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忱希注意到方若绮，停止了打闹。“若绮姐！”他步履轻松地朝若绮小跑而来，年轻俊美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原本和他嬉闹的女孩被他突如其来地晾在一旁，正不知所措，又听他一声“若绮姐”，循声望去方若绮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她正值豆蔻，也不晓得刚才带着少女情怀的打闹被前辈看去了多少，不由“唰”地一下涨红了脸。
方若绮同夏忱希打完招呼，又朝女孩所在方向点点头。小姑娘见若绮笑吟吟地望向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方前辈好。”
若绮同她打了招呼，又夸了几句她中秋晚会的舞台和不足之处。女孩没想到方若绮这样的前辈大佬会看自己的表演，还很中肯的进行了点评，一下子有点欣喜若狂，漂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方才的尴尬感一扫而空。正欲和前辈再说上几句，眼角瞥见同门师兄冷淡的眉眼，心下戚戚，只得道：“谢谢方前辈的点评，我好开心啊！马上轮到我拍摄了，我得先过去了。”
“好，有机会再聊。”
见女孩走了，夏忱希夸赞道：“若绮姐，你今天好漂亮。”少年人目光坦荡，那双酷似黎华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欣赏与爱慕。
若绮突然觉得这事有点好笑，心道果然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前一秒他还和新晋小花打情骂俏，下一秒见了自己就一脸情深。原来大道至简也可以这么用，又想到他和古千菁的传闻，当真后生可畏！
“好久不见，小夏。听说你跳槽去了‘千金娱乐’？”
“嗯。”夏忱希抓抓头发，羞涩而乖巧地说：“我原先呆的男团一直起不来，原来的经济公司若绮姐你也知道……正好千金娱乐向我抛了橄榄枝，又愿意替我赔付大笔违约金……”
若绮点点头，古千菁是个会挖墙角的，眼光确实不错——仅指看艺人的眼光。夏忱希是个好苗子，能红会红，只是红了之后会不会塌房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古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若绮相信倘若这二人的传闻是真的，古大小姐有一百种法子把夏忱希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看他值不值古小姐费神了。
“其实本来千金娱乐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想问问若绮姐你的意见。但那时你不在台湾，听说去大陆谈生意了，我想老打扰你也不好，而且……”夏忱希顿了顿，看向若绮的目光纯粹而又热烈：“也不能老是依靠若绮姐，我也要努力成为一个成熟有魅力的男人，这样才能跟上若绮姐的步伐。”
演技不错，若绮在心里评价，上一秒还主打纯情羞涩大男孩，下一秒就差要反转成霸道总裁了，这种反差萌哪个女人受得了啊！
见若绮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夏忱希再接再厉：“若绮姐今天来是？”
“见一个朋友。”
“……王导吧？”他颇为失落地说。
“对。”若绮心里头却只有无边无际的失望，对他，也对自己。
这人哪里有一星半点像黎华？！真是眼睛被屎糊了！
若绮返回摄影棚，上一场戏拍完了，正是中间候场的时候，王瑞恩和道具师连说带比划地沟通着什么，见若绮来了对道具师说：“就按照我刚才和你说的去做。”说完越过面前的道具师，快步朝若绮走去。
“刚到？”
“有一会儿了。”王瑞恩不喜欢喝奶茶，若绮把刚才在中庭旁便利店买的咖啡递给他。
王瑞恩接过咖啡，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下一场拍完去吃饭？”
“下午吃的还没消化呢。”若绮跟着他走到监视器旁，还没等她坐下，早有机灵的工作人员搬了把一看就很舒适的椅子过来：“绮姐坐这把，这把舒服。”
“谢谢。”若绮拢着裙摆坐下。
待工作人员走远了，王瑞恩摸了摸鼻子打趣：“你待遇总是比我好。”
若绮半真半假道：“托你的福。”
她今天穿了一套森林绿的羊毛亚麻混纺裙装，上身的衬衫束在半身裙里，拤得那细软腰肢好像一掐就要断。白玉般的耳垂配了一副硕大的珍珠耳环，手腕上戴一只百达翡丽。一头波浪秀发披散下来，衬得天鹅颈又长又直，一点点颈纹都没有。她本身皮肤就白，这身衣服颜色配上烈焰红唇，端得是风情万种，美艳逼人。
