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点起一支烟，用眼角余光确认身旁同伴的状态。数年前，他们曾在天台上对峙，言语和情境的错位将他们的阵营转向敌对。作为苏格兰威士忌的诸伏景光似乎总是顾虑着什么，隐藏着什么，仿佛胸口留存着难以愈合的伤疤，在每个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刻隐隐作痛。

现在，他依旧像过去那样眉头微蹙，对车内升起的细长白烟不置一词，让人猜不透困扰他内心的真正原因。

“对于目标任务，苍崎橙子，还有什么我需要了解的信息吗？”赤井不是擅长闲谈的人。他察觉到了漫延于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没有令人窒息到妨碍任务进行，但也多少阻碍了顺利交流。

可开口就是任务。好吧，也不算太坏。他这么想到。如果忽视得足够彻底，或许他就可以当作这个心结根本不存在，就像他过去每一次处理人际关系那样，忽略，直到爆发。

“她抽的劣质烟比你的更难闻。”原本半垂的双眼应声苏醒，诸伏景光玩笑般回答，“关于苍崎橙子，最重要的信息就是别去正面对上她，能完全避开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他不自觉地将手掌张开至最大限度又轻轻握紧，仿佛是在确认自身意识对肢体的支配权。

“你谈论起苍崎比谈起BOSS还要紧张。”赤井在短暂沉默后掐灭刚点燃的烟，转下钥匙发动汽车，略微错开他的目光，“有那么可怕？”

诸伏景光脑内闪过他初次见到这位人偶师时的场景。女人对于他的来访并不意外，眼镜后的双眼毫不掩饰地叫嚣着满意与好奇。

你终于来了。这是她当时的欢迎语。

明明看上去只是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模样，摘下眼镜后的锐气却叫他内心一震。那是严厉的拷问与审视，仿佛持有答案的终点，一问一答皆有深意。她对逼近他人思考的界限乐此不疲，用理性进攻心理防线。

“目前看来Mayday那家伙成功将记忆与记录强行塞进了躯体，可是如何将三者整合成能够顺利运作的‘人’，还是需要你自己的协调。恐怕在‘再确认’完成之前，我都无法称你为诸伏景光吧。”女人的双手毫无感情地翻动着古老百科全书式样的书籍，说到一半又嫌一边看书一边回答问题过于无聊而啪的一声结束了阅读与言语。

“纱月……她现在在哪里？”

她从办公椅上起身，在狭小而混乱的工房内踱步，将香烟的窒息感缠绕他的周身。

“如果你是想找她清算擅自把你复活的自作多情的话，我完全理解并且全力支持。”她继续说道，“自顾自将死者复活，把它丢给从未思考过死而复生后该如何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未来，自己却借着失忆一走了之。此等恶劣行径，与当初将她引诱至森林的妖精又有何区别？”

“她失忆了？”

“没错。又一次被夺走记忆。所以即使我现在将她的所在之处告诉你也无济于事，你的报复将毫无意义。反倒是你，步步逼近的存在主义危机，能够应对吗？”人偶师的语言如劣质香烟一般辛辣，“你没有死而复生，而是被重新塑造。”

苍崎橙子随手捻起一张纸，三两下折成一朵玫瑰花。“除去躯体与灵魂，记忆的部分就如同这朵玫瑰花。原本完整的白纸，名为记录，而对其施加影响，折成我想要的形状，裁去不愿想起的回忆，用笔在上面绘制妄想。最终，记忆才大功告成。”随后她一个响指，千纸鹤在安静的火焰中枯萎凋零，“死亡将记忆燃烧殆尽，而Mayday对你做的事，是从神那里找来了张一样的纸重新交给你。可是，那些折痕、剪裁与涂鸦已然不在，究竟是要徒劳地试图复现，追逐往日泡影，还是重新开始……都取决于你自己。”

直到剪裁完成，直到他终于准备好面向未来，他都没有再去寻找过黑桐纱月。

眨眼间回神，诸伏景光答道：“她是那种会把每次对话都变成人生意义探讨的心理咨询师，非常恐怖。”

“听起来确实糟糕。”赤井秀一想起自己在假死逃生后詹姆斯帮他挡掉的一大堆心理评估，扬了扬眉毛。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去死亡的经历横在二人之间，潦草画上的句号被强行抹去，令原本结束的言语停滞不前又无法断绝。

“和原本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并肩作战，很奇妙不是吗？”愧疚感催促着赤井做他不擅长的事。

“我是自己动的手，别对记录过度加工把自己骗了。”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本来我还担心自己的‘复活’会令你苦恼，现在看来理智与情感依旧在控制之下。”

赤井秀一嗤笑一声：“净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我只是关心敏锐的心灵，毕竟若是你愚钝到对此毫无感知，那么影响也微乎其微。”

