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只余下窗外城市遥远的霓虹光影,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朦胧的色块。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嬉闹与温情交织后的微妙气息。
梦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盖着薄被,却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沙发方向。借着微光,她能隐约看到快斗高大的身影有些委屈地蜷在对于他来说显然过于短小的沙发上,身上只随意搭了件外套,连条像样的毯子都没有。
听着那边传来的、快斗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呼吸声,梦子的心像被细小的针尖一下下刺着,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梦子:(内心独白,充满了不忍和酸楚)沙发那么硬…空间又小…他那样躺着肯定很不舒服…明天起来该腰酸背痛了…
而且…他以前那么多年,当怪盗的时候,受伤了是不是也这样随便找个地方将就?完成任务后,是不是也常常一个人,在陌生的、冰冷的地方休息?
他总是表现得无所不能,游刃有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那些孤独和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不想让他一个人睡在又硬又冷的沙发上。她不想再让他感受到任何形式的“将就”和“孤独”。
可是…邀请他上床一起睡?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发烫。虽然他们刚刚经历过更亲密的接触,但同床共枕…还是不一样的。他会不会误会?会不会觉得这又是一种“邀请”?
纠结了一会儿,心疼终究战胜了羞涩。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掀开被子,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边。
快斗其实也没睡着,正闭着眼努力忽略沙发的不适感,同时拼命压制脑海里那些关于刚才“医疗行为”的旖旎回想。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立刻警觉地睁开眼,在昏暗中对上了梦子有些犹豫又坚定的目光。
“梦子?”他压低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关心她。
梦子摇摇头,蹲下身来,与沙发上的他平视。她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沙发太硬了,你睡着不舒服。而且…晚上会冷。”
快斗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暖,却还是故意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拍了拍沙发垫:“还行啊,比我以前在…” 他及时刹住了车,没说出那些风餐露宿的经历,“…比我预想的舒服多了。你快回去睡吧。”
梦子却不理会他的逞强。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一点点撒娇,一点点命令,还有更多的心疼:
“起来,去床上睡。”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快斗的心湖,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去床上…睡?和他一起?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刚刚压下去的某些念头又有抬头趋势,喉咙有些发干:“…这…不太合适吧?我们…”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承诺,也清楚梦子的顾虑。他不想让她为难,更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梦子看穿了他的犹豫和紧张,脸也更红了,但还是坚持着,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声音轻得像羽毛:
“只是…睡觉而已。”
“我不想你一个人睡沙发…”
“我想…离你近一点。”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快斗的防线。她的话语里没有**,只有纯粹的关心和依赖,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兽。他怎么可能拒绝?
在快斗的认知里,这当然是一种邀请,但并非带有**意味的邀请,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关乎信任、依赖和亲密关系的邀请。是她在用行动告诉他: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你的现在和未来,我想与你共享每一寸空间,包括夜晚的安眠。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借着她的力道从沙发上坐起身。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温柔的郑重。
两人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梦子先爬了上去,缩到靠墙的一边,背对着他,假装镇定,但通红的耳根出卖了她。快斗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尽量保持着一点距离,生怕惊扰到她。
双人床很大,两人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混合着紧张、羞涩和巨大安心的静谧。
然而,没过多久,一只微凉的小脚丫,悄悄地、试探性地,越过了“边界”,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腿。
快斗身体一僵。
然后,是梦子细声细气、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还是有点冷…”
快斗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扬起一个巨大的、傻傻的弧度。他不再犹豫,伸出手臂,从她颈下穿过,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她。
“这样呢?”他问,声音低沉而温柔。
梦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猫,发出满足的喟叹,小声应道:“…嗯。”
——沙发计划正式报废。无形的边界被体温融化。这一夜,他们分享的不仅仅是一张床,更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依靠,和从此以后“不再让你独自一人”的承诺。快斗抱着怀中温暖柔软的身体,感觉这辈子从未睡得如此安心过。而梦子在他平稳的心跳声中,也终于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交错的呼吸声。快斗似乎真的累了,加上怀抱心爱之人的安心感,他很快就沉沉睡去,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然而,被他小心翼翼圈在怀里的梦子,却因为身后传来的温热体温和耳边规律的心跳声,反而有些清醒了。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吵醒他,但脑海里却如同翻涌的潮水,思绪万千。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洒在快斗熟睡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张扬的轮廓,显得异常安静乖巧。梦子借着这微光,偷偷打量着他,心里泛起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
梦子:(内心独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恍然)以前的“我”…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的…
那个被无数规矩束缚的佐仓家大小姐,那个连和异性多说几句话都要斟酌用词的自己,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允许一个男孩牵自己的手、亲吻自己,甚至…像现在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在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准则里,简直是天方夜谭,是离经叛道,是绝对不被允许的“错误”。
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快斗即使睡着也微微扬起的嘴角上,心里那片陌生的柔软区域又被触动了。
可是这个人是快斗啊。
是那个看似轻浮不羁,却比任何人都更有原则和底线的男孩。他会在她试探时给出最郑重的承诺,会在情动时因为一句“约定”而强行克制自己,会尊重她所有的犹豫和不安。
而且…我们这也不算完全胡来吧?
