姑娘的顽皮,手搭在他肩膀上,步伐轻快。
华懋饭店是公共租界里最有名的餐厅,今晚租界商会在这儿举行周年宴会,请了上海滩不少名流。颜家在公共租界中算小有名气,几乎垄断租界里的丝绸生意,渐渐地被英美人发掘到布庄生意的甜头,便有打算投资布庄的意思,颜老板把颜矜叫来参加宴会,主要也是想表表合作诚意,让颜矜帮着说说好话。
车一停下,立刻有人上来开门,颜矜搭着乔楚生的手下车,她抬头朝他笑笑,二人很是默契地,并肩进了餐厅。
进了大厅,乔楚生便跟在颜矜身后,她和认识的世交伯伯一一打招呼,礼数周全,很有大家风范,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场面,心里头有些怵,但颜矜却很自然地向认识的朋友介绍了乔楚生,他挺胸收腹地立在她身侧,冲各位一一鞠躬握手。
颜矜说的一口流利的洋文,面对洋人的谈话从容不迫,对答如流的,一点儿都不怯场。这还是乔楚生第一次领略到她独当一面的风采,如今看来,世界上当真有这么周全完美的人。但越是气场平和,心性温柔的人,越不爱和别人有很亲密的交往,生怕哪里辜负别人的期待,像颜矜这样优秀又有心气儿的人,更难驯服了。
乔楚生跟在她身后,亦学着和别人攀谈几句,好在以前混江湖,嘴皮子练的很溜,奉承的好话张嘴就来,勉强能够跟上她的节奏。
“哟,这不是小矜嘛。”迎面走来的是中央捕房的方警长,很正气的国字脸,穿着警服有种难以描述的威严。他看了眼跟在她身边的乔楚生,凑趣道,“小矜长大了,都交男朋友了呀。”
颜矜边给方警长递了杯酒,边道:“方叔叔说笑了,这是我们庄子最年轻的掌柜,乔楚生。”又向乔楚生引荐道,“这位是中央巡捕房的方警长。”
“方警长好。”
“同泰昌的掌柜可不好当啊,虽然啊现在生意不好做,但名头是响当当,租界里的太太小姐没一个不喜欢同泰昌的衣服的。”方警长笑的眉飞色舞,拍拍乔楚生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啊有事就找我,小矜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颜矜朝方警长敬酒,“那就谢过方叔叔了。嗳对了,我爸正找四处找您,说要跟您喝一杯呢。”
说着,颜矜亲自给方警长引路,让乔楚生先到处转转。他拿了杯香槟走到了吧台边落座,正好能够看见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他不太适应这种交际场合,瞧着颜矜这般游刃有余,他心里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烦闷,沉郁地喝了两杯酒,便恹恹地坐着,也无心和人套近乎。
这时,吧台邻座来了几个公子哥,正纵观全局捕捉着场下的漂亮姑娘。乔楚生对这些没兴趣,零星听到隔壁传来的几句荤话,也只是笑而不语罢。
穿着白风衣的公子对几个姑娘上下一通审阅,“都是俗物,甚至还不如百乐门的交际花,我跟你们说啊,我爸给你介绍的那个女的,貌丑的嘞,我看了就吃不下饭。”
“嗳,你看那个姑娘就蛮不错的。”另一个公子朝钢琴边倚立着和别人聊天的颜矜,“好像是同泰昌的千金,这腰肢软啊。”
白风衣的公子点头不迭,“别说,还真不错。这腰肢细的啊,估计一握就握住了,你瞅瞅着脖子,这脸蛋,绝的嘞。听说她是教会唱诗班的,不知道在床上叫,是怎样**勾人呢...”
