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1

“呦,子敬兄……你也来啦!”一个同在《申报》工作的男人笑着招呼道:“边上这位漂亮的小姐,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么?”他话里有些促狭的意味,但绝没有恶意。

其实任谁看了两人的亲密姿势都知道这是一对了。这位年青的报人应该是跟徐察南关系不错,才会这样称呼他的字,但大概也仅限于此了,不然不至于不认识张久华和方苓。

他的问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两人的跟前,连张女士都重新转过头来,面色淡淡地看着。

“哦,远和,你好啊。”陈察南点了点头回应,然后看向了身旁的女子,甜蜜一笑。奇怪的是,他正要把话接着说下去,方苓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注意左侧端坐着的女人。

徐察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仔细一瞧,便愣住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毓婉却装作对愈发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地插了一句:“怎么,苏先生没有听说么?我今日虽是初次见面,也听徐先生讲了……这位方苓女士,就是徐太太呀。”

听她这样说,徐察南干笑了一阵。忍不住瞥了眼左边,对着前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居然觉得有几分羞恼……

其实他与方苓暂时还算不得正经夫妻的。

虽然两人早已互诉衷情,但因为有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两人的家中始终没有松过口——方家亦是大户人家,没有让女儿做妾的道理,方苓还是个娇滴滴的少女,自然更不愿委屈自己。至于徐家,二老虽然最疼爱他这个独生子,但也怕跟张家断了多年情分,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于是只是一味地在暗地里磋磨没有任何过错的儿媳,明面上却不表现什么,指望张久华自己受不了了提出和离的意思。

谁能想到呢?明明是个最软弱柔顺不过的旧式女子,偏偏好说歹说的,每日里都泪珠子拌饭了,人前还是温婉笑模样,就是死心塌地地留在徐家。直到前不久……硬生生拖了四年半以后,张久华总算肯在和离协议书上签字,他们二人才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成双入对,以恩爱夫妻自居。

但原以为一场闹剧终于落幕,可张家上下似乎颇有不满。方苓怕自己名声受到影响,于是缠着他离开南京,到上海来避避风头。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子敬兄,这样的喜事你却瞒着我……这可不地道呀!”难得年轻报人也不恼,只是朗声大笑。

“不、不是的……方才在外头子敬没有对佟小姐说清楚,我们不过是订了婚罢了。”从原先的“方小姐”到现在的“方女士”,方苓听还真怪不习惯的,便略带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不论如何,到底还是件喜事,大部分人没有生疑,露出了善意的眼神送上祝福。

“二位瞧着可真相配得很,先恭喜了。也不知道成婚之日,我这个熟人……能不能来讨一杯喜酒喝?”眼见两人僵硬地站在那里,本想就装作是陌生人的张久华笑眯眯地抛出了这样一句话,用最普通的语气。

那么平常的话,听在徐察南耳中,就成了**裸的嘲讽之言。他没有尴尬得无地自容,只是当即冷了神色,显然方才那一点点心虚极其有限。

方苓的眼圈则顷刻间红了一圈,不知是羞是气。

其实之前方苓只瞧过张久华的相片,留了个心眼记住模样罢了,从未当着她的面跟徐察南卿卿我我过。她自认为是个大家小姐,当然不能自甘下 贱地学那庸俗女流的做派去跟原配闹,反落了下乘。

你要问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错?

她有什么错呢?追求自由恋爱,冲掉封建包办婚姻的枷锁……这有什么错呢?大家都是鼓励这种思想和行为的呀!既然他们没有爱,为什么不分开呢?

况且,若不是徐察南再三保证,会给她一个唯一的、正式的妻子名分,她也不会等了那么久。他不欠那个女人的,反而是张久华迟迟不肯点头自请离去,以致浪费了她这几年的青春,那才是错呢!

两人迟迟没有表态,在座的人都觉出了有几分不对劲。

那拉氏本是怕有人闹得不愉快,毁了好好的生日聚会,想出来主持大局的。可发现女儿脸上并无一丝疑惑,似乎早已料到此时境况,便按下了心头焦躁,只是皱了眉。

“正好,我也想瞧瞧热闹呢。听人说……二婚的婚礼,喜酒的正席只能摆在中午,不知可有其事呢?”毓婉好奇的话语打破了僵局。

这站队实在太明显了,言外之意也深深戳到了两人的痛处。报人们总是敏感的,女人们对于这类事情也是最熟悉的,种种窃窃私语便响了起来。

方苓有心想辩解一二,又觉得势单力薄,难堪地小跑着出去了。好似是众人联合起来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一样。

徐察南想追出去,临走前却又转过头来,冷笑:“没想到你是这样恶毒无理的女子,说好了和离,却又巴巴地跟了赖,只想败坏无辜者的名声。想到你还曾是我的枕边人,过去还一味哭泣装柔弱……真叫人不寒而栗。”

张久华淡淡道:“比不得你为了外室要杀死亲骨肉的狠心~”

“你——”徐察南急了,但一时半会儿也知道自己讲不清楚,还是追上心爱的女人要紧,便重重冷哼一声:“是非对错,我自己心里清楚,由不得你败坏名誉。”

说罢又目光如炬地望向了毓婉,勉强保持着诗人的文雅:“佟小姐,我们真心实意地前来祝贺,你却这样帮着设局践踏一个人宝贵而神圣的自尊……老夫人,您该好好管教她了。”

理所当然的,叶赫那拉容琪才不会因为看不上的旁人随意教训自己的嫡亲女儿。

她冷淡地回了一句:“我的女儿我自然教得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轻描淡写的神态语气,高傲到有些盛气凌人,让男人噎住,一甩袖子大步离去:“好,今天算是见识了佟府的气派!”

