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空木第七

说出想邀蓝曦臣来云梦的话,并非是江澄头脑发热或突然疯了。自收拾了金光瑶后,这个想法就开始在他脑中偷偷酝酿。经过长时间接触,江澄发现,蓝曦臣虽面上不显,但一举一动无不显露出有别于先前的轻松和畅然,而这一切在返回云深之后,却明显拘束了许多;可能蓝曦臣确实做到了世人崇尚的君子标准,然无论旁观者还是他自己,都疲累于维系这身份之下错综复杂的关系,归根结底,蓝曦臣最真实的心性,与游侠出身的江氏有几分相似,让他来云梦,无疑是一种解脱。再者,放眼当今仙门,蓝曦臣的修为和阅历数一数二,留他在莲花坞,对于那些天天调皮捣蛋不服管的浑小子们来说,着实是精进功力的好机会!

江澄自觉为这一邀请填补了十分恰当合适的理由,只是未曾想到、也不会承认,自己已对蓝曦臣动了私心。

蓝曦臣果然很惊讶,连持杯的手都停在了半空,好一阵儿也没缓过来。两人尴尬地对视半晌,案边兰烛倏然爆起一枚灯花,微弱的簌簌声别样清晰可闻,同时亦将两人惊醒。

蓝曦臣回过神来。“江宗主,我……”

他是蓝氏中人,就算流亡在外,理应回归故土。当年温旭火烧云深不知处,他被迫携书逃离,独自颠沛数月,期间的生活再新奇低调,也从未生出过不回去的念头。他放弃安稳,四处游说结盟、险象迭生,总算领着同仇敌忾的修士们返回姑苏,接受父亲死讯、安慰受伤的弟弟、继承宗主之位、参加射日之征,一切顺理成章得仿佛理所应当;种种艰险,也凭着对温氏暴行的憎恶一一克服;那时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奔赴战场、夺下一处又一处要地,挽救生灵、点醒迷途之人,这些无不令他豪气顿生、心情舒畅,然而当这场大战结束后,各人尔虞我诈、敛夺钱财,众多琐事,令他的少年豪情逐渐泯灭不在。

金光瑶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眼下,他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到合适的破“境”之法,在此之前,唯有一直在这个时空里摸爬滚打,相比于单打独斗,留在同样陷入境内的江澄身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这桩黄粱美梦终会破碎,何不趁此去做一些心之所向的欣悦之事?云深如今运作有序、一切都好,方才他偷偷托江量打探蓝启仁等族中长辈的情况,得到的答复亦是身体康健如常。弟弟与魏无羡互通了心意,温宁那暂时出不了岔子,义兄的下落也有了眉目,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还要适合离开了。

面对江澄满含真挚的双眼,蓝曦臣内心松动不已,嘴唇几番翕合,却道出了决绝之语:“我知江宗主好意,可蓝某生于蓝氏,即便眼下不再被蓝氏需要,也该回蓝氏去的。”

对于初次的拒绝,江澄早有预料。蓝曦臣向来循规蹈矩,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这种堪称荒唐的事,所以江澄耐心十足,甚至还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只是请你来我莲花坞小住一段,又不是叫你入籍,怕什么?”

一反往常,蓝曦臣并没有被逗笑,修眉轻轻蹙起,目色沉郁:“我记得你曾和忘机说过,我迟早会被百家发现,若我去了你莲花坞,一朝暴露,世人会怎么想?”

江澄一惊,看不出蓝忘机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向哥哥告状!在心里默默记了蓝忘机一笔后,江澄接道:“你都已经是自由身了,还管他们怎么想?”

蓝曦臣有些急了:“世人会借此攻击蓝氏,我怎能不管?”

江澄悠悠道:“那又如何?世人还会唾骂你狼心狗肺呢,你不先管管你自己?”

蓝曦臣沉默了半晌,终是无言以对,口里仍坚定地拒绝道:“多谢江宗主好意。”

江澄把玩着手中茶盏,轻轻地道:“你动心了。”

蓝曦臣坦然承认:“不错。云梦人杰地灵,我从小便心驰神往,只是蓝某这一辈子注定与蓝氏相连,生死皆为蓝氏,来日若有机会,定会前去云梦拜访,至于久住,还是算了吧。”

江澄冷笑一声,不接他话,自顾自地道:“你很羡慕你弟弟。”

蓝曦臣苦笑:“我只是不希望他如我一般,受人拘束。”

江澄道:“为此,你拘束了你自己。”

蓝曦臣不语。良久,江澄又嘲笑道:“害,我教训你什么呢,就好像我不受拘束了一样!”

