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过了一个月,白幼宁又来蹭饭,却发现乔楚生家里没人。这就很奇怪了,这又不是清明前后,唐木居然不在家?后来她在百乐门找着了乔楚生,乔楚生生气的说,唐木有人追求,这个月请了好几次假了。

“哼,有了男人忘了主子。”乔楚生左拥右抱的,吃下姑娘们送到嘴边的葡萄。唐木还买了新裙子,每次出去都穿着不同的裙子,她这个月穿的裙子比过去几年都多了,今晚居然还穿旗袍!哼,没有唐木煮饭,他也多的是美女陪吃饭。白幼宁翻了白眼,“大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怨夫。”白幼宁嘲笑够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乔楚生回家后发现唐木居然还没回来,气得把外套丢地上了。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他把唐木从小姑娘养成大姑娘,大姑娘跟人跑了,乔楚生气死了。不止一晚上,唐木一天都没回来了。

乔楚生处理了帮里的事情,就趁着有点时间回家看眼,就想看看唐木回去没,结果家里跟他走之前一样。他丢的外套还在地上,如果唐木回来了,不可能这样的。唐木,绝不会这样没声没息的消失一天,她出事了。

乔楚生发散了帮里的兄弟去找,因为最近帮里有事发生,他能动用去找唐木的人有限。到了晚上九点,外面下起了大雨,乔楚生都没有得到消息。他手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唐花梨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小弟也挺好的,送饭到帮里那一定是大锅大锅,有多没少的。

“四爷,你让查的那个男人有消息了。”乔楚生早在唐木开始约会的时候,就派了人去查那个男人,可第一次回来的消息显示那男人挺清白的。一个学堂的教师,在路边被人偷了钱包,吃早餐没钱付,唐木帮了他。可乔楚生让人继续深挖,他可不敢把唐木交给不明不白的人。

“快说。”“那个教师跟老猫的人有接触,人我抓回来了。”老猫是帮里的人,违反了白老大的不碰烟土的规矩,这事正由乔楚生处理。“走。”乔楚生昨日就把老猫给抓了,怪不得他们把唐木给抓了。可要是老猫的人抓了唐木,怎么一直没信给他,这不符合要挟的流程啊。

但不管怎样,确定唐木是被老猫的人带走,从那个教师口里知道唐木被关在码头的一个仓库,乔楚生赶紧带人去找。

天很黑,下着大雨,除了车灯照亮的地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乔楚生带人赶到的时候,仓库门口倒了一片人,在地上唉唉嗷嗷的,唯一站着的是个女人。

雨下的很大,拿着长棍的女人站在雨中,湿透的旗袍贴合着姣好的身材,没有眼镜。青龙帮不知道什么情况,没人敢上前,只有乔楚生认出来了,他接住了倒下的唐木,用自己的外套把人裹好。“阿蔡,去医院。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四哥,这……”阿蔡开着车,不时往后偷看一眼,他们不是去救花梨姐的吗?怎么看见个漂亮女人就抱走了。“她就是你们花梨姐,开快点。”乔楚生没好气的解释,阿蔡的惊讶都表现在脸上了,什么玩意?这么个大美女,哪怕头上留着血,也是很标致的啊。他昨天早上才见着唐花梨啊,一天一夜的时间怎么就变样了。

唐木醒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头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衣服也是病号服。“醒了?”因为唐木的动静,坐在一旁的乔楚生也睁开了眼,“有没有哪不舒服?”乔楚生把人扶坐起来,给唐木倒了杯水。

“痛。”头晕头痛,身上的伤也痛,她怕痛,“饿。”她都一天没吃饭了,肚子空空。“呵,我还以为你要做女金刚,不怕痛也不怕饿呢。”唐木一人一棍,挑翻了十几个人,这事最晚今天下午就会传遍上海江湖。他乔楚生的管家,厉害得很咧,他都不知道的呢。