她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内心残存的那点矜持和顾虑。
虽然过程有点…惊世骇俗,但至少,我们见过双方父母了…虽然场面不太愉快…但总归是“见过”了,对吧?这…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认可的基础?
这个想法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仿佛“见过父母”这个程序,为他们此刻的同床共枕披上了一层合理化的外衣,尽管这外衣薄得像蝉翼。
然而,最深层次的原因,她心里清楚。不是什么程序,也不是什么理由。
是“爱情”本身。
是这份强烈到让她敢于反抗家族、敢于直面过往创伤的感情,在悄然改变着她。它像一种温和而强大的催化剂,溶解了她身上那些冰冷的、坚硬的规矩外壳,让她内里那个真实的、渴望亲密、渴望依赖、也会冲动和任性的“梦子”,一点点探出头来。
她变得不再像过去那样绝对“正确”,却感觉更加“真实”和“快乐”。
这个认知让她既感到些许不安,又充满了新奇的雀跃。
目光再次落在快斗近在咫尺的、安静的睡颜上,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种混合着巨大爱意和调皮冲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睡着了…应该…不会发现吧?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偷吻”的事情的,太不矜持了!可是现在…
**战胜了残余的规矩。她像一只小心翼翼偷腥的猫,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
她屏住呼吸,确认他依然睡得很沉。然后,她微微抬起头,凑近他的脸颊。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脸上烫得厉害,但动作却没有停下。
一个轻柔得如同蝶翼拂过般的吻,轻轻地、迅速地印在了他的唇角。
一触即分!
她立刻像做了坏事一样缩回他怀里,把发烫的脸埋进他胸前的衣料中,心脏砰砰直跳,既害怕把他吵醒,又沉浸在一种“僭越”成功的隐秘快乐里。
看,我又做了一件以前的“我”绝对不会做的事。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他。
——爱情没有推翻过去的她,而是让她发现了另一个更鲜活、更勇敢的自己。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一个偷偷的吻,是她对这份改变最甜蜜的确认和献礼。她带着这份窃喜和满足,终于在他安稳的怀抱和心跳声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梦子缩在快斗温暖的怀抱里,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小船,先前那些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踏实感和幸福感。他的手臂结实而安稳地环着她,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寒意和不安。
这种被人紧紧拥抱着、全心全意依赖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温暖,这样让人安心。
她悄悄抬起眼睫,在朦胧的微光中凝视着快斗熟睡的容颜。少年的轮廓还带着些许未褪尽的青涩,但眉宇间已初具坚毅的棱角。她不禁想象,几年之后,这张脸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加英俊,散发出属于男人的独特魅力。
这个男孩…不,再过几年,他就会变成一个帅气成熟的男人了…而能够陪伴在他身边,见证这一切的人,会是我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珍惜之情。如同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唯恐再次失去。
我要珍惜…一定要好好珍惜。
思绪不由得飘远,飘回了那些模糊而孤单的童年岁月。
幼儿时期…我还没上完幼儿园,就因为家族的原因被送走,辗转在不同地方,直到高二才真正回到这里…
那些年,她错过了太多寻常孩子应有的快乐和陪伴。没有固定的玩伴,没有无忧无虑的嬉闹,只有不断的适应、学习和遵守规矩。她的世界是苍白的、规整的,却也是冰冷的。
我错过了那么多…错过了和他一起长大,错过了一起上学放学,错过了分享那些幼稚却快乐的秘密…
她从未想过,那个在记忆角落里早已模糊的、儿时仅有短暂交集的玩伴,那个她以为早已忘记她的“天降青梅”,竟然还会记得她。
快斗他…居然还记得我。记得那个短暂出现又很快消失的、麻烦又爱哭的小丫头…
她这个“天降”的青梅竹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中间隔着漫长的空白,还带着一身大小姐的麻烦和包袱。可他不仅记得,还用他那种独特的方式,强势而温柔地重新闯入她的生命,将她从那个精致的牢笼里“偷”了出来。
我这个麻烦的大小姐…何德何能…
一股酸涩而滚烫的情感涌上鼻腔,让她眼眶微热。她不禁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骨血之中,以此来确认这份幸运的真实。
错过了那么多过去,已经无法挽回…
但是,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不想再错过了。
你的现在,你的未来,你变成成熟男人的样子,你所有的笑容和偶尔的坏心眼…我都要牢牢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轻轻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他额前柔软的黑发,动作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爱怜和决心。
