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风雨,总无定数。林涛依旧悬静,承接醉后天光。
忽而风起,远处云雷滚动,原本澄澈的天际线被墨色迅速浸染。
风势渐紧,墨浪翻涌,天地依旧苍茫。狭长的竹叶打着旋,从墨色的寂静中飘落,雨也随之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穿透竹叶间隙,砸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仇远一身布衣。
他立于竹林一小片空地中央,身形如山岩,岿然不动。
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滑落,流过他清瘦的脸颊,最终自颌下滴落。
手中握着剑。
剑鞘古朴,毫无纹饰。
周遭风雨声、竹涛声杂乱无章,世界的纷杂正在迅速褪去。
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轻缓,与风雨的狂躁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心沉神凝,万物皆虚。
唯余手中剑,与冥冥中那股锁定了他的、属于敌人的频率。
那频率凌厉,充满杀意,却又在风雨的掩映下飘忽不定,试图扰乱他的判断。
仇远闭了下眼,复又睁开。
无风雨,无竹林,无天无地。
心中明镜常在,映照着万事频率。
他看不到对手的形,却能听到其因焦躁而略微急促的呼吸。
触到其因寻找破绽而调整重心时,脚下泥水轻微的搅动。
感到因久候无果,而生出的一丝动摇所带来的片刻凝滞。
便是此刻。
铮——
清越的剑鸣压过了风雨的呼啸。
剑出鞘,寒光虽不为他所见,亦为之倾倒。
其锐破开雨幕,循着那频率中心最紊乱的一点,直贯而入。
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惊人的声势,只是极快、极准、极简的一刺。
天地似乎都在这一瞬凝固。
剑尖传来的触感,微乎其微。
利刃回撤,带出一线微红,顷刻便被雨水冲刷殆尽,化入泥土,了无痕迹。
仇远轻振,甩落剑身上残留的水珠与那一点殷红,收剑归鞘。
动作行云流水,淡漠从容。
四周林涛依旧。
“一斩,足矣。”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
仿佛刚才并非经历一场生死交锋,只是拂去了衣襟上的一点尘埃。
仇远迈开步子,踏着泥泞,离开了这片竹林,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与这天地山河融为一体。
他常于山巅独坐,看云卷云舒,日升月落。
天穹深远,时而澄碧如洗,时而雷霆万钧。
他问天,察其浩渺,察其恒常,以映照道路之微茫。
他怀抱着他的剑,如同抱着唯一的挚友与信念。
花开花落,与人世间的聚散离合何其相似。
他问花,察其生灭,察其逍遥,以明晓道路之自然。
他行走在人间,却常常像个旁观者。
一幕幕人世百态在他眼前流转。
他听过慷慨悲歌,也听过卑劣背叛;感受过至情至性的温度,也感受过虚与委蛇的冰冷。
他只是听着,感受着,很少介入。
他的剑,不曾为名利而出,不曾为一时意气而出。
唯有当周遭之频率,触及他心中那杆关于信义、关于公道的秤时,那柄沉默的剑才会出鞘。
布衣芒鞋,身无长物。
他不求冠绝江湖,高居庙堂。
那些浮华与喧嚣,于他不过如同过眼云烟。
他所求的,唯有手中这柄剑。
愿它百折不摧,能斩邪恶,能断纷扰,能护所护,能明当明。
愿它挥之有道,不出则已,出则必问于心,无愧于义。
寒来暑往,光阴在仇远身上刻下痕迹,却未能磨损他眼中那份清冷与坚韧。
他依旧独行于瑝珑的山水之间。
他的剑,依旧守在鞘中,沉默着,等待着下一次需要它而出的时刻。
仇远,浪迹于瑝珑各地的独行剑客,清冷坚韧、信义不二。布衣之侠不求冠绝江湖、高居庙堂,但求手中之剑百折不摧,挥之有道。四周骤然风雨摇荡,竹叶狂舞。他屏气凝神,手握利刃,剑锋之处寒光四溢。就在一瞬,他勘破敌人的心境和破绽,此剑迅疾而出,弑杀无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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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观复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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