唐木知道乔楚生在生气,她还以为遭一顿灾醒来能得到安慰呢,唐唐委屈。“马上就有人送饭了,等等。”乔楚生就受不了唐木这委屈样,马上就舍不得骂了,这死小孩。

“其实我知道言先生别有用心。”唐木喝了几口水才慢慢开口,乔楚生抱臂等着她自己说,“跟了你以后,我交友都比较小心。怎么会这么巧,在我抱怨没人追的时候就遇上了包容我又丑又没身材的三好男人,我就是想看看他别有用心些什么。”乔楚生又内疚了一些,他的确是没怎么见过唐木出门和朋友约会。

“他们抓了我,以为我没醒讲了好些话。他们用言先生喜欢的一个百乐门的舞女威胁他,要他来接近我。因为他们的猫哥被抓了,所以他们商量着怎么用我交换人质。折腾了一整天,才定下计划,怎么逃跑,这才准备大半夜吃饱了再去给你捎信。”唐木被这些人的智商给打败了,害她跟着饿了一天。

“我趁他们吃饭的时候,逃跑了出来,他们追着我,我跑得不够快,没办法捡了根木棍就动手了”随地捡的木棍把她手都扎了,可她绝不能被抓回去,成为乔楚生的累赘。“你怎么解的绑?布条又哪去了?”唐木手腕脚腕上还留着被绳子捆绑的红痕,她居然能自己跑出来。

“自从认识了言先生,我就在路边买了块玉,砸了。每次跟他出去,都会把碎玉戴在腕上,藏在袖里拿来割绳子。”唐木看到乔楚生怒极反笑,低下头有些怂,乔楚生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火。“布条……”唐木有些不好意思说,乔楚生问的布条,是她的裹胸布。唐木有着细腰翘臀,总有人说她不是平胸就好了,她还真的不是。

住在一起这么久,乔楚生怎么可能忽略唐木晒出去的大布条,但唐木故意要裹胸,他也管不着。她不提,他也从来不问。前晚唐木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平的,他找着人的时候就卸掉了,怎么他都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动了你?”要是唐木真的被欺辱了,他连鞭尸都干得出来。“他们把我关在仓库隔出的二楼,我就用布条绑在窗柩上,跳窗跑的。”用上大布条,能减一米是一米,跳一楼总比跳二楼好。“我们家唐唐,真是有勇有谋呢。”又是碎玉割绳,又是绑布条跳窗的,乔楚生咬着后槽牙,丫头你真行。

“下次不敢了。”唐木低着头,小小声认错。“还有下次啊?这次十几个没打够,下次准备打三十个还是五十个?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啊?”前面的小计谋乔楚生都能理解,从那晚上唐木的那一脚,乔楚生就知道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唐木的聪明他一直知道,但她的能打是真的出乎乔楚生的意料。

“我的过去,你想听吗?老爷子查到的也只是片面。”老爷子派人去她乡下查过她,才放心让她就在乔楚生身边的。“你想说,我就听。”乔楚生从未探听过唐木的过去,他第一次见面后查的主要是唐木来了上海后的事。

“我出生前爹就死了,娘说我爹给我取名唐木,希望我是国家栋梁,没想到我是个女孩。村里的老人哪知道什么唐木,我娘解释说是金花梨,他们就以为我叫金花。真的,村里没人知道我真名叫唐木。”所以说,跟村里人打听能知道她些啥啊。

“我五岁的时候跟娘离开了村里,我娘说送了我去学堂,她在城里打工。其实她送了我进戏班,自己在卖身。我在戏班学武旦的,还小上不了台,就又学了二胡在一旁伴奏。班主喜欢漂亮孩子,会把那些孩子叫到他房里一整夜。师父虽然成天赌钱抽烟,但他还算护着我,他跟我娘商量后,给我买眼镜,十二岁开始给我裹胸。那时我还在想,为什么别的小孩都能被班主夸,有糖吃,我怎么就没有。为了有糖吃,我很努力练功,但后来我明白是为什么了。”那时候的她,是真的扁平瘦弱,大眼镜,缺门牙。

“所以你到现在都藏着掖着,不想被人看见你的真面目。”小时候的唐木长什么样乔楚生不知道,但她娘和师父是真的有远见。看他手下那群王八羔子挤破脑袋想来探病就知道,唐木是妥妥的美人,很快,就会变成上海滩出名的美人。“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啊。”唐木其实比较木讷,她不会处理有关自己的人际关系,所以干脆就不交际。