乔楚生顺着他们的视线往那处望,插在裤兜里的手瞬间紧握的咯咯响,他一脚支在高凳的脚撑上,侧过头细细打量着那几个对颜矜评头论足的公子哥,水晶灯打在他外套上金属纽扣上泛着光,却映的眉目生寒意,令人心生惧怕。他舔了舔后槽牙,点点头,便信步走开了。
宴会上颜矜一直在应付各式各样的人,有熟悉的面孔,也有生疏的面孔,在颜矜一派大方交谈中都对她有很好的印象。到了宴会后半段,颜矜喝酒喝得有些燥,乔楚生便出面帮她挡了很多,待应付完后,便带着她到走廊下歇凉。她双手撑在栏杆上,只觉胃灼烧的厉害,胸口闷闷的,好不容易吹了会儿风,才缓过劲儿。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她不喜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也听不惯叮叮当当的西洋乐。乔楚生陪着她在走廊上散步,贪的一时安静,心头也松乏了不少。
乔楚生悠着步子和她并肩走着,两下无话可谈,心里却担心着颜矜,刚想开口关心,却先道:“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啊?不喜欢你可以不这样。”
她倒是无关痛痒,习惯了的样子,靠着柱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租界里想混得好啊,除了有钱,还得有关系。租界由英美人把持,中国人想在自己国土上做生意困难,我呢在教会上学,正好合了我爸的意,让我多和洋人拉拉关系,好让他们对同泰昌宽容点,多点帮衬。”
乔楚生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心疼,他声音渐渐低下去,隔了会儿才道:“你这样,我心疼...”
颜矜心颤了一下,转而挂上笑脸,“有什么的,我今晚可舔着脸给你引荐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说小姐不帮着你,以后他们啊,能帮你很多的。”她脚下有点虚浮,朝他身边踉跄走了几步,一个趔趄便扑进他臂弯里,“所以啊,乔楚生你得争气点,趁着年轻好好干大事业,以后才能嗝..”
“我的小姐,你都站不稳了。”乔楚生半搂住颜矜的身躯,搀着人走,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大门,走过几抹身影。他朝门童招招手,将颜矜交给他,“跟颜老板说一声,颜小姐醉了,我先去取车。”
安置好颜矜,乔楚生小跑跟上了拐出门的三个人,他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他们过马路。走在前头的公子哥们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相视一眼,各自心里头都明了了,登时步伐匆匆地拐进了偏僻的弄堂里。乔楚生快步跟上,刚拐过转角就被三人堵住了去路,跟踪暴露无疑。
穿白风衣的男子审视着他,一脸恶狠狠的,推推乔楚生肩膀,“你谁啊,敢跟踪我,册那的,你谁啊。”
“管我是谁,老子跟的就是你。”乔楚生完全没有要就罢的意思,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一边,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袖管卷高至手肘,他摩拳擦掌着,脸色阴郁发狠,“而且,老子教训的,也是你。”
话音刚落,他一招出拳稳准狠地砸向那人眼睛,那人登时被唬退了几步。三个公子哥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惊悚地看着步步逼近的乔楚生,隐在黑暗里的目光透着腾腾杀气,像地狱里杀人不眨眼的罗刹。乔楚生一个健步上前揪着他风衣衣领,将人拎了起来,几个猝不及防的巴掌落在他脸庞上,声音响彻了弄堂,另两个人几乎吓怵在原地。
“嘴不把门,就是这样的下场。”
乔楚生另一拳打向他腹部,差点没喷他一脸血,只轻轻教训了几下,便疼的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你到底谁啊...我...我要告诉我爸,叫巡捕房抓你。”
激将法对他最是没用,他冷哼几声,抬脚踩住他风衣衣摆,锃亮的皮鞋在洁白衣面上狠狠拧了几下,乔楚生直视他眼睛,伸指抹抹唇角,“你管我是谁,但是你说了让我很不爽的话,让你挨几拳都算便宜你了,要不看在这个场面,我早把你扔进黄浦江了。”
他冷然地白了那人一眼,见他鼻青脸肿,这般狼狈才勉强解气,“好好的公子哥,动不动对姑娘家评头论足的,什么家教。”边说着边将袖子放下来,“下次再让我听见,一定拔了你们的舌头。”
狠话说完,他拎起西装外套穿好,略整了整发鬓,故作无事发生一般,潇洒地离开了。
*今天是超级A超级飒的社会你生哥,护妻小能手,敢说我媳妇?尸沉黄浦江警告。
今天是民国奇探大结局!完结撒花!我是入坑比较晚的选手,错过了很多的感觉,剧虽然结束了,但是[寻光]会一直陪伴大家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点赞评论,可能会收获坑主随机砸落的惊喜礼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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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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