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有轻微的震动，电工打扮的降谷零抬头看了眼时钟。距离任务中下一个节点还有二十分钟……足够了。

他压低帽檐，同时将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提了一提，低调地进入了对面的配电间里。将门反锁后降谷零转身靠了上去，取出那支用以联络组织的手机，上面显示新邮件发送者是他在情报组的下属相田白子。

邮件内容很简洁：“贝尔摩德以为你断联现在在找我帮她干活，点击下方链接实时跟进打工人加班进度。”

贝尔摩德？降谷零藏在帽舌下阴影里的双眼眯起，飞快地思考着这件事可能的前因后果。

实际上，自他获得代号后与组织代号成员之间的关系也逐渐走近，其中进展最快最融洽的当属贝尔摩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俩除了塑料合作关系之外有什么别的感情，甚至更多时候他与贝尔摩德看似一起行动，实则在获得成果并向BOSS汇报这一点上完全是互相竞争关系……就像是前段时间的北村文雄被杀事件。

几乎在几秒钟里，降谷零就已经确定贝尔摩德这次的目的与整个北村事件脱不开关系，那么他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谁让北村事件的凶手现在就住在他朋友的家里呢？

景那个家伙，一意孤行要跟那么危险的人同处一室。如果不是受他再三叮嘱不能惊动对方，要先对后者进行一段时间的审视和观察，自己早把那个叫作智子的杀手在Xenophobia上的账号上报给组织了。

降谷零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痛，当初诸伏景光联络他说那个女杀手潜入了安全屋时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着急上火地连夜去查了对方在X站上的账号。当然了，他肯定是更希望用智子的身份去直接换取组织BOSS的信任的，但既然诸伏景光坚持，降谷零也只能抱着警惕妥协。

好在从近期景跟他的联络内容来看，对方的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么想着，降谷零手指往下滑动，翻出附在邮件下方的那条链接。

这是一条长链接，尾巴上缀着一大串参数值，但降谷零还是一眼认出了其中那个熟悉的域名。同样熟悉黑客技术的他差点被下属气笑，因为对方几乎没有在域名上掩饰这条链接的本质，简直像是坦然对他说“我可以让你隐身旁观，但作为交换你也要让我远程操控你的手机”——换成风见可不敢这样跟他讨价还价。

不过降谷零也明白相田毕竟是组织成员，和公安警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别说相田了，他身边的代号成员各个都“很有个性”，前者的这点小动作算得上无伤大雅。再说他又不是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相田的本事他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解，想挑战他？放马过来好了。

……话虽如此，降谷零面上不显，心中仍是对那个底层员工都拥有这种能力的庞然大物产生了一点忌惮。迟早有天把这个相田跟其他组织成员一起抓起来绳之以法，他暗下决心。随后降谷零花了五分钟快速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个步骤，接着从容地点进链接。

手机屏幕上的界面无人自动，相田在那边传输过来某个内部通讯软件，接着流畅地登录上自己的账号，进去之后紧跟着就是来自贝尔摩德的新消息：“[文件][文件]（502.23Mb）”

那是一段录像以及一张截取自录像的图片，尽管后者已经被人为放大和修补了不知道多少倍，最关键的脸部仍然是一片模糊，只能从身形判断对方大概是女性。

贝尔摩德：“那就说好了，中央区日本桥兜町周边5月15日的监控你可以拿到的吧？用这两段录像做一下轮廓比对，如果图里的女人在当天有出现的话立刻告诉我。”

5月15日，这个日期……降谷零心中一凛，这是西川大厦举行宴会的那天，也就是北村文雄在他和诸伏景光眼前被杀的那天。组织已经追查到那个智子的踪迹了吗？诸伏景光对此又是否知情？

他不自觉提高了警惕，接着往下看去。

贝尔摩德：“另外，查一查这个账户。它归属于西川龙成的儿子西川荣树，杀掉北村文雄的杀手就是接的他的委托……查他的汇款记录和汇款对象。等你查到那个杀手的账号后，直接检索对方6月的收支明细，如果在6月26日有款项入账，一并汇报给我。”