蓝曦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江澄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上好佳茗,竟叫他喝出了大碗陈酿的感觉。“你这有酒吗?”

蓝曦臣这次被他逗笑了:“静室里应该会有,只是离这里太远了。”

江澄沮丧之情正浓,完全没反应过来静室是蓝忘机的居室,只闷闷道:“那还有茶吗?给我倒些。”话音未落,茶盏便被蓝曦臣重新斟满了。

江澄望着蓝曦臣雅正端方的动作,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诶,你喜欢什么样的仙子?”

蓝曦臣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江澄解释道:“我怕你过得太憋屈,想给你找个伴儿。”

蓝曦臣哭笑不得:“想不到江宗主手中还握有这种渠道。”

江澄反驳道:“别瞎说,我没有!”

蓝曦臣笑:“江宗主有这种渠道在,为何不给自己找一位?”

江澄眼一瞪:“我那是不需要!”

蓝曦臣忙道:“我也不需要,江宗主还是先自己留着吧。”

他二人一来二去,天南海北,滔滔不绝;许是感受到分别之期将近,亦或恨晚之情更浓,尽管已相处过数日,却仍是聊得难舍难分。茶凉了便回炉重温,淡了就再换新的,烛昏了剪芯,灯枯了填油,漫漫长夜,如湍水般匆匆流逝,约莫丑时将近,蓝曦臣才插了一句:“二更天了。”

江澄依旧懒懒地坐着:“二更天又如何?”

蓝曦臣道:“该休息了。”

江澄斜睨他一眼:“有曦臣兄在,江某怎能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我知道你往年跟那个谁秉烛夜谈的日子数不胜数,自然不在乎这点时间,可我江某人不一样。”

蓝曦臣点点头,很捧场:“嗯,不一样。”

江澄见他虽表面沉稳端庄,眼皮却已摇摇欲坠,尤其是在自己不盯着他看的时候,干脆闭上双眼,能休息一时是一时。江澄暗暗发笑,玩心大发,刻意扭头朝窗外看去,随即突然把脸转回,果然抓了个正着。

蓝曦臣很不好意思,江澄却善解人意地道:“是不早了,你睡吧。”

蓝曦臣道:“我送你回去。”旋即就要起身。江澄一把按住:“不必了,你……”

他下半句尚未脱口,忽觉眼前一亮,疑惑间,细碎的人声从窗缝灌入,江澄示意蓝曦臣坐着别动,起身对门外扬声叫道:“江渡!”

一个庞大的影子悄然投在门纸上。江澄道:“进来!”话音刚落,房门便“啪”的一声从外打开,密密麻麻的火光瞬间涌进房内,刺得两人微微眯上了眼。

江渡单膝跪地,声音低沉:“禀宗主,聂宗主遣人来报,说是有急事与您相商,正携百家前来拜访。”

原来方才的眼前一亮,乃是其他江氏门生在院落里点上灯笼所致。江澄想到这里,不禁骂道:“这深更半夜的,聂怀桑他是不是有病?!”忽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袖子,一转头,却见蓝曦臣神色少有的慌张:“怀桑此举异常,你还是快回房间去吧。”

江澄点点头,拍了拍他肩以示抚慰,尔后穿上长靴,大步流星地返回了自己房内。

这间留给他的房间相对大些,经过洒扫,已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龛上温润别致的青瓷瓶内还斜插有一支精心养护的木兰,散发出淡淡雅香。江澄一屁股坐到榻上,只觉满屋子凄清寒冷,远不及蓝曦臣房间的万分之一暖,想着想着,对聂怀桑的怨念更大了。

不多时,一团鼎沸人声由远及近,窗子透进来的灯火愈发光明,熙熙攘攘间,伴随着门生的一声通报,江氏这小小的院落立时被人群灌入,亮若白昼。

江澄拍拍衣摆,阴沉着脸走下台阶,还没把酝酿已久的词句痛骂出口,就被聂怀桑扑上来一把牢牢攥住双手,不等反应,一声惨厉的哭喊响彻云霄:

“江兄!恳请江兄救我大哥!”

