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刺痛了松田阵平的眼睛。
虽然心中早就对月见里的伤势有了估量,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瞬的怔然。
月见里肩膀上完全被鲜血染红的绷带更是彻彻底底和伤口黏贴在了一起,松田阵平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纱布揭下来。
这是他唯一一个知道来源的伤口——那一次他和月见里意外的重逢,对方为了保护他对着自己开了枪。
没办法,松田阵平只能拿了碘酒一点点把纱布和伤口贴在一起的部分打湿,等到血痂化开,再把纱布重新取下来。
这处始终没有得到善待的伤口已经明显发炎,周围的皮肉泛着不健康的白,不断有脓液从伤口里渗出来。
松田阵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这里没有麻药,也没有止痛药。
但是晾着这个伤口不处理指望它自己好转是不可能的了,眼下就算没有止痛措施他也得帮月见里做初步处理。
还有其他的伤口和疤痕……
松田阵平的眉毛深深皱起来。
有一些伤口可以推断出是出任务的时候留下的,但是还有一些伤口痕迹很奇怪。
他的视线落在了月见里布满细小伤口和红肿青紫的手指骨节上。
一只手有一只手没有,很像捶打重物后的伤痕。但是他做任务就算不戴手套也应该两只手都不戴啊?
还有胳膊上的一些轻伤和脖子上的掐痕。
有一部分伤痕非常新鲜,尤其是掐痕还有一些红印,而不是形成一段时间的暗紫色。
月见里浑身上下遍布的类似伤痕不计其数。
这让松田阵平有些对于对方的处境变得更加怀疑了。
其实在一开始他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伊达航的影响——更加谨慎细心的班长对于萩原研二想要贸然带回月见里的想法有些不太赞成。
实际上伊达航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无论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如今月见里立场不明都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萩原研二提出的理由也没办法让松田阵平拒绝:
“无论是救我还是救小阵平,月见哥都没有犹豫啊……至少,至少他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小阵平。”
这句话,让松田阵平完全没有办法丢下这个样子的月见里不管。
“嗐。”
松田阵平头大的叹息一声,动作轻柔地把月见里翻了个身——爆炸在他的后背上也留下了许多的伤口。
这些伤口处理起来要更麻烦一些,它们其中许多都嵌着异物,必须要全部清理干净。
松田阵平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好从工具箱里找了一把他拆东西用的镊子,仔细消毒之后就被松田阵平拿来清理异物了。
他对于这种工作并不熟练,时常控制不好力度,有时候甚至还会给月见里的伤口雪上加霜。
但是月见里在他动作期间没有一丁点反应。
“呼……”
给月见里后背上的最后一处伤口做好消毒,松田阵平给他的后背垫上了纱布,又重新把人翻了过来。
现在要处理那个最麻烦的枪伤了。
这里也没有拨脓的药,松田阵平想要除脓只能上手挤。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处伤口的异常。
按道理说这里应该就是纯粹的枪伤,就算是撕裂也应该是顺着肌肉的发力方向撕裂,但是松田阵平却发现这处枪伤在内部甚至还有向下的撕裂。
他对着伤口研究了许久,才发现这种下行撕裂像是有什么东西插入过这里。
搞什么?