乔楚生挑眉,她说的对,戴着细边眼镜的唐木,认真看着你的样子,会激起男人的邪念,想要看到她在身下,动情求饶的样子。再加上一副好身材,乔楚生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他现在要怎么应付那些狂蜂浪蝶,保护他家丫头呢?但他忘记,见过唐木戴别的眼镜的样子的人,只有他一个,而那些是他个人的想法。

“后来我师父病死,我退出了戏班。跟我娘回了村子,地种了一半,我娘也病死了。正好在上海打工的英姐回乡,就跟了她出来,遇见你的时候我在上海呆了三个月。”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要不是那时候你找我当管家,我可能会找个戏班,重操旧业。”上不了台,就拉二胡。

“你喜欢唱戏?”从没在家里听唐木开过嗓,唐木摇摇头,“为了生活。”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求个温饱,人总要活下去。“做我的管家也是为了生活?”是他,让唐木走进了佣人这个行列,从没问过她喜不喜欢。唐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

“那换做是别人出高价请你去做管家,你也会为他以身犯险?”不是他,唐木也可以为了别人,学这学那,做个万能管家吗?“你不要我了,我当然会考虑。”她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啊,“但不是每个主子都值得拼命的。我们做下人的,为主子做到什么程度那取决于主子好到哪种程度,或者钱给的值不值得拼命。”不止是她,乃至全世界的佣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你在江湖上怎么样我不在乎,对我来说,你是善良的,你就是好主子。遇到一个好主子不容易,而作为主子,你过得好我就过得好,你不好我也跟着没饭吃。所以我帮你,是报恩,也是帮自己。”乔楚生会捡路边晕倒的她,免她被人□□;会给路边饿晕的人两个馒头,免他立刻饿死。虽然乔楚生混江湖,但他也有自己的良心。

唐木觉得大概是自己的忠心表得好,乔楚生才笑成了花,唉,好饿啊。不过总比饿着肚子,还要面对主子的怒火好。

乔四管家唐花梨其实是个有脑又能打的大美女传遍上海,借意上乔家吃饭的人多到乔楚生不想应付了。出院时乔楚生给了唐木三副眼镜,一副是他让人从码头捡回来的坏眼镜,一副是新的类圆大框铜色细边眼镜,还有就是和旧眼镜一模一样的笨重大黑框。唐木选择了大黑框,裹胸,帮佣装,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后都被唐木推着大黑框送走了。

每每看到唐木这样让人铩羽而归,乔楚生就高兴。他把阿蔡调来给唐木,吩咐唐木但凡要出门就叫阿蔡跟着,毕竟有些人可不会客气上门拜访。

更不客气乔楚生还无法拒绝的是,白老爷子对唐木的真面目也很感兴趣,让他一定把唐木带回去吃饭。唐木就去了,还是白老爷子第一次见她的那个样子。白启礼不语而笑,虽然他没有点名让唐木以什么样子来见他,可这两人是明知故犯啊。

“老爷子,您放心让我在四爷身边呆了四年,是因为我能干,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既然如此,她真丑假丑又有何关系。唐木对自己这些年的成绩还是自信的,况且她要真是花枝招展的来,怕白启礼还觉得她就是用美色迷住了乔楚生,会让乔楚生把她开除了。

“呵,你这丫头,傲得很。”白启礼就看不惯乔楚生一副生怕他把唐木吃了的担心样,但他知道,从小孤身一人的乔楚生是真的把唐木当做家人了。他之于乔楚生是恩人,是长辈,唐木之于乔楚生,是妹妹,比白幼宁更真的妹妹。当然,这是基于乔楚生矢口否认他和唐木之间有事的情况下。

在大家对唐木的关心淡下去后,唐木开始放松了,她在家偶尔就不裹胸了。其实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她反而不习惯。不过冬天来了穿得多,也给了她适应的时间。乔楚生喜闻乐见,在上海,他还挡不住的人不多,可唐木依旧会怕。虽然眼镜是她的死守,但她能一步步慢慢做回自己,乔楚生挺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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