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深蓝(七)

代号雪莉的少女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坐在实验台上的绿眸少年,最终忍不住提醒到。“我要开始工作了。”

少年点了点头,动了动身体往旁边移了一下。“好的,志保。”

宫野志保:……

名为宫野志保的棕发少女忍不住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不要叫我志保。”

少年选择沉默,灰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宫野志保。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还要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宫野志保,虽然已经是组织里大名鼎鼎的天才研究员雪莉了,但她说到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就在她卡着6点的表,解决到自己的早餐——两片花生果酱吐司面包,急匆匆地推开实验室的门,想要在给自己泡上一杯速溶咖啡的时候,刚刚被关上的实验室的门就又一次被踹开了。

而来者显然心情不善,被暴力破开的门发出悲鸣,半挂在一边。

年幼的女孩明显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到来人是谁之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故作镇定。“琴酒,你来做什么?”

一身杀气的银发男人拎着一个垂着头的黑发少年,走了进来。

他把黑发少年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实验室的地上,表情阴郁,就差拿着木仓指着人,他冷声说道。“别问不该问的,雪莉。另外,把它修理好。”

说着,他又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已经被吓傻了的雪莉,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当琴酒彻底离开了实验室,棕化少女才缓缓地坐在办公椅上,她动了动已经僵硬的手腕,看向还躺在地上的少年。

她轻声问。“你还好吗?”

一直闭着眼睛的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用那双朦胧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她。

“你好,志保。”

宫野志保抿了抿嘴,声音又一次变的冷漠。“叫我雪莉,格兰利威。”

格兰利威似乎感觉地上有点凉,又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他微微皱起眉头,从地上坐了起来。

“可是你叫志保。”

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最终还是放弃了和格兰利威讨论有关名字的问题,她让少年坐在实验床上,问道。“这次的伤在哪里?”

少年乖乖的把自己的衬衣脱了下来。“后腰。”

格兰利威的身形算得上纤细,他皮肤白皙,常年锻炼的肌肉线条优美,可就算是宫野志保看过他后背无数次,依然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原因无他,少年的皮肤上布满疤痕烧伤,木仓伤,刀伤,最大的伤口在心脏上方,如同蜈蚣般蜿蜒狰狞的伤口生长在少年白皙的胸口前,触目惊心。

宫野志保转过了头,看向格兰利威所说的后腰,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处理好了,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准备好了已经消好毒的镊子和棉球,开始处理伤口。

她心不在焉地清理着伤口,心思却散到别的地方。

格兰利威被送过来当然不只是让她缝合一个伤口那么简单,而是让她给格兰利威做全身的检查和调理。

她是在两年前才接到检查格兰利威的身体的任务。

与其说是检查身体,倒不如说是想办法通过药物让格兰利威的身体机能永远保持在巅峰状态。

格兰利威,是某个实验最后也最成功的实验品,他的身体素质远超于常人,是组织里最锋利的刀。

这是身为组织深居简出的研究员雪莉也知道的传言。

其实在最一开始,她并不想要解决这个任务——她不想要治疗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哪怕对方大概率是被迫的。

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只有利用她的脑子,她的天赋,才能够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组织里护着她只是普通人的姐姐,才能活下去。

但她见到格兰利威时,才发现他和传言中的也不尽相同。

那个少年很安静,一动不动的坐在实验台上,垂着头,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那时的她走进了这个传言中的疯子,看到了少年空洞而深邃的灰绿色眼睛,那个少年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平静的对上她的视线。

她瞬间被吓了的出了一身冷汗,这和琴酒周身的杀气不同,那个少年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和灵魂。

她讨厌那双眼睛,但却出奇的没有对格兰利威的存在做出任何情感上的反馈。

她就是这样默认格兰利威出现在她的世界。

在那之后,她才发现格兰利威并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疯子,在大部分时候他算得上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就算如此,她也从未和对方的关系更进一步。

而这个奇怪的少年倒是不讨厌她的冷漠态度,相处了几次就开始叫她志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志保。”一个声音换回了她的思绪。“你为什么讨厌雪莉这个名字?”

听到这句话,她拿着镊子的手抖了抖,酒精棉球陷进了伤口里,少年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

宫野志保没有道歉,而是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她开口说话,声音里却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讨厌这个名字,格兰利威。”

格兰利威没有说话,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棕发少女觉得现在最好还是绕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琴酒来的时候为什么这么的……生气?”

不出她所料,少年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走了。“琴酒在门禁的地方试了两次都没有进来。”

宫野志保:……?

她试图用格兰利威的脑回路去理解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这一片都是她的实验区域,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电子锁,只在出口的地方设了门禁,而她记得这几天门禁的机器好像不太灵敏。

但就算是这样……

“我并不认为琴酒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格兰利威,你有说什么话吗?”她试探性的问。

她发现格兰利威在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听话,但在某些地方却有点莫名其妙,比如说他的说话方式。

就她的经验而言,格兰利威大概又说了什么令人恼火的话而不自知吧。

绿眼睛的少年认真的想了想。“我对琴酒说,我的前搭档是帕里斯.罗伯特。”

宫野志保没有反应过来是转变如此之快的话题,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分析起来。

格兰利威的搭档——不,也许说是使用者会更合适。她记得是一个高大的灰发男人,好像是田纳西威士忌?