所以,快斗君…请多指教了。
我这个迟到的、麻烦的、却无比幸运的青梅竹马,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带着这份充盈于心口的、混合着感激、爱意和坚定决心的温暖,梦子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在爱人令人安心的怀抱和气息中,沉入了拥有他之后、第一个无比踏实和甜美的梦乡。
——曾经的错过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未来的每一天,都将是值得用尽全力去珍惜的礼物。
快斗是在一种极度舒适和安心的状态中醒来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首先感受到的是臂弯里真实的重量和温暖,鼻尖萦绕着梦子发间淡淡的、好闻的香气。他花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真的抱着梦子,睡在了床上。
一种近乎幼稚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想傻笑。但很快,生理上的需求变得迫切起来——他需要去卫生间。
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需求,在此刻却变成了一项需要极高技巧和耐心的“任务”。因为他绝不想吵醒怀里睡得正香的人儿。
快斗先是小心翼翼地、以毫米为单位,尝试将自己的手臂从梦子的颈下抽出来。梦子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抱得更紧了些。
快斗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心里哀嚎:完了完了,要醒了!
好在梦子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并未醒来,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
快斗松了口气,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他像执行一项精密的魔术分解动作一样,调动起怪盗引以为傲的身体控制力,以不可思议的缓慢和轻柔,一点一点地、近乎无声地,终于将手臂成功抽出。
紧接着,是掀开被子。他用手轻轻压住梦子那边的被角,防止冷空气灌入,自己则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被窝。
双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梦子侧躺着,脸颊压着枕头,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微微嘟着,看起来毫无防备,乖巧得让人心尖发软。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美得像一幅画。
快斗的心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填满。他站在原地,几乎是贪婪地看了好几秒,才蹑手蹑脚地、踮着脚尖走向卫生间,每一步都轻得像猫。
解决完个人问题,在洗手台前用最小的水流洗手时,快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镜中的少年眼神明亮,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傻气的满足感。
快斗:(内心独白)嘿…黑羽快斗,你现在可是有家室要照顾的人了,半夜起床都得跟做贼一样…不过…感觉还不赖。
他擦干手,再次以那种极限的轻柔,溜回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的小小身影,他犹豫了一秒钟——是回沙发上继续扮演“君子”,还是…?
答案几乎是立刻浮现的。沙发?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他再次用那套“怪盗级”的潜入技巧,小心翼翼地重新躺回床上,尽量不惊动床垫。然后,他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重新伸出手臂,想要再次将梦子揽入怀中。
就在他的手臂即将环住她的时候,梦子却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在睡梦中自动自发地翻了个身,精准地滚回了他的怀里,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快斗:“!!!”
他全身僵硬了一瞬,随即无声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低低的震动。他收拢手臂,将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紧紧抱住,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这下,彻底圆满了。
——怪盗先生顺利完成S级潜入任务(起床如厕),并成功回收了他的“珍宝”(重回怀抱)。这一夜,对于黑羽快斗来说,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意义和甜蜜的负担。他带着满心的柔软和守护欲,再次沉入梦乡,而这一次,梦乡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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