“说到底，就是不要过于纠结你的死带来的影响。魔术师都擅长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吗？弯弯绕绕一大堆，结果只是原地踏步，毫无意义。”

“ 橙子小姐一定相当中意这个回答。”听了赤井的直言诸伏景光差点笑出声。没错，用尽全力却毫无意义，正是追寻根源的魔术师的本质。

他们到达了工房附近。

泫然欲泣的灰黑色，浓郁地覆满天际。很快就要下雨了。

[诸伏景光幸运 60 1d100=11 极难成功]

[赤井秀一 幸运50 1d100=7 极难成功]

正当他们驶入工业区外围时，指示灯亮起示意可疑车辆的定位与行迹。

“哈，看来他们刚刚出发。”赤井秀一略微眯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前方的建筑锁定猎物。

至于一旁的诸伏景光，他正一边庆幸不需要在危急时刻对上冠位人偶师一边整理手头的魔术礼装。状态未知的琴酒暂且不论，此时的贝尔摩德已经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特工，而是一名魔术师。

追踪，截停，用黑桐纱月交给他的妖精采集关于基地入口的情报，至此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可惜事与愿违，当他们看清运输车辆的正体时，原本脑中的完美拼图瞬间破碎。

那是一辆凯迪拉克野兽，原本应该是美国总统钟爱的座驾，此刻却行驶在半荒废工业园区的小路中。

能够抵御高威力枪械和□□的车身与窗户，密封的车舱与独立的氧气供应系统防止生化攻击，即使在被射击或破坏后也能保证车辆移动的轮胎，外部无法看到内部情况，同时装备有视频监控系统监控周围环境。

即使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特工，这也不是他们能够单独处理的对手。

“太夸张了……”诸伏景光评估着继续原本计划的可能性，心跳愈发沉重，“上次是鱼鹰，这次是野兽。某些国家供应商的底线是不是过于灵活了？”

FBI明白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处于下风，企图用沉默和行动蒙混过去。他从未想过面对野兽应当采取怎样的行动才是正确的，因为在过去的训练中，野兽就是安保议题的解答，仅凭处理普通追车的轻武器拿钢铁堡垒毫无办法。

“看来是要一路跟到底啊。”赤井秀一自语般低声说道，顺手将这一消息报告给正在前往黄昏别馆的指挥总部。

“这不可能，更有可能是做了外形的模拟和伪装。”Ash毫不犹豫地回答。

“您的安慰很有效。”赤井秀一说道，“从见到它却没有怀疑它的真实性时我就知道这一切都烂透了。”

Ash看着面色同样阴郁的兵卫，知道这不是干员的丧气话。

“别担心，两位不是还没有确认车内乘客的身份吗，说不定里面坐的是美国总统呢。”理解了野兽是什么的黑桐纱月冷不丁出声。

诸伏景光无奈地制止她：“谢谢你讲笑话活跃气氛，纱月。下次别讲了。”

“跟上他们，其他的在确认入口地点后再决定。”Ash一锤定音，用言语坚定自己的内心。

（追逐轮开始）

由于车内存放着备用的躯体，即使野兽能以更快的速度行驶，琴酒的驾驶相比极限水平收敛不少。

[琴酒汽车驾驶80 1d100=49 成功

侦察85 1d100=23 困难成功]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伏特加那家伙也就开车水平过的去了。琴酒驾驶着汽车开往乡间小道，四肢相比昏迷之前略有不协调，但这都不会成为阻碍。余光瞥向后视镜，不，甚至都不需要用心注意就能发现他们被跟踪了。

是赤井秀一。

被称为银色子弹的男人正大摇大摆地跟踪他们，一副追猎者的姿态，不需要倍镜他也能看到那双深绿双眼中的挑衅。

至于那个坐在副驾驶上的人。

“喂，贝尔摩德，有死人追上来了。处理一下。”

贝尔摩德听到琴酒的冷笑，这才从后座的躯体旁抬起头向后望去。是苏格兰威士忌和赤井秀一，和黑桐纱月说的一样。

“你对两个死人出现在这里毫不惊讶。贝尔摩德，不觉得你隐瞒的事多到可疑吗？”像是为了转移思维混乱的注意力，琴酒咬着烟一字一句地问道。

违和感如同蚂蚁顺着琴酒的指尖爬向身体，将不协调注入思维，恐惧蔓延缠绕，直至攫住心脏。波本和基尔都是清白的。必须以这一点作为基准思考，若是逻辑与这一条冲突，应以这一条为准。越是思维清晰，越是对记忆与逻辑有自信的人，在此刻面临的自我怀疑就越严重。

