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灿望着降谷零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窗外的黑烟翻滚着吞噬晚霞，映在少年眼中，是黑雾般的阴霾。

他缓缓站起身，指尖离开那本被咖啡浸湿的《电路工程学》，书页上晕开的褐色痕迹蜿蜒，循着火势蔓延。

【严重警告：禁止介入】

系统的机械音比往常更加刺耳，仿佛一根钢针直插太阳穴。

月岛灿抬手揉了揉额角，眼中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

［我只是去看看热闹。］

他轻描淡写的说，［况且，我的观众们如果再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可是会伤心的。］

——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今日的警校特别放送！］

月岛灿的声音轻快地响起，只有直播间的观众能听见。

他站在训练场外围的树影下，异色瞳映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唇角挂着惯常的灿烂笑容，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如各位所见，今天的训练场似乎有点……热闹呢。］

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着火了？！】

【松田冲进去了！松田冲进去了！！】

【灿宝你站远点啊！危险！】

月岛灿眯起眼睛，目光穿过浓烟，锁定那个熟悉的金色身影——

降谷零正和松田一起破拆侧门的障碍物。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电路图碎片，那张被他反复折叠又展开的纸上，还残留着咖啡的褐色痕迹。

他在心里轻叹，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明明可以装作没看见，明明可以像之前一样，做个完美的“观测者”。

［让我们给新来的观众介绍一下现场情况~］

他对着虚空中的“镜头”说道。

［现在冲向火场的是警校王牌组合——松田阵平和降谷零！看这默契的配合，这帅气的背影……啊，松田前辈的卷发都要被火星燎到了呢。］

弹幕疯狂滚动：

【你还有心情解说？！快去帮忙啊灿！】

【灿啊你当是在看电影吗】

【系统呢？系统快管管他！】

系统？

不会的。

系统可不会管啊。

毕竟是“观测者”身份的直播间，系统自然也是主张“观测”的呀。

月岛灿轻笑一声，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火场。看到松田正要冲向一根摇摇欲坠的横梁时，他皱了皱眉。

随即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在指尖转了转，然后——

“砰！”

消防栓突然爆裂，水流地将松田冲离危险区域。

［哇哦，警校的设备老化问题很严重啊~］他对着镜头歪了歪头，笑容无辜得让人牙痒痒。

［那么，下一个是——］月岛灿目光转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

萩原研二带着消防水带灵活地绕到火场侧面，紫罗兰色的眼睛在火光中格外专注。

水流精准切断火舌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轻快声音：

"萩原前辈！阀门顺时针转三圈会更好哦~”

月岛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萩原还没回头，就感觉有人猛地拽了自己一把。

“小心！”

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砸下，火星四溅。萩原条件反射地转身，却看到另一根断裂的钢管正直直朝月岛灿头顶坠去——

“危险！”

他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一把将月岛灿护在身下。钢管擦着萩原的肩膀砸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月岛灿愣住了。

他原本计算好的躲避路线被彻底打乱，异色瞳微微睁大。

萩原研二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薄荷糖气息，制服袖口擦过他的脸颊时，有种真实的温度。

“没事吧？”萩原研二松开他，下垂眼里盛满担忧，“受伤了吗？”

“......”

“我……”

萩原研二揉了揉月岛灿的金发，紫罗兰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晕，“这种危险的地方，下次别随便跑过来了。”

【灿宝愣住了！】

【第一次看到主播语塞！】

【hagi男友力MAX】

【灿宝居然没接话？！】

【萩原前辈太帅了！】

【刚才钢管就差0.5米啊...】

诸伏景光在组织学员迅速撤离，温和的嗓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这边！跟着我！”

萩原研二把月岛灿往诸伏景光那边轻轻一推：“去景光那边吧，这里交给我。”

月岛灿低下头，指尖在袖口留下几道皱褶。再抬头时，熟悉的笑容已经回到脸上：“知道啦~前辈也要小心哦！”

但转身的刹那，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被握过的手腕。系统的警告声变得遥远，唯有萩原掌心的温度残留不去。