料峭的夜半春寒没有让江澄清醒,却被聂怀桑这一嗓子给喊醒了。江澄双耳嗡鸣不止,眉头拧成了一股绳,眼看就要发作,聂怀桑见势不妙,“扑通”一声,竟是当场给他跪了下来,手转而牢牢锁住江澄大腿,声泪俱下:“夜半扰江兄清梦,是小弟的不对!可我大哥命悬一线、急之又急!还望江兄大人有大量,出手帮小弟解了这燃眉之急,来日小弟做牛做马,任凭江兄差遣!”

江澄心说你大哥都那样了还怎么命悬一线?别人见了他才叫命悬一线好吧!嘴上道:“你好歹也是一宗之首,能不能先给我起来?”

聂怀桑涕泗横流:“江兄不答应,小弟便长跪不起!”这副耍赖模样,倒与往年求学时功课不及格、哀嚎着恳求蓝曦臣那会儿有九分相似;然而江澄现下无暇感慨,只觉丢人,抬眼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扫视几圈,终于辨认出聂家主事的身影,指着他道:“你,还不快把你家宗主扶起来!” 岂料聂主事上前几步,也对着江澄扑通跪倒:“恳请江宗主看在与我家宗主的同窗情谊上,救救赤锋尊吧!”

江澄有些傻眼,一边的江量寻见人群中同样傻眼的金凌,上前施礼问道:“敢问金宗主,发生了何事?”

金凌如梦初醒,“哦”了一声,答道:“刚刚含光君传来消息,已在蓝氏边境处发现了赤锋尊,但赤锋尊怨气滔天,稍有不慎,便可能大开杀戒,他那边人手不足,急需支援。”

江澄心头一紧:“温宁不该也在的吗?!”他救蓝曦臣的消息,想必早已通过蓝景仪传到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耳中,既然他二人选择继续查找聂明玦,那么势必会选择把温宁召去才是。

蓝恭出列作揖道:“鬼将军固然厉害,可与赤锋尊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些。好在含光君与魏公子中途偶遇了宋子琛道长,双方共同联手,这才暂时压制住了赤锋尊,可若要完全镇压度化,单凭含光君一人之力,恐难以为继。”

江澄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可这与我何干?镇压度化,不都是蓝氏的事么?来求我作甚?”

聂主事道:“我家宗主想求赤锋尊全尸、日后好风光下葬,这件心愿,唯有您亲自出马才能达成,还请江宗主顾念往日情谊,帮帮我家宗主,聂氏日后定感恩戴德、涌泉相报!”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江澄这才明白众人来意。按照魏无羡往日作风,为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很有可能选择强力镇压,在此基础上,聂明玦可能会怨气缠身、永世不得超生;蓝曦臣不在,蓝忘机又是个无条件支持魏无羡的,眼下唯一可能与魏无羡交涉一二的,竟只剩自己了。

这一事实对于江澄来说,简直荒唐得可笑。他脸色刷地阴沉下来,面目略有扭曲,额角青筋尽显,看起来已经怒不可遏。聂主事被他的威压骇得瑟瑟发抖,两眼一闭,咬牙道:“小人知道您与夷陵老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赤锋尊对我聂氏来讲意义非凡,如今冒犯,都是小人一人的主意,待事完了,小人愿凭江宗主处置!”

耳边持续回荡着聂怀桑的抽噎声,江澄的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说不出话。双方正僵持不下,忽闻一道谴责声从人群当中响起:“江宗主啊,人家宗主和主事这般低声下气地哀求于你,你怎的就这般狠心,连点小忙都不愿意帮?难道非要人家一直磕头到天明,你才肯罢休?”

这段无来由的指责把江澄砸得头昏脑胀;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骨碌一转,立时锁定住说话之人:“姚宗主与夷陵老祖亦是故交,怎不见你出来帮了这点‘小忙’,也好日后叫聂宗主对你感恩戴德?!”

姚宗主被那狠戾的眼刀吓得连退三步,彻底埋没在人群中:“我,我这故交叫得多勉强,哪比得上江宗主您的竹马之谊?”

江澄怒极反笑:“姚宗主能言善辩,向来爱颠倒黑白,还差这几年交情不成?”