琴酒的脸色与车外阴沉的天空不相上下。

[赤井秀一 汽车驾驶80 1d100=35 成功]

不等贝尔摩德回答，福特野马已经追上了他们，嚣张地保持能相互确认的距离。

[诸伏景光射击（9mm）87 车辆移动中追加惩罚骰 （ “野兽”，体格20）

1d100=22 1d10=7 检定结果72 成功伤害1d10=8 因小于10点，没有对车辆造成伤害]

“不用管他们，那点火力没有影响。”贝尔摩德的回答权当是在填补言语的空白。这一枪不过是见面礼，真正棘手的部分还在后面。

[赤井秀一 汽车驾驶80 窄道并行需求困难成功

1d100=40 困难成功]

福特野马在乡间道路上与野兽并行，几乎就要贴上巨型怪物的车身，甚至还挑衅似的打起双闪鸣笛，令琴酒更烦躁的则是近在咫尺的苏格兰威士忌手上拿的小玩意。

“我说了把他们处理掉。别让我说第二遍。你想让他们一路跟回去吗？”琴酒的瞳孔微微扩散，他已然接近盛怒边缘。

苏格兰威士忌将车窗大敞，手中抓着追踪器向野兽的车门探去。

“追踪器吗？”贝尔摩德眼见噩兆近至眼前，却依旧按着手中的武器不动。不能开窗，她的直觉告诉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琴酒已经开始放下车窗玻璃，潮湿的空气黏在她的脸上，她不得不行动。

[诸伏景光魔术使用70 1d100=55 成功]

[琴酒射击（11.2mm） 85 （福特野马，体格6）

1d100=62 1d10=4 检定结果62 成功伤害 1d10 1d4 2= 8 3 2=13

1d100=1 1d10=10 检定结果22 大成功伤害 1d10 1d4 2=4 4 2=10

1d100=56 1d10=7 检定结果76 成功伤害 1d10 1d4 2=6 2 2=10

3次大于10点伤害，福特野马体格6-3=3]

[贝尔摩德射击（9mm 全自动） 85 对方护甲值6

1d100=7 1d10=1 检定结果17 成功伤害 1d10=10-6=4

1d100=89 1d10=7 检定结果89 失败

1d100=45 1d10=4 检定结果45 成功伤害 1d10=7-6=1

1d100=63 1d10=8 检定结果83 成功伤害 1d10=3-6未造成伤害

1d100=49 1d10=6 检定结果69 成功伤害 1d10=6-6未造成伤害]

[赤井秀一 汽车驾驶80 因载具受损追加一个惩罚骰

1d100=77 1d10=4 检定结果77 成功]

不需要提前沟通，几乎是在琴酒打开车窗的一瞬间，贝尔摩德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可是扣下扳机时，蓝光掠过视线，类似昆虫振翅的悉窣声擦过耳边。

“关窗！”她急忙丢下武器大声警告。

[贝尔摩德魔术使用40 1d100=58 失败]

作为魔术师还是新手的贝尔摩德没有能力和知识确认苏格兰威士忌在那短短数秒的交锋内做了什么。

车窗完全合拢，野兽重归真空般窒息的宁静。

“切。”琴酒也意识到事情不妙，可现在他已无从得知击退追兵的后果，只能继续向基地入口前进。

另一方，被他们高火力突然袭击的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也陷入危机。

“贝尔摩德……居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用全自动，终于疯了吗……唔……”在有魔术礼装保护下的诸伏景光手臂因中弹而血流不止，小声喘息忍耐痛苦。（因手臂受重伤，后续相关行动追加一个惩罚骰）

一旁的赤井秀一顾不上确认同伴的状态，用尽全力关注载具的运行状况。方才的交火他虽然控制住了车没有被野兽撞翻，但无法忽视的异响令他警觉起来。

“不能继续再用这辆车。”他将车缓缓减速，停在路边，直到野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琴酒的马格南打到了轮胎和前盖，随时有可能失控爆炸。”

在将武器弹药清点完毕随身携带后，二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弃车。

[诸伏景光幸运60 1d100=41成功]

[赤井秀一 幸运50 1d100=79 失败受到1d3=3点伤害]

拉开距离还不过10米，巨响与热浪自背后袭来。非常不巧的是，赤井秀一被汽车爆炸飞溅出来的碎片划伤了腿。

“真没想到……躲过了枪伤却没躲过这个。”赤井秀一咬着后槽牙深呼吸，几乎使用鼻音问道，“送进去了吗？”

“啊，当然。”诸伏景光抬手用手指支撑前额，血迹与火光悄悄掩埋了他双眼间的蓝色光芒。

那双眼注视着前方模糊的终点，他露出微笑。

“很顺利。”

构思和大纲一大堆，结果最大的更新动力还是大家的评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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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