王瑞恩不觉红了耳朵，抬手低咳一声：“今天很漂亮。”
若绮赞同他的眼光：“我每天都很漂亮。”
“你等下。”王瑞恩想起什么，转头召唤场务：“Lisa，刚才让你们帮忙买的奶昔放哪里了？”
“好的王导！我给你去拿！”
不一会儿场务拿着奶昔和吸管来了。
王瑞恩在旁边说：“昨天跟你说的桂花鸡头米奶昔，食堂每天下午搞限量，去晚了还买不到。”
这么多年下来，王瑞恩早有一套自己的固定班底，在场工作人员多是老熟人。场务这时笑嘻嘻同若绮说：“王导特地让我们抽空去买的，托绮姐的福，下午茶不光吃了蛋糕奶茶，还有王导的咖啡奶昔炸鸡薯条。绮姐你以后要常来！”
“你们这些人啊！”王瑞恩伸手点了点场务，好脾气又带点无奈地笑道：“说得我好像平时一毛不拔似的！”
若绮也在一旁笑着帮腔，不过是帮倒忙：“你们还真容易满足，王导什么身家？让他请客吃米其林大餐都不为过！”
“请客吃饭倒是其次。”场务知道王瑞恩在若绮面前素来是没脾气的，不由也放大了胆子，打趣道：“主要是每次绮姐来全球，王导简直大赦天下！天也亮了，花也开了！简直春风拂面！”
还没说完，马上有人扯着嗓子鬼吼鬼叫地附和：“NG也少了！”
现场一片哄笑。机会难得，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开始浑水摸鱼地“公报私仇”：“绮姐一来王导那件中古绿西装都不穿了！看看！今天多帅多精神！”
“哎哟，我说王导今天怎么看着这么精神，是连夜找了TONY老师了吧！”
“要什么TONY老师啊，问问我们化妆师Iris老师，王导今天找你做造型了没有？！”
越说越离谱了，王瑞恩无奈一挥手，面上继续笑得一派好好先生:“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吃饭，一小时后再拍下一条！”
有人继续头铁，阴阳怪气嚷嚷：“乖乖！真是大赦天下啊！平时赶进度的时候吃饭半小时，今天一小时啦！若绮姐一定要常回家看看哦！”
待众人离开摄影棚，若绮正要问王瑞恩怎么不去吃，有人却比她先了一步。
文伊一从方若绮刚才第一次进摄影棚就注意到她了。她知道方若绮是小阿姨莫筱筠的同学。方才自己助理看到方若绮拎的那只限量版爱马仕眼睛都瞪圆了，文伊一冷笑：“有什么了不起？她手上这只我小阿姨也有的，我小阿姨别墅里有一整面墙的爱马仕！”
都是姨父高明权送的。只不过小阿姨素来不喜欢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所以几乎每次出门都背简简单单的帆布包，质本天然。
比起方若绮御姐妩媚的穿衣风格，她还是更喜欢小阿姨素雅知性的着装风格。就因为小阿姨没有争名夺利的心，不然当年进演艺圈也势必会有一番作为。想她方若绮一个毫无人脉的门外汉都能踏进这个圈子分得一杯羹，何况小阿姨不管如何还有姨祖父莫伟这座靠山，从民歌餐厅走出去的艺人明星不在少数，多少都要给姨祖父点面子。
“导演。”文伊一过来，仍是那把婉转甜美的好嗓子。
王瑞恩与若绮同时抬头。
“怎么了，伊一？”王瑞恩尚称得上和颜悦色。
文伊一瞥了眼方若绮手中的奶昔，又看向王瑞恩：“导演你不去吃饭吗？”
“我不饿，你快去吃吧。下一场戏需要你情绪大爆发，多吃点，等下才有力气拍。”
“哦。”文伊一眨巴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
方若绮年轻时候和莫筱筠都是属于那种长相甜美温婉挂的，也许是好闺蜜相处久了，有时乍一看二人眉眼间还有点相似。而文伊一是莫筱筠表姐的女儿，沾亲带故下来，22岁的文伊一竟然又有点肖似还在YOGO时期的若绮。那时公司给若绮的定位正是“新一代玉女歌手”，信誓旦旦要接温宁珊的班。
难怪王瑞恩会选文伊一做女主角。
这时只听文伊一元气满满道：“那我吃完饭正好来请王导指导一下下一场戏。”
“好。”王瑞恩微笑，同时一只手十分自然地去牵若绮的，转头看向她，神色温柔：“要不要让伊一吃完给你带点什么来？”
若绮微笑摇头，捏了捏王瑞恩的手，一派恩爱甜蜜的样子。
文伊一看向二人交握的手，又听王瑞恩竟然好意思把她一个堂堂女明星当助理小妹用，僵笑着说了句：“那我走了。”扭头“噔噔瞪”地走了。
若绮瞥见小姑娘转身时甩给她的脸子，暗自好笑，等她走远了，若绮抽回手，一双美眸似笑非笑地看向王瑞恩。
王瑞恩被她盯得发怵。
“王导演技退步了。”半晌若绮开口：“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和你合伙欺负一个20来岁的小姑娘？”