于是她开口问。“你是说田纳西威士忌?”

格兰利威看到了宫野志保和琴酒几乎一样的反应,但他这次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只是耐心的纠正了一遍。

“是帕里斯.罗伯特,志保。”

棕发少女沉默了,格兰利威那神奇的脑回路会表现在许多方面,比如他对于名字这种莫名其妙但超乎常人的执着。

就像他说田纳西威士忌是帕里斯,就像他也一直坚持叫她志保。

她记得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面前这个绿眼睛的少年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而不是格兰利威。

宫野志保已经记不清,那个时候他说自己的名字了,她也一直叫他格兰利威。

格兰利威,的确是一个很神奇的家伙,也许是因为实验的后遗症,他的大脑在某些时候并不是很清醒,因此在日常交流中,他只需要听从别人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脑空空如也的家伙,却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作为能够长时间接触格兰利威的人之一,宫野志保却并不认为格兰利威真的和组织传言中的一样,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相较于格兰利威只能听懂命令,不会思考,她更倾向于对方其实能明白旁人的意思和想法。

但他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有一套自己的系统观念,被排除在外的人(比如琴酒之流)就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而格兰利威对组织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所在意的并关注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执着而已。

想到这里,她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晃了晃头,把这些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于是她换了另一种问问题的方式。“嗯,好吧,那琴酒有对你说什么吗?”

这次轮到少年迟疑了,他想了想,仿佛是在回忆琴酒又说了什么垃圾话(雪莉语)。

“他建议我去实验室里洗洗脑子。”格兰利威平静的回答。

宫野志保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抖了抖手,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除了对组织中的人的天生反感,洗脑也是宫野志保不敢和格兰利威表现出太亲近的原因。

为了保证格兰利威这样组织的“重要财产”不会出现差错,组织的人会定期对他们进行洗脑。

虽然宫野志保一直感觉格兰利威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理智思考,但她自然不会轻视组织的洗脑能力。

她看着少年伤痕累累的后背,心里又往下沉了一截,这种情绪更像是……

同情。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真可笑,她居然会可怜一个组织的人。

她想起格兰利威的组织中的称号——最锋利的刀。又会一起琴酒吧少年带过来时说的话。

“把它修理好。”

格兰利威在组织的人眼中只是一个还算好用的工具,她看着少年垂着头,柔软的黑色发丝垂在纤细和脆弱的脖子上,看着十分乖巧,乖巧的不像是一个杀手,而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不,也许如果没有组织的话,对方真的可以度过一个平凡而快乐的高中时期吧,她冷静的想。

可是没有如果,悲剧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降临在人们身上。

而她,却是这场悲剧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加害者。

……

刚刚下过雨的地面十分潮湿,带着点泥土的味道,明明是早晨,阳光却远不如几个星期前那么有活力,至少诸伏景光上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身上的寒意却没有半点消退。

今年的秋天是不是有点太冷了?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想到。

其实从深蓝出来之后,他没有直接来到组织的这个据点,而是先回了一次安全屋,一方面他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木仓,另一方面也要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昨天没有在安全屋休息,免得让琴酒这个疑神疑鬼的家伙找到什么纰漏。

只是……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心里就有点古怪的感觉,而这通来自琴酒的电话,让这种不安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他并非是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的奇怪之处,毕竟就算是任务在紧急,以他对琴酒的了解,对方也不会这么突然打电话叫他过来。

且不说需要狙击手的紧急任务有多么少见,就算真正有事情需要琴酒来处理,以琴酒的谨慎,对方也大概率会叫他的下属去做,而不是自己这么一个还没拿到代号的外围成员。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他看着琴酒那辆老爷车——保时捷369 a从不远处驶来,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车子稳稳的停在地面上,他平静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有什么吩咐,琴酒?”

而坐在后座的男人显然心情不太美妙,原本就沉着脸更黑了几分,但诸伏景光还是感觉这点不加掩饰的怒气和杀意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下意识也松了口气。

琴酒其实并不喜欢绿川光,在他眼里这个狙击手的技术还算勉强过得去,但在某些方面未免有点过于优柔寡断了,如果不是他还算好用,他早就处理掉他了。

而现如今看到此人假惺惺的笑脸,他更是又厌恶了几分,也不知道一个小时前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个家伙,明明叫那个诸星也是一样的。

只是,琴酒注定再无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他通过后视镜斜睨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诸伏景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少问不该问的,不然有你好受的。”

诸伏景光的表情镇定,心里却是一沉,他下意识也觉得,那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要灵验了。

春天已经来了,但我仍活在严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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