这话里的意思是极不痛快,毓婉毫不怀疑他回去会想些什么报复的计划——张女士就提过,前夫现在虽是报人,但总的来说还是诗人的名号响一些,一贯爱在文字上与人针锋相对。

生辰当晚,其余客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每个人拿着礼迈出佟家大门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高兴模样,谁也没提下午的不愉快。唯独张久华与那拉氏聊了许久,甚至还留了饭。临出门的时候,她才隐秘地朝毓婉笑了笑,示意之前商量的想法初见成效。

说来也很奇怪,有些人天生就是和眼缘,看着面善。

张久华因为欣赏一个认真办报的女孩子,起初只是以读者的身份写了几封信件,毓婉则觉得对方的字柔婉却暗藏风骨,字里行间也有着新女性的见解,于是起了结交的心思。一来二去地两人便越来越熟络,慢慢地,甚至连一些“秘密”都能与对方分享、交心……仿佛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关系,反而更加让人产生了倾诉的**。

所以才会有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新交的好友小心地询问她,是否可以旁敲侧击地帮忙劝劝自己的母亲。她不想要人们眼中门当户对的婚姻……佟毓婉追求的同样是自由,是有感情的结合,但也希望得到家人的支持和祝福。

她迫切需要一个实例为佐证。

张久华不是一个喜欢把私事宣扬得尽人皆知的性子,若按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样难堪的过去,如果不是想获取同情和利益,藏着掖着尚且来不及,哪里会愿意告诉旁人呢?

她思量了两个晚上,才写了回信。

不但应允了,还让她放心邀请方苓一起出席聚会——她知道方苓之前给《周报》投过好几次稿,都与妆面有关。张久华自己很想看一看前夫的真爱是什么模样,仅此而已。她对这个间接拆散了自己家庭的女人谈不上有多恨,尽管曾经也执着过,如今却只剩下不屑。意料之外的,是徐察南的不请自来……然后就是一场在她心中已经泛不起波澜的闹剧。

她的选择,并非是盲目地信任一个笔友,不是被恳切的言辞所打动。仅仅是因为,同为女子,她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多么残酷,也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的真诚和尊重而感到温暖……毓婉本可以大喇喇地将她的惨事说出去,反正也不是胡编乱造的,或许再过段日子,南京那边也该传过来了。就算是不经同意就偷偷告诉了母亲,她又能如何呢?

见到佟毓婉真人的那一刻,张久华便明白,自己没有看错人。只是遗憾,佟伯母实在是个太要强的人,有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她没法短时间内帮友人说服母亲做太大的转变。

……

夜幕漆黑,浓郁得仿佛能拧出墨汁。

又在大门前东张西顾望了好一会儿,眼看着表上时间显示已到了深夜九点多钟,管家都纳闷地问了好几回自家小姐在等什么人……毓婉还是没见到今天最盼望见到的人,礼单上也没有姓周的人名。

他是不是太忙了?还是忘了自己的生日呢?哪怕、哪怕只是叫人带句话过来,也好啊。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

这喧闹的一天下来,身子也乏得很,再等下去估计就要让额娘知晓了。毓婉只能怏怏不乐往回走,让素兮先回去休息,自己却憋着一股气想熬夜写些文章。

推开了卧室的房门,开了灯,她随意地一瞥,怔住。窗子开着,古朴的梳妆台上多了只银色的精致礼盒,那么熟悉的东西跃入眼帘,让她险些惊呼出声。

她快步走过去,芊芊素手将粉紫色的盒子拿起,爱惜地摩挲着,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只繁星钻石点缀的手链静静躺在其中。钻石排嵌为柳叶环,零碎的小钻石点缀在交接处,有种独特的美感。手链在橘红色的暖色灯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得能晃了人的心神。

刚才有多失望,现在就有多惊喜。

心中涌上无限甜蜜,毓婉小心地带上,扣好,珍重地轻轻吻了这份“失而复得”的礼物。雀跃又激动,恨不能立刻跑去找他,说出今日小小的好消息。

今天他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相信她,所以给予她时间筹划着说服额娘,对不对?

毓婉仰着头,咬着下唇,傻乐了好一会儿。

这个生辰,心想事成。

写了同人文,就算霆琛是男主了,果然还是……我婉大女主,哈哈哈(?ω?)hiahiahia

谢谢风灵和小石头的地雷~(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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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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