“何来欺负？”王瑞恩皱眉，颇为苦恼地长叹一声：“你不晓得我有多烦恼！哎，你说她这样，我能怎么办？”小姑娘天天笑眯眯“王导”长“王导”短，请教的又都是工作上的问题，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若绮不以为意：“拿出你在片场训诫演员的气势呗。”
“她又没直接说喜欢我。”说到这里，王瑞恩老脸一红，觉得自己也是很不要脸：“但这样天天王导王导地叫，天天要向我请教工作问题。上次稍微提醒了她几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但总归多说无益。而且她还是高明权的外甥女……刚接了我的戏老高就打电话来托我好好照顾他这个外甥女。我总不见得同他说他外甥女似乎对我存了点念想？我这把年纪自己都说不出口……够为老不尊的！”说着苦恼地一捂脸：“你说这叫什么事？”
“所以你就拿我来做挡箭牌？你也不怕传绯闻给我带来影响？”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王瑞恩低下头，叹气：“如果这次不行，我再想想办法和她说清楚。”
若绮看他这样子，没了脾气。总归这人帮了自己太多，她低头喝了口奶昔：“挺好喝，不甜。全球食堂出息了。”不甜是中国人对甜食最高的评价之一了。
王瑞恩道：“可惜陆家嘴寸土寸金，不然也搞个食堂。”
“得了吧。”若绮撇撇嘴：“上次惜若来想点个M家的穷鬼套餐，就陆家嘴那片的M家没一家有卖的。”
“噗！”王瑞恩被戳中笑点：“穷鬼套餐？这什么名字？套餐里有什么？”
“网上年轻人起的。不说了，免得以为我做广告，反正你不会感兴趣。”
王瑞恩点点头：“明天有时间没有？来的话一起吃顿饭，明炉烤鸭安排上。”
若绮咬着吸管乜了他一眼：“刚说好不给我添麻烦呢？”
王瑞恩厚着脸皮：“做戏做全套，一样都麻烦你了。不如索性一步到位。”看看她不置可否的表情，当她是同意了，又得寸进尺地问：“明天想吃什么甜品饮料？我还是让她们提前准备。”
若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把我当惜若啊，每次来片场买个冰激淋？”
若绮想到温惜若小时候有次来探班，等她下了戏女儿不见了，保姆说是王导带着去买冰激淋了。不一会儿就见王瑞恩单手抱着温惜若施施然走来，一大一小都十分快乐地各举着一支甜筒冰激淋吃。哦，三个球的冰激淋对温惜若来说有点大，要两只小手握着。她人小吃得慢，滴滴答答的奶油融化下来，滴了王瑞恩前胸领口一片。一贯严肃的王瑞恩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和颜悦色地看着怀中软糯的小女孩。
若绮看得目瞪口呆又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明明在这之前王瑞恩看到温惜若小小一只怵得慌，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只要温惜若来探班，王瑞恩都会带她去买冰激淋零食吃，甚至有几次在拍摄时温惜若会乖乖坐他腿上跟着一起看监视器画面。
“惜若现在大了，讨厌王伯伯了。”王瑞恩笑笑。
若绮忽略他话里的意有所指，道：“王伯伯可是她的精神导师，前阵子她说想拍一部电影，要做导演。”
王瑞恩眼睛一亮：“真的？”
若绮看他一副欣喜模样，恨不得把毕生绝学倾囊相授，连忙打预防针：“你别太激动，没准她过两天就说想去演戏了。毕竟才19岁，没个定性。”
王瑞恩不敢苟同：“你17岁的时候就决定要进演艺圈了。”
“那怎么能一样？惜若的选择太多了，花花世界，任她遨游，反正人生路长着，慢慢来慢慢玩慢慢体验。”
王瑞恩哑然：“这样宠？”
“不然呢？”若绮挑眉，十分无所谓地说：“如果她能做出一番成就我自然替她高兴，如果她胸无大志就想吃喝玩乐，也不是不可以。人活着就非要有意义吗？何为有意义？这个有意义到底应该由谁来定义？主体还是客体？”
“你这是要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前段时间我看了一本书。里面女主角的一句话挺有意思，”若绮道：“①‘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虽然我没有那么悲观，但不可否认，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的女儿，我只愿她健康快乐，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①‘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这句话来自《那不勒斯四部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