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离开的时候智子并没有回头，也没再尝试去看清那台座机上留下的指纹——琴酒一定把它们擦掉了，而他们都对彼此知道这件事感到心知肚明。

事实上，智子在感情方面从不具备和细腻相关的特质，甚至可以说在现象世界的所向披靡酿就了她在精神世界的迟钝和懒慢。

而一直以来，她对于一切正向感情的认知都来源于兄弟会，但兄弟会的刺客从不说爱。

爱只是通往和平路上的一个幽微的注脚。

那么该如何诠释酒吧里那穿越人海的一瞥？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类神经受激和情绪增强的原因基本都可以归结为酒精、药物和尼古丁，而智子当时既没喝酒，也没抽烟，更不会让自己的身体无知无觉地摄入毒素，因此从生理来说荷尔蒙与肾上腺显然是更为合理的解释，而心理学又给了它们一个更为浪漫的别称。

一见钟情？

这份一见钟情的等级要用什么样的尺度才足以衡量，智子从没想过；但如果要对此找出一个更为贴切也更为熟悉的比喻，她无端地联想到了自然界的狩猎。

除此之外，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得到了对方的联络号码，但假如对方选择拒接电话，他们很可能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相见的机会和缘分，毕竟在这个充满陌生人的世界里，想要和一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重逢并不容易。

但智子不同。

托前公司统一培训的福，在追踪方面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渠道的她不认为这会是一个烦恼……更何况性需求一满足，控制欲就被稀释，因此她没有探寻琴酒的去向，直到两人下一次相见之前，智子相信自己都会对此保有一种轻快而宽松的期待。

几天后。

市区的街道上等距矗立着昏暗的灯光，重新全副武装的智子在夜色里疾驰。

这道身影仿佛路灯投下的一抹又一抹阴影，快速穿梭之间甚至未曾惊动某些趋光的昆虫。

某个刚熬夜打完电动的住户头昏脑涨地推开窗，深吸了一口产自夏夜的冷风，在他下方，智子蜻蜓点水似的掠进他的视野，轻柔而模糊的轮廓仿佛随时会在黑暗里融化。

两秒后，在感到清醒的同时打了个哆嗦的住户无知无觉地将窗户关上。

几乎同一时间，智子敏锐地捕捉到窗棱碰撞的细微声音。她没有回头，接下来的一路上又避开了十数个夜晚仍在工作的监控摄像，最后在一片居民区面前停下了脚步。

视线上移，落点精准地选中层叠高楼里的其中一户。

从今晚开始，乃至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她都需要暂时在那里“借宿”——要想获悉最新委托中满心警惕的暗杀目标的日常行程，角度、距离及隐蔽性，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那个位置都是用以蹲点的首选。

当然，如果可以被人发现尸体倒在邻居家门口也好，目标在睡梦中死去直到房间溢出臭味才有人报警也罢，要是对方怎么死都无所谓，智子就根本无需这样大费周章。

但既然雇主提出了要求，那么拿钱办事的格言不管放在哪一行业都是打工人通用。

收回思绪，几乎和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智子观察了一会她的目标层，发现那里不仅有人类居住的痕迹，并且对方大概率还挺在乎个人信息安全。

尽管很多时候不通人情，但智子也清楚，擅闯民宅除去会在法律意义上对住户造成损失，本身还属于侵犯**的行为，总之毫无疑问在道德层面会被谴责……而刺客们当然也讲道德。

——只是刺客的道德从一开始就背离了世俗人理，甚至可以说就是奔着打破常规去的，因此智子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毫无心理负担地侵入私人住宅去了。

对此她称得上经验丰富。

早上七点，房间之内仍然一片漆黑。

遮光性能上佳的窗帘忠诚地驱赶着试图闯入的紫外线，一小片日光穿透厚重的布料，照亮出游荡在地板上方的浮尘。

昼夜循环的生理机制先于人造闹时装置一步让诸伏景光从昏睡中惊醒。模糊的梦境一瞬间离他远去，个体机能强势回归，尽管他在睡前没有酗酒，此刻脑动脉仍是一阵抽痛。

倘若要分析原因，心理上的长期压力占三成，剩下七成都可以总结为犯罪组织不讲劳动基准法。

好在今天暂时没有任务，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没给自己继续在床上消磨的时间。

穿衣、洗漱、收拾床铺，一如既往。

但他不知不觉微微皱起了眉，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作为苏格兰威士忌这个身份的安全屋，平时为防窥探，同样也是为了不将危险带给无关之人，诸伏景光少有拉开窗帘的习惯。此时他的手指已经放在了照明开关上，却并没有立刻按下去。

那双黑暗中的蓝眼睛将整个屋内扫视了一圈。

“……”桌椅，挂件，时钟，和昨天相比都没有反常的变化，也没有位置上的移动，但直觉仍在发出警报……是错觉吗？

诸伏景光沉吟了一会，打开灯，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厨房。

他按照计划给自己做了碗荞麦面，端进餐厅简单地解决了早餐。

由于良好的家教，诸伏景光吃起东西来也少有发出声音，因此房间里称得上安静，令窗外的清脆鸟鸣更添几分存在感。

在这期间，诸伏景光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他心里那股预感却反而愈发笃定，大概是因为年少时的经历，诸伏景光对于他人的视线相当敏感，此时他基本已经确定当时察觉到的异常就是因为屋内有人，并且对方现在应该依旧没有离开。

站起身，诸伏景光拿着碗走进厨房，同时右手无声从怀中取出一把手枪。

……

……完全找不到。

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把整个屋子搜查了一遍的诸伏景光靠在玄关处陷入沉思。

那种感觉明明就没有消失……这是怎么回事，话说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啊……

而且从他对此作出反应开始，对方毫无作为这一点也很奇怪。

思考了一会，诸伏景光忽然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开口说道：“可以请你出来，跟我见上一面吗？这位不知名的客人。”

既然是想不通的事情，一直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我想，你应该是在昨晚就登门了吧。”尽管没有回应，诸伏景光仍是神色自若地说，“你想拜访的主人在当时已经就寝，因此招待不周，还请海涵。不过，现在他醒了，并且有心想要弥补……不知道他的客人是否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

无责任小剧场

琴酒打电话到智子的委托热线：杀掉赤井秀一。

数小时后智子：好了，现在赤井秀一死了。

第二天，琴酒又打电话到热线：杀掉赤井秀一。

智子：都说了赤井秀一死了还打电话干什么？

琴酒：哼，因为我就喜欢听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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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好卡！好想快进到智子掉马跟琴酒互殴，没有琴酒写的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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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