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的女人被风俗店的头牌扶着走出门口，一早等在旁边的白色马自达中下来一个金发黑皮的男人。

冬月绅士地托着松田阵平的手肘，看见对方的面容时有些惊讶。

随即又轻声细语地询问松田阵平：“雅子小姐，这是您的朋友吗？”

松田阵平抬起头，有些迷离的视线落在波本的脸上。

迟疑了两秒，他又扭头看向冬月。

对方紫色的瞳孔中倒影着他的脸，两腮上的红浓重到连一开始化好的妆都掩盖不住。

“辉酱？”

波本见他没有动作，大概是察觉到他喝醉了，主动上前两步喊他的名字。

“嗯，”松田阵平点点头，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推开冬月，靠向波本。

有点像见一个爱一个的渣女了。

冬月见状也不恼，只是仍旧保持着那温柔恬淡的笑：“欢迎下次再来哦雅子小姐，不论什么时间，我一定会奉陪的。”

松田阵平摆摆手，顺着波本的力道坐进后座。

车子慢慢驶离那片光与暗交织的**之地。

“你什么时候来的？”松田阵平后倚，眼神逐渐变得清醒。

“刚来，”波本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任务怎么样？”

松田阵平没有回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银色U盘扔给他。

“恭喜，”波本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过U盘随手塞进兜里，“你猜你的代号叫什么？”

倦意上涌，松田阵平将头靠在后座的椅背上：“爱说不说，不说我睡会儿。”

“尊尼获加。”

“Johnnie Walker。”

“很不错的名字，”波本笑笑，脸上像是蒙着一层阴影，“你也很喜欢吧，辉酱。”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荣获尊尼获加代号的本人已经缓缓地沉入梦中，不知道是摄入过多的酒精放大了他的疲倦，还是这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攥住了他的神经。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

连波本是怎么把他弄下车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已经是黎明，霞光从天际一点点晕染开。

尊尼获加拉开自己身上的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身处陌生的房间，他的头脑立刻就清醒起来。

这里大概是波本的某个安全屋。

他环视一周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尊尼获加你醒了？”

苏格兰穿着居家服从其中一个卧室走出来，脸上挂着笑，望向他的眼神却带着冷淡。

这并不是苏格兰复活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介于苏格兰现在只记得波本，所以对于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尊尼获加，他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其实这样的态度也大概是看在波本和尊尼获加的关系不错的份上。

那些和波本关系不好的组织成员，比如琴酒等人，已经陆续开始遭遇苏格兰的毒手了。

对于苏格兰的复活，他们还是毫无头绪，而BOSS那边却默认了苏格兰在组织中自由行动并享有代号成员权力的这件事。

只是吩咐波本盯紧他。

一个茶金色毛绒绒的脑袋从另一扇卧室门探出。

“早，两位，”波本拿着一沓文件走出来。

苏格兰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他：“波本，你又熬夜工作了 。”

“只是起得早，随便看看。”

波本将文件扔在茶几上，顺手拍拍苏格兰的肩以作安抚。

这样敷衍的话似乎并不能很好地安慰到苏格兰，他上挑的猫眼带着一丝危险的光。

“苏格兰，”波本眼睛微眯，严肃地说：“我不希望你和上一次一样去找代号成员的麻烦，最后弄得满组织皆知。”

“他们只会觉得我管不好自己的狗。”

苏格兰蠢蠢欲动的恶念被波本强硬地按灭。

他萎靡不振地拿下挂在厨房门边的围裙，转头进了厨房。

尊尼获加和波本对视一眼，群青色的眸子带着调侃。

他挑挑眉，冲着波本说：“其实还挺听话的。”

成功得到对方一个白眼。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多做两个炸弹，”波本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也跟着转身进来厨房。

尊尼获加没有按照他说的做。

从昨天的包里翻出已经没有电的手机，他问波本要了个适配的充电器充上电。

起身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等他和波本他们吃完早饭，电量也已经满格。

通讯录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睡着后打来的。

他回拨过去。

“嘟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热情活力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

“向尊尼获加大人问安。”

很明显的调侃，他笑了笑，心里却有一丝空落一闪而过。

“你这家伙，”尊尼获加抬头看着窗外高耸的大楼，冰冷的金属色和清澈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那边怎么样？”他问，“朗姆没有为难你吧？”

“放心吧，一切OK，”清亮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倦怠，“获得朗姆的信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

