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度再次回到宴会现场的时候,小野隼人已经不在大厅了,目光扫视一圈,君度款款地走到贝尔摩德身前:“打扰一下,克丽丝小姐,请问您有看到小野会长吗?”
他们的礼服是一起定的,贝尔摩德看到君度的时候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见过衣服是一回事,见到君度这个样子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君度一番,眼中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小野先生吗?我刚才看到他往后面去了,似乎是要准备什么活动。”
“活动吗?”
君度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看了眼时间,根据他们事先得到的信息,立刻知道这大概就是计划于晚上七点半开始的演讲。
演讲过程中,会有几分钟的熄灯时间,对他来说无疑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而现在离演讲也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多谢克丽丝小姐了。”没时间再和贝尔摩德寒暄,君度意味深长地:“活动马上要开始了,接下来,请您好好享受宴会吧。”
*
刚走到后台,君度便看到了小野隼人的背影,此时后者正低头看着演讲稿,君度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走了过去,“抱歉会长,我来迟了。”
听到君度的声音,背对着他的小野隼人声音带了几分不悦:“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训斥的话语在转过身看到君度的瞬间消失了,离得这样近,君度清楚看到了小野隼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君度压下心中的得意,软软地解释了几句。
美人大概总是有特权的,小野隼人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以后小心点”,果然没有再多加斥责,说话期间,他的眼睛始终黏在君度身上。
同为男人,哪怕知道小野隼人此时眼中实际看到的是野原立子,到底那炙热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君度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腻味。
不等君度说出什么来转移小野隼人的注意力,后者突然走近了几步,“你这裙子倒是挺漂亮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君度维持着笑脸:“为了宴会特意准备的,跟着会长出来,总不能丢了会长的脸。”
小野隼人随意地点点头,就在君度以为这件事过去了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抚上了君度脖颈。
那里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小野隼人这一动作几乎是将君度的命门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君度也是受过专业杀手训练的,自然会生理性地感到不适。
然而他并没有生出恐慌的心情,因为比起生命受到威胁,小野隼人那在他脖颈处轻轻摩挲的动作更令他感到恶寒,君度下意识想要躲开小野隼人的触碰,可是以野原立子和对方的关系,如果是真的野原立子站在这里的话,想必根本不会躲闪。
君度暗自握拳,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遏制住了自己想要逃离的举动,只是脸上的笑容无法控制地带了点僵硬。
小野隼人似乎没有察觉到手下这具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他又凑近了些许,带着淡淡柠檬香气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知怎的,明明从来没有闻过类似的气味,君度竟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味道,好似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恍惚间,他听到小野隼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选得很好,这衣服很衬你的肤色。”
这话再搭配上小野隼人此时的动作就有些暧昧了,君度回过神来,勉强勾了勾唇,他心里仍然感到说不出的别扭,可也许是柠檬的香气甚是清新,那对小野隼人的厌恶倒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些许。
不过很快,君度就连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无他,只因小野隼人在他脖颈处作怪的手突然往下移了,眼看男人的手快要探入他的胸前,君度在羞愤之际,眼中不由带了几分冷意。
即使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出卖色相,再说纤细的身材无法伪装,丰满的曲线却是大有文章可作。
君度又不是女人,身体的曲线完全是靠道具完成的,小野隼人如果真的就这么在公众场合对他作出这样无礼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会发现他的伪装。
与其在那种情况下暴露,倒不如……
君度的眼眸在小野隼人的动作中愈发暗了下来。
然后,后者突然停了下来。
在君度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松了口气之时,小野隼人纤细的手指抚过君度的锁骨,最后轻轻拎起他的项链:“衣服很好看,但是项链有些不匹配了。”
此行的任务目标被另一个任务目标握在手里,君度的心跳都停跳了一拍,再顾不得小野隼人的动作是否过于暧昧,君度抬手握住了小野隼人的手,连带着将项链也包裹进了手心,“会长送的,自然什么时候都匹配。”
他微微抬首看向小野隼人,眼中似有千般情谊,声音也软软的:“送出去的礼物,会长总不会想着收回吧。”
“怎么会。”
小野隼人似乎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眼中的喜爱几乎遮掩不住,他反手握住了君度的手,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只是想着,你这礼服如此华丽,该配条更耀眼的宝石项链才是,改天我再送你一条。”
原来只是想要再送一条项链,君度暗自松了口气,笑容都真心实意起来:“会长别只是嘴上说说就行,我可等着你的礼物。”
小野隼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送开了君度的手,“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上台了,你去盯着点其他人,别出差错。”
重获自由的君度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心中已经盘算开了一会儿要去哪里完成任务,不想小野隼人突然又握住了他的手,君度一惊,面上却不带半点异样,只微微歪头,眼中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会长,怎么了?”
