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二项

殊不知已经变成本世界主角指定Boss的尊神正在落地镜前面换衣服,家里两位大设计师这些年做的衣服堆积如山,他们随便抓了一套,又换了个以前的发型。说真的,降谷零来敲门的时候几乎不敢认,不仅宽袍云袖披身还挽发,若非脸足够好看,绝对是喜剧演员。他十分恶毒地想着哪天抓住赤井秀一的把柄,必须让他戴假发穿一次。

赤井秀一:……我(剪了的)头发是Play的一环吗?

然而谢兰时暂且抛开不谈,花复暄真的只是换了套少年时期的衣服。他这么几十万年来,脸没变过一点,这话贝尔摩德听了都得连夜赶来问龙神是怎么保养的。反正公安头子和他的幼驯染此刻心如止水,觉得再怎么离奇的事也不会震惊了。

但俗话说得好。

别立Flag,真的。

情报员主打一个低调,龙神没换那披纱绣金的水锦绫缎,但素衣云袍也足够显眼。事已至此,总不能叫他们再换一套,好在这二位自有能隐藏存在感的方法。否则…。诸伏景光估摸他家幼驯染怕是要发癫。问题是,这事搁谁身上顶得住啊!

他望着青年头上的龙角,哪怕是已死三年的鬼魂之身,也觉得几乎不能呼吸。你,这么上街,会被□□群首用棒球棍敲的!诸伏景光知道组织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所谓的异兽,他彼时尚且作为刽子手处理‘废品’时,是亲眼见过那些研究成果的。

手指之间生有蹼膜,浑身长满青黑鳞片,尖啸能让人七窍流血而死的‘美人鱼’、脸上生有七张满是利齿的嘴的‘人’、黏黏糊糊裹着液体看起来像一团海藻的活物等。那是时至今日想起来,都令他反胃的一处人间地狱。它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今第一次,某种不属于人的特征,令快要因为那次任务患上ptsd的诸伏景光,察觉到了近乎可以称赞为美丽的感受。花复暄怀中斜揽一枝碧桃花,冰川似的眼底笑意波澜。他白发编束金丝珍珠搭在身前,又另挑出一缕,与耳坠一同垂落。

谢兰时随手把束着马尾的皮筋扯下来,天舟主的墨蓝长发肆意散乱一身,那双眼看人的模样还是多情十足。降谷零再次确认了,前大半个月只是这二位没放飞自我,否则他分分钟要得心脏病。

组织里缺德的情报组成员波本沉吟,觉得是不是应该让风见送两套女装过来,不过这个念头刚起片刻就被掐了。现任公安卧底带着玉京尊神和自己幼驯染的鬼魂,坐上了他白色的马自达X-R7。

期间诸伏景光忍不住偷瞄那对龙角,频率之高连降谷零都忍不住侧目。花复暄叹了口气,主动询问他:“要摸摸吗?唔,其实我没什么触感的。”

鬼使神差的,诸伏景光被蛊惑一般抬手,抚上那对宛如镂云裁玉又浑然天成的角。触之温凉,是难以描述的奇妙质地,像捉住了镜子中一片雪的倒影。花复暄望着他,不言不语,想起很多年前对方坐在他真身上,白龙自云海间穿行过天际。

他小声说:“手感…的确很好。”

降谷零心说这是什么不可思议魔法故事书里才会出现的对话,小时候所有没扮演的过家家这会全搁他面前演一遍是吧。如果这会在场的是其他人他绝对会这么说,是公安的人他会指责对方到底在干什么,是赤井秀一他会让可恶的FBI滚回阿美莉卡玩这种把戏。但此刻坐在这的是诸伏景光。

他年少相识的幼驯染。

同他黑暗中并肩的挚友。

降谷零此生多半的私心和遗憾。

公安头子指责对方的话怎也说不出口,只得暗自恨恨磨了磨牙,心中以为白玉京正儿八经的龙神是狐狸精。谢兰时怎么看不出来,惨不忍睹于是决定非礼勿视,默默扭过头去看窗外绚丽夜景。