——而今天正是6月26日。看来就在刚才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恐怕贝尔摩德还怀疑和北村事件一样是智子所为。降谷零心下明悟，知道是贝尔摩德那边又获得了新的情报，并且令她认为足以推断出北村事件的真凶，现在是打算趁着自己不在，找相田查出结果后抢先向BOSS交差。

手机屏幕上，输入框自动弹出，相田在另一头输入的文字实时浮现在降谷零的眼前。

相田白子：“明白。”

相田白子：“26日……也就是今天啊。听起来事态很紧迫，真的没有其他需要我注意的事项了吗？”

一行“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跳了两秒又很快消失，这次贝尔摩德的回复慢了几拍：“你在向我套话？坏孩子。如果被波本知道，他可不会认为这是聪明的做法。”

聊天界面中，相田在输入框里快速打出一个“？”，但并不发送出去，显然是就这个问题在征询降谷零的意见。降谷零则跃跃欲试，因为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一个想法快速成型，如果顺利的话，最后甚至能不动声色地恶心贝尔摩德一把。

于是，他将那个“？”删掉，换成自己打了个“。”上去，而作为和“安室透”共事几个月的前同事现下属，相田似乎在另一边心领神会。她很快组织好语言回复了贝尔摩德。

相田白子：“……请别说得这么严重。毕竟波本大人只命令我调查北村事件，要是让与之无关的事情占用太多资源会被拖慢进度。我并不想受到组织责备，只好冒昧多问几句。”

贝尔摩德：“呵呵，你尽管放心好了，不出意外北村事件很快就能结束。但关于这一点，和你多说几句也无所谓……毕竟是琴酒自己负责的高仓制药厂出了问题，我想大家对此应该都很喜闻乐见吧。”

高仓制药厂么，降谷零暗中记下这个名字。

如果在贝尔摩德背后为她提供消息的来源是组织里的那个琴酒，那这一次智子的身份就的确很难继续隐瞒下去了。即便他有心配合诸伏景光，但相田完全是组织的人，在她面前，身为组织代号成员的波本当然只会更加积极地上报有关智子的消息……看来近期有必要去一趟景的安全屋了。无论如何，在通讯设备里谈论这件事并不安全，他需要亲自找诸伏景光传达组织对智子的决断。

作出决定后，降谷零看了眼时钟，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他现在该出去了。反正之后的发展他差不多也已经了然于胸，没有必要再亲自跟进……随后降谷零快速将要吩咐相田的事情写成邮件发送过去，接着直接切断了自己和对方设备的连接。

于是，当在家办公的相田白子调查完了贝尔摩德交代的任务，所得出的成果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呈现在委托人贝尔摩德的通讯设备上。实际上，相田受命登陆了组织代号成员波本的邮箱，将这些内容以后者的口吻编成邮件，全数发送给了联络列表里的另一个人：朗姆。

“琴酒监管不力，其负责对接的高仓制药厂今日遭人烧毁仓库及器械，管理员福田隆当场死亡；犯下此事的与北村文雄被杀事件背后的杀手系同一人，其代号为智子（TOMOKO），女性，真名年龄不详，常活跃于网络平台Xenophobia，XUID（Xenophobia的个人账户代码简称）为220023——From波本”

等到朗姆那边显示已读，相田这才将邮件内容稍作修改，慢一拍地转发给了贝尔摩德。她清楚北村事件原本只是波本与贝尔摩德之间相互竞争的擂台，但波本认为既然他现在不能出手，就干脆引入擂台外的第三方演一出黄雀在后，自己拿不到好处，同事贝尔摩德和琴酒也别想趁虚而入……虽然损人不利己，但毕竟组织就是这个画风。

——除此之外，内部其他成员大概很快也会收到有关那位杀手的通缉令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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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