真是……麻烦啊……

他在心里轻啧一声，试图甩开这种陌生的感觉。而目光下意识扫过全场，在看到伊达航扛着昏迷的学员冲出火场时，指尖条件反射地动了动——

一块松动的砖石从墙头脱落，发出"咚"的声响。

伊达敏锐地侧身，刚好避开一处带电的水洼。

［伊达前辈的直觉真准啊~］

月岛灿对着空气比了个赞，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眼里满是惊叹。

（……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弹幕：

【《砖石自己掉的》】

【灿啊你当人没看见吗】

【《设备老化》】

【我信了你的邪】

【我嘞个灿啊，原来你是这个（竖起大拇哥）】

【有这手法，所以灿之前的“人体描边大师”成就都是装出来的吧！】

看到弹幕的内容，月岛灿唇角边的笑容不变。

嗯哼，

恭喜你们摸到了真相的边哟～

月岛灿站在燃烧的训练场边缘，火光在他异色的瞳孔中跳动。

【系统警告：宿主行为已违反观测守则第——】

月岛灿突然轻笑一声，异色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系统，你在装傻吗？］

［刚才萩原前辈保护我的时候……］

［你的数据收集效率提升了不少，对吧？］

他的目光追随着正在救火的五人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

［你有没有想过……］

［十年来，你让我记录的都是在可控条件下的反应数据……］

［但真正的危机中——］

远处，松田徒手搬开燃烧的障碍物，降谷在浓烟中搜寻被困者。

［人类会展现出超出理论模型的反应。］

［就像松田前辈明明右肩有旧伤……］

［却还是选择了最费力的方式。］

一团火星突然爆开，月岛灿一脚踢倒旁边的水，延缓了火势蔓延。

［这不是干预……］

［这是必要的实验补充。］

［如果你想要最完整的数据……］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就该允许我记录……］

［人类最真实的模样。］

系统沉默了很久，最终弹出一条新消息：

【观测协议更新中……】

【补充条款：允许必要时的数据补全行为】

火势已经渐渐被控制住，浓烟转为稀薄的灰白色，在暮色中袅袅升起。

月岛灿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往日那种完美的笑容。

［谢谢。］

［我会证明……］

［这样的数据更值得记录。］

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他回到了那棵樱花树下，目光扫过疲惫却安然无恙的五个人——

松田阵平研二正扯着领口散热，降谷零在清点器材，萩原帮着医护人员包扎伤员，诸伏景光给受惊的新生递水，伊达航则靠在墙边大口喘气。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指甲在掌心留下的痕迹慢慢褪去。

［嗯嗯，看来大家都安可安可啦！］

［那没我什么事了呢~］

他对着镜头中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弹幕立刻炸开：

【这就走了？别呀！】

【不去邀功吗灿宝！明明帮了大忙！】

【快来个人拦住这只想开溜的修勾！】

月岛灿眨眨眼，做出一个夸张的震惊表情：［诶？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只是个路过的无辜观众啦！］

他边说边双手插兜往宿舍方向溜达，也没去看疯狂滚动的弹幕，就在他走到拐角处时——

“月！岛！灿！”

松田阵平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月岛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湿漉漉的怀抱扑了个满怀。

“抓到你了！”萩原研二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还带着水汽的紫罗兰色眼睛笑眯眯地凑近，“做好事还想跑？”

月岛灿僵在原地，一蓝一金的眼眸微微睁大。松田阵平已经大步走来，一把揉乱他的金发：“臭小子，当我们瞎吗？”

降谷零站在不远处，灰紫色的眼睛里带着了然的笑意。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也陆续走来，五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那个……”月岛灿干笑两声。

“你们几个——！！”

一声暴喝突然从训练场方向传来。鬼冢教官大步流星地走来，手里攥着一叠被烟熏得发黄的安全守则。

“擅自冲进火场的五个蠢货！”他一把将规章拍在最近的箱子上，“今晚加训安全条例！每人抄写二十遍！外加每人一份检讨！”

目光突然转向被五人围住的月岛灿：“还有你！”鬼冢教官的食指几乎戳到他鼻尖，“发现火情不第一时间报告，躲在旁边看热闹？！同罪！”

月岛灿瞪大眼睛：“诶？！我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鬼冢教官怒吼，“六个人！现在！立刻！给我滚去会议室！”

松田阵平趁机勒紧月岛灿的脖子：“听到没？教官说你也是共犯~”

“等、等等！我真的只是——”

萩原研二笑着捂住他的嘴：“好啦好啦，认命吧小月岛~”

“月岛，”诸伏景光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蓝眼睛温和却仿佛能看穿月岛灿，“教官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弹幕瞬间爆炸：

【哈哈哈哈官方认证共犯！】

【《我只是路过》→《你们六个一起受罚》】

被五人组推搡着往前走时，月岛灿看着鬼冢教官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瞥了眼身边笑嘻嘻的松田和萩原，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

耳边传来真切的，说说笑笑的声音，直入心底。

夜风拂过，吹散了那片焦黑的花瓣。

算了……

他泄气一般闭了闭眼。

嘴角却流露出一丝笑意，任由自己被五人组裹挟着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