说实话,日本神话时代最后的余响,那位在祝愿中托身的灵——。虽然不算是真身,那也才算狐狸精吧。以及,你自己的本相就是九尾狐哦,零。

杯户商场有了铃木次郎吉的支持,灯光打的那是可谓五彩缤纷,仿佛大敞家门等候基德。花复暄扭过头,望着诸伏景光开口:“等会进入范围区域之后,确保我和谢明釉其中之一必定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目前还不确定世界线会有什么波动,我们俩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你很容易魂飞魄散。”

他摊开一张地图,轻飘飘凭空一抓,仿佛科技幻想中的全息投影,实时立体影像出现在诸伏景光面前。白发青年看似随意地在这张图上圈出一个范围,以摩天轮为核心,容纳了整个活动会场。

猫眼男人迟疑片刻:“全程?”

谢鹤思忖道:“太为难你了。这样吧,你跟我们俩牵系一根因果线,灵性比躯壳感知要敏锐多了。”

降谷零攥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他很难将失而复得的挚友再度交到来历不明的鬼神手上,哪怕对方看起来真的非常温和也很好说话。但他没有反驳的理由和立场,甚至诸伏景光都是被花复暄救下来的,如果对方翻脸,他无法接受这个后果。

万一呢。

他会威胁到整个日本。

于是他最终也只是僵硬地点了下头,玉京尊神并不在意此人的纠结和心路历程,长生种的爱恨对凡人来说足够漫长。没必要对一命而终的蜉蝣朝令夕改,奈何降谷零尚且还并未认知到这一点。

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谢兰时的墨蓝发丝被打湿贴在脸颊上,他并未用灵力隔绝从天而降的磅礴雨水,披散长发凌乱起来。至少也算重逢,他想。天舟主曾和他的爱人从高空一跃而下,秋蝉雪问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谢明釉说,透过倒悬天幕中雨水的镜子,我见人间。

花复暄撑着透明的长柄伞,抬头去看五彩缤纷的变幻灯光,掌心接住了一片雪。他碾碎轻薄如月光的积雪,平静地想,可我并不在意这个世界的未来。因此没必要去窥探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截断一段银白流光,卷起谢兰时的头发绕了几圈,给多年好友扎了个低马尾。天舟主对此什么都没说,下坠雨滴擦过衣角又砸在地上,他融入熙攘人群之中。诸伏景光没有现身,倾盆骤雨也只是穿过他透明的灵魂,只将其洗的更为澄澈。

巧合又如同命中注定一般的,在场能看到未来如何且相识多年的尊神,不约而同放弃了这一场窥探。他们也不是什么控制狂,放任世界自由发展怎么不好。至于最终的结局,交由凡人决定吧。

这次活动的人流量是真的大,降谷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今天是万圣节。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身体隐秘如同过电般打了个微不可查的寒颤。他想起梦魇一样的噩耗,三年前,七年前…。还要失去多少,这条路才能够看见尽头?

谢兰时轻轻‘啊’了一声,握住金发卧底手腕的时候对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磅礴灵力从腕脉处灌入身体,降谷零察觉月光仿佛溢出它的容器。他是那个容器。有人对他保证道:一切都会结束的。

天舟主不容置喙地复述一遍:都会结束的。

降谷零卧底七年的本能还是很快拉扯回神思,他不明白自己对这两位天然的信任缘何而来,理智作为锁链死死抑制本能,逼迫他以质疑和问询的尖刀迎人。也许他们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同一个世界的人讲起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本就是种不露声色的残忍。各人自扫门前雪,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被对面幸福的某一瞬间捅得遍体鳞伤。

万圣节当天下雨不减东京市民热情,花复暄手里不知被谁塞了一个塑料南瓜灯,龙神看了一眼说我可以真的用它召唤来恶魔。降谷零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伤春悲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公安的本能让他将阻拦对方干出离谱事作为第一要义。

谢兰时和诸伏景光一同笑了起来,降谷零才回过味来花复暄在耍他,对方还一本正经地表示他确实可以做到,但不需要媒介。公安头子搜肠刮肚用尽情报贩子二十九年的文学积累婉言谢绝,这方面特指他直言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关进零组的独立监狱。龙神指正话里漏洞:前提是你能哦?