尊尼获加甚至可以想象出对方那双亮晶晶的鸢紫色眼睛。

温和的、明亮的、充满笑意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毫无阴霾。

“昨天晚上碰见一个有点像你的人，”他回忆起昨天那一眼的熟悉感，说出口的瞬间又觉得也不是很像。

凝望着自己的忧郁眼睛里，现在却应该是毫无阴霾的……

尊尼获加微妙地停顿一刹那，想要再深想下去，又被电话对面的声音打断。

“欸～这样嘛～”稍微带点黏糊的撒娇声传来，“难道我才几天不在你身边，你就已经找到替身了吗？是我让你感到寂寞了吗？我还是你的最爱吗？”

“没关系的，只要你开心、快乐，就算是把我丢在一旁也……呜呜……”

他就说那些TOP级别的男公关还不如自家幼驯染吧。

“喂喂，”尊尼获加笑了笑，整个人放松地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如果你去当牛郎的话，一定是经久不衰的那种头牌。”

面对他真心诚意地夸奖，对面的假哭瞬间没有了声响。

“这是夸奖吗？”

“不算吗？”

“也勉为其难地算是吧，虽然这种工作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就是啦。”

“不过我觉得你会很喜欢那些牛郎的工作服装。”

“说起来，”对面突然提高音量，“我居然没有能见到你的女装，好可惜～”

“呵，”尊尼获加冷冰冰地笑了一声，“怎么？想看？”

顺着电话线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凉飕飕，对面大喊一声：“我突然想起来朗姆让我给他发个文件，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尊尼获加盯着手机笑了笑。

透明的推拉门被人从里面敲了敲，波本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伸手做了个出来的手势。

苏格兰坐在双人沙发上擦着枪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前面没有聚焦。

尊尼获加绕过茶几，识趣地落座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明天琴酒回美国，过完这个周末我们也该走了。”

波本将电脑屏幕转向他，那双笔直修长的手不知何时又戴上白手套。

他指着上面的人说：“宫野志保，14岁，具有极高的化学天赋，父母都是组织的研究员，在十几年前意外死亡，只有一个姐姐是组织的外围成员，面前正在美国学习。”

“BOSS希望她能够接受她父母的研究项目，对她还算看重。”

食指点在屏幕中女孩一头栗色的卷发上。

波本歪歪头：“你到美国的任务就是监视她。”

“就这个小鬼？”尊尼获加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叫几个底层成员看着不就好了？”

波本闻言摇摇头：“这家伙很不老实，要不是有她姐姐这个人质在，组织还真未必能圈养她这么多年。”

他看向对面不以为意的尊尼获加，对方群青色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胡乱地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尊尼获加，”他微微皱眉，原本平静的眼睛染上不耐，“别以为成为代号成员就可以高枕无忧，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不要让BOSS失望。”

“知道了。”

尊尼获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两个人在气势上谁也不输谁，而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苏格兰此刻却像一只闻到猎物气味的豹子。

“尊尼获加。”

苏格兰低声叫他的代号。

“呵，”尊尼获加嗤笑一声，拿起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向门口走去。

波本按住苏格兰的肩膀，语气冷静地对着尊尼获加的背影说：“任务资料和后勤直接联系古贝塔。”

“嗯嗯，”尊尼获加摆摆手，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深冬正是冷的时候，早醒的太阳也温暖不了冰冷刺骨的寒风。

尊尼获加身上穿着从波本衣柜薅来的皮夹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是显得相当单薄。

一片晶莹的雪花从他的眼前飘落，坠在他伸出的手上。

冰凉被手掌的暖意侵蚀，刹那间雪花融化成微不可见的水珠。

“妈妈！妈妈！”裹着红色围巾的小孩在便利店前蹦跳，欢笑着大声呼喊，“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落在青灰色的瓦上，落在小狗摇晃的尾巴上，落在自行车的车座上，落在孩子张开的手心上，落在满街各色的招牌上。

也落在尊尼获加纤长的睫毛上。

融化后又凝住，像一滴欲落未落的泪。

在睫毛忽闪间消失。

这是一场晚来的初雪。

带着寒意，和晴朗的天空对抗。

一半是太阳，一半是稠云。

没有分界线。

又是那么泾渭分明。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蝴蝶拼命振翅。

即使只是一瞬间的幻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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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尊尼获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