小野隼人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眼中情绪复杂,看起来与刚才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相差甚远,君度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却又一时无法分辨。
他也不愿细想,只觉得小野隼人和野原立子两人不过是地下情人罢了,倒做出这样一副情深几许的模样,落到外人眼里还不知是怎样的恶心。
好在小野隼人只是看了看他,没有再说出让他汗毛倒竖的情话来。
“没事,你去吧。”
此话一出,君度如得了赦令一般匆匆离去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小野隼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刚抚摸过君度的那只手,掌心处似乎还残留着某些温度。
他缓缓握拳,似乎要将那点温暖强留在掌心。
然而终究是什么都留不住。
*
顶着野原立子这个身份,君度在后台也可以来去自如,因此在小野隼人上台后,他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狙击的位置,接下来只要等演讲中途熄灯,他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君度摩挲着自己的手包,毕竟是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他不免有些紧张,只能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老师曾经教过的奥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内心深处不想执行这个杀人任务,在君度的感知中时间过得飞快,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灯已经关了,宴会现场只剩下演讲台上那点投影仪的光芒。
君度知道,熄灯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他必须要在这五分钟内完成狙击,并从这里溜出去,一分一秒对他都弥足珍贵,不可以有半分犹豫。
然而理论终究是理论,君度很快就发现,学得再多也没用,真正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还是下不去手。
握着手枪的手在颤抖,即使瞄准了,君度仍是始终无法扣动扳机。
不可以开枪。
心底有个声音喊着:如果你杀了他,你就彻底回不去了。
回去?
他要回去哪里?
他还能回去哪里?
这个回去自然不会是回到组织中去,君度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全,一个星期前,他在组织的手术室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组织,这些年一直是组织将他养大的,同时还培养了他一身的本领。
他在组织里的代号是君度酒,而在外面,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怪盗基德。
组织并不在意成员在外面还有其他身份,哪怕那个身份十分显眼,贝尔摩德是这样,他也是一样。
大概对于他们来说,怪盗也好,杀手也好,都没有什么区别罢了。
不是不怀疑的,毕竟哪怕那么多人说他从小就在为组织效力,哪怕他模糊地记得似乎有这件事,可那段记忆不仅是片段式的,更像是笼了一层薄纱一般,始终让他看不清。
更不要说除了偷盗之外,他对于杀人这件事还有本能的抵触。
君度也会想,自己真的如其他人说的那样,从来都是组织的人吗?
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记忆有失,然而得到的答复也不过是冷冰冰的一句:“你犯了错,这是组织的惩罚。”
仅有的记忆告诉自己,对于犯错的人组织从来不会手软,虽然不知道过去的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这个惩罚不曾伤及性命,看来组织对他已经很宽容了。
他应该感谢的,也不该对着已经失去的过去念念不忘,所以醒来这些天他从不曾追问,然而君度知道,这不过是因为繁多的训练让他根本无暇去想去问罢了。
一旦当他闲下来,止不住的疑问就涌上了心头。
今晚的经历更是让他反反复复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究竟是谁?
周遭的笑声将君度从出神中惊醒,他猛地发现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要没时间了,他不可以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完成任务。
君度再次举起不知何时放下的手,他强迫自己将枪口对准了小野隼人,心中不断默念着:只要不看他的脸就好。
只要不看他的脸,就可以催眠自己,他和自己以往狙击的假人没什么区别。
只要不看……
然而君度发现他错了,越是强调,他越是忍不住看向小野隼人。
他控制不住地抬眸,却撞进了一双明亮的湛蓝色眼眸中。
是小野隼人,他在看我吗?
宴会现场如此昏暗,再熟悉的人怕是也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找到他,也许小野隼人只是恰巧看向了这个方向。
君度本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小野隼人此时看他的眼神和在后台时的何其相像,他根本无法欺骗自己,他知道,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小野隼人确实是在看他。
他发现了吗?发现我要狙击他了是吗?
接下来,小野隼人应该会躲开吧。
君度似乎看到任务马上要失败了,他说不出自己是紧张还是放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野隼人并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他始终站在原地。
君度不解地再次抬头,想看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小野隼人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他。
如果真说有什么特殊的,大概就是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悲伤。
那一瞬间,君度突然理解了这个眼神的含义——
温柔、悲伤、不舍、眷恋……
还有,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
这是……
君度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砰!”
无声的枪声响起,台上的小野隼人胸前绽放出一抹殷红的花朵。
在众人惊恐的叫声中,他捂住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主线剧情会略微有一点小虐,这个程度应该还好?
下回预告:
贝尔摩德的语气似讽似嘲,君度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命,究竟是「性命」,还是「宿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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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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