好。可以。fine。

降谷零悲哀地想:但我确实做不到啊。

在跨国犯罪组织卧底七年的精英公安可以以极限操作靠不要命和敌人硬刚,但你不能指望区区**凡胎大战史前巨兽哥斯拉。这边建议是去便利店抽取假面超人卡片,出了金卡之后询问路过的每个人:你相信光吗?以解决这些问题和麻烦。

谢兰时觉得他挺有创新思维的,给予一个形象以大众的概念,是让人类潜意识海中的存在出现在现实中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不过看在自家小孩的同位体快要发癫的份上,他和花复暄默契放弃了继续逗人的打算,他并不想被对方按在地上用枪指着脑袋,就算这根本伤害不到尊神毫厘。

也只是不想被家里孩子这么对待而已。

千秋线之闲来唠嗑:

千秋线的降谷零是真的惨,这话指的是某条本该发生的if世界线。他父母因暗杀身亡之后,他又被政敌迫害流落街头。

说实话,如果不是叶鹤舟把他拎回了家,组织多半是会把这辗转多家领养人结果死了个干净孤儿院被大火付之一炬最终反杀对面派来的杀手的人才带回去重点培养的。

仙尊养孩子经验十足,主打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就是性格比较混沌善。降谷零是个睚眦必报的,波本是个睚眦必报的疯子,也许可获知的区别只在于他们的精神状态。

他被捡回去时才四岁,莎朗好好一大明星未婚带崽,差点把黑泽阵的头发剪一半接自己脑袋上。扯远了,以上算是玩笑话,暂且按下不表。但第一个进家门的确实是作为乌丸莲耶亲女儿的莎朗,仙尊当年顺手拆了座实验基地,那年捞二十二岁的她时又给拆了一所,可谓拆迁专业户。

降谷零的孩童生涯度过的很迷幻,倒不如说仙尊家里小孩的日常都很离谱。也许从他和诸伏景光把自己变成小动物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这二十七年不会有多太平。毕竟高层政客忌惮他怕的要死,恨不得斩草除根。

不过长生种一谋千虑,所谓料事如神,并非空口虚言。掐着日本政坛咽喉几十年的大魔王阁主伪造身份证明得心应手,这孩子还没进门,各种资料先给备齐了。

年少流离失所的混血儿,被一所日益破旧的孤儿院捡走,靠着自己的能力考进警校,也许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身份了。萩原研二后来用赛博骰子给他和诸伏景光车人设卡,想了想这些年所见所闻,如果不是出于对大家长之一的尊敬,真的很想让花云应来干这活。

若是从这个世界本质上逻辑规则所定义的镜子两面来看。他——或者说他们——这半生的经历,几乎是割裂的。

七岁的孩子本该在孤儿院接受来自这个社会外界的教导,而年幼的九尾狐和猫又跟在仙尊身边逛华夏的庙会,比他们略长几岁的英籍日裔好友吐槽日本不合理的潜规则。稍远处有黑蛇盘在青龙的角上吐信子,反正在华夏这个神奇的国度,你看到什么非人类,都称不上奇怪。管理局总AI还是有自主意志的神祇呢,这个秘密早就为众所周知了。

官方唯一指定神明跟着仙尊跑了,日本那些政客财阀全都疯得彻底,精神状态实在十足美丽。能把陈三愿当成家里迷迷糊糊狐仙姐姐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这话点你们呢。

后来大和敢助是真心实意觉得诸伏高明留守长野屈才,被称为孔明的青年笑而不语,他已然见过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既已获知天大地大,何必流连仅仅宽阔一些的茧房?

这人间积弊已久,需待一场野火燎原。

这不是多出现几名精英警察或公安就能救回来的流脓的疮,金发男孩也曾坐在家里哪位长辈身边,龙神澄白发丝垂落如雪。他听见对方带笑嗓音,冷如刀锋剖开所有鲜花着锦下的烂泥污沼。花复暄说。人心啊,永远是最难捉摸、又最好揣测的东西。

你又在追寻什么呢?

降谷零眨了眨眼,于此作答:我已经有走下去的理由和决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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