松田阵平的卷毛翘了翘,完全想不通这些二次伤害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这么严重的撕裂,还不止一次,能不发炎就奇了怪了。
他只能也把镊子夹着消毒棉伸进伤口里面,里里外外进行消毒。
做完这一切,那盆打来的热水也已经凉透了,清澈的水被血染红,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松田阵平把这里收拾好,又重新坐回了床边。
月见里还是没有醒。
松田阵平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月见里眼下的青黑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说他放松吧,这家伙却连呼吸都很轻浅,也不知道是伤的太重还是即使昏睡也保持着警觉。
月见里在面容上变化并不大,那种令人感到不安的陌生感也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倒是在上一次重逢时险些被松田阵平当作是自己幻觉的憔悴感倒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松田阵平忽然觉得这里有些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感到焦虑。
月见里太安静了,这不应该,这不对,记忆中的他却是很少有什么引人注目的行为,但也绝不应该是这种死一样的寂静。
月见里应该是平静的,温和的,鲜活的,应该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和几乎不会在男人身上看到的柔软眼神,和带着十足力量的细语。
这种从未见过的死寂让松田阵平十分的不适应。
他是一个急性子,很想很想像是跟萩原研二的相处那样直接把月见里拖起来,打打闹闹吵一架。
然后什么矛盾,什么误会都没有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松田阵平都不可能对着月见里这样做。
他是一个在月见里这里有特权的孩子。
是的,孩子。
说来很奇怪,松田阵平人生中所有对“母亲”的感悟其实都来自于月见里。
他自己的家庭中,母亲这个位置是空着的,而月见理慧虽然待他如亲子,但是她实在是太忙了,连陪着月见里的时间都不多。
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跟着月见里在一起度过。
月见里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个男性都不同,甚至连萩原研二都和他不一样。
小时候被松田先生教训了之后他就喜欢去找月见里,随随便便扯个理由就能扑进对方怀里,然后听着月见里抱着他哼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曲调。
等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月见里怀抱带给他的心安,是绝大多数母亲才有的能力。
虽然两个人只差了两岁,但在月见里这里,他永远是独享特权的小孩。
萩原研二以前还开过玩笑,说月见里比自己的姐姐萩原千速还要像姐姐。
当时月见里只是笑,像是看着两个小孩打闹,没说话,倒是他直接跳起来给萩原研二来了一下。
“你这家伙……”
明明只是坐在这里回忆了一下,松田阵平却觉得自己的鼻尖有点发酸。
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别过脸,低下头声音闷闷。
“真是……”
他把肚子搜刮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能够形容自己心情的词汇。
可是任凭他的心绪如何复杂,月见里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不过松田阵平显然也不在乎这一点,相反,他就是仗着月见里现在没醒才敢这么碎碎念。
“别再把我当小孩儿了……”
虽然被人保护是一种幸福,但也会让他感到无力。
无力自己不能成为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个人。
那次他说的都是真心话,现在的警察队伍里已经有了改变,月见里也有能把他护在身后的人啊。
只是这份保护……来得有些迟了。
月见里可能……可能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
松田阵平忽然感到有些丧气。
如果是在以前,月见里一定会捧着他的脸,笑盈盈地告诉他,“我们阵平最棒了!要暴打警视总监的男人不能低头!”说完再摸摸他的脸。
他往前挪了点,干脆趴在了床边,十分拘谨地把头放在月见里的手边,像是小柴似的轻轻蹭了下。
这种事情以前向来是月见里主动做,他十分没有经验地让自己的脸颊也蹭过了月见里的指尖。
松田阵平直接被吓得触电似的从床边弹射了起来,“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
他的眼睛都瞪大了,盯着月见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对方还没醒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自己被月见里抓包了。
卷毛警官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那里仿佛还残存着月见里指尖的温热。
不过这里的触感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月见里以前的手总是暖烘烘的,夏天的时候还被松田阵平嫌弃过掌心太热,但是方才那一瞬的接触让松田阵平清晰地意识到了变化。
就是和月见里自己对比,他现在手上的温度也比以前要低了不少。
因为一直有戴战术手套的习惯,月见里手上的枪茧并不算厚,但也有了薄薄的一层。
不知道月见里究竟是在做什么,食指指尖的茧触感还有点粗粝。
松田阵平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只手捂着脸,视线放空表情茫然,不知道具体都想了些什么东西,自己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过了好半晌,松田阵平CPU的温度才降了下来,大脑恢复了正常运转。
注意到月见里的嘴唇干裂了,他忙不迭钻进厨房去烧水。
我才没有……
心口不一的卷毛警官自我催眠,我是看在他嘴唇干了的份儿上才出来给他烧水!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刚刚才恢复正常的大脑又隐隐有了想要升温过载的迹象。
反复折腾了自己几次,松田阵平不仅没有克制住自己愈发跑偏的思路,还想起了更多有关月见里的过去。
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件被他可以掩埋在了记忆深处的秘密。
这一次,松田阵平脸上的温度甚至可以和水壶里刚刚烧开的开水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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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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