姚宗主缩了缩头,藏得更深了:“江宗主,姚某略发善心,不忍让你沦落到不仁不义之地,遂发话启示于你,你不会不明白吧?”

滋滋阴响从江澄手上的银环内漏出,引得许多修士寒毛悚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与此同时,更多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江宗主,姚氏虽小,谈不上名门望族,可姚宗主是你长辈,你怎能如此恐吓于他?”

“江宗主,你与夷陵老祖又不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前几月在莲花坞,你不还放他进去了么?如今不过几句话的事,何必大动肝火、闹得不愉快?”

“就算你俩在莲花坞里有了争执,那也不过是太久没见的缘故,眼下正是和好的良机,是也不是?”

“对呀,那魏无羡也算是个奇才,要是能借此与百家重修于好,何尝不是好事一桩?”

“江宗主,你不会如此不顾全大局吧?”

自始至终,江澄都冷冷地望着面前口沫横飞的人群。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魏无羡大闹穷奇道的那天夜晚,在金鳞台上、一个名为点金阁的狭小房间内,数十人如同现在这般包围着他指指点点,一段连着一段、一句叠着一句,堪比魔音穿耳。群魔乱舞间,他无意瞥见蓝曦臣和蓝忘机端坐在原地,两道往日平和淡然的目光中透出如出一辙的无助和无语,心底油然而生出一个念头——原来就算是他们,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啊。

蓦然,他好像望见蓝曦臣款款起身,径直朝他走来——

那些令人烦躁的魔音也随之停止了。

江澄猛然回过神,发现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修士们的视线正齐齐射向前方,而目光的尽头并不是自己,腿上又忽然一松,原来是聂怀桑也被他身后的事物深深吸引,以至于下意识放松了劲道。

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江澄,逼迫他控制不住地偏过身子也朝后看去,瞳孔骤缩。

只见一人正信手拨开由江氏门生组成的包围圈,宛如方才冥冥之中所见的蓝曦臣那般,款款而来,在他的身旁停住了脚步。

静默须臾,人群中再次传出私语。人头纷纷攒动,姚宗主不得不踮起脚跟伸头张望,左看右看,仍没认出那人是谁,纳闷道:“这门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他心底怨怼,却碍于江澄的暴脾气,不敢接着火上浇油,生怕把江澄逼狠了,发起疯来甩鞭子,再劈到他头上来。好在有大胆的人替他质问道:“江宗主这是何意?”

一直脸色难看却无可奈何的金凌也望见了那个门生打扮的人,不知为何心突然怦怦狂跳起来。

江澄正待答话,那人却抢先开了口:“诸位想求魏公子手下留情,为何不去商榷有理有据的劝说方法,反而在此逼迫江宗主行违心之事?”

他语调平和,却颇有不怒自威的意味,众皆愕然,一时无人反驳。良久,姚宗主不悦的声音远远传来:“江宗主,你家门生如此无理,你也不管管?”话音刚落,那人将长袖往面上一拂,电光火石之间,灵芒剥离消散,逐渐露出本来面貌。众人定睛一看,个个仿佛遭受了一道晴天霹雳,瞠目结舌,久久缓不过神来。

蓝恭眉头一松,率先下跪,倒头便拜:“泽芜君!”随他这一声,蓝景仪及其他蓝氏门生齐齐行礼,声音中皆透着失而复得的欣喜畅然。聂怀桑彻底松了手,半边身子倚在江澄腿上,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喃喃地试探道:“……二哥?”

蓝曦臣听到这个称呼,眼底滑过一瞬落寞。

此时,众人才渐渐缓过神来。

蓝曦臣委实失踪了太久,久到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其多半已惨死于“魔头”金光瑶之手。在百家集体坐船南下时,以姚宗主为首的宗主们曾就蓝曦臣是否生还一事展开了长达两日的辩论,最终由聂怀桑决定开战前期采取保守打法,如若金光瑶始终没有拉出蓝曦臣作人质,则证明蓝曦臣已死,也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攻击,因此,自攻沉了金光瑶的船后,所有人都将他彻底划入到死亡行列中,许多宗主名士在事态平稳后争先登门吊唁,看着蓝景仪哭天嚎地的悲戚模样,更加信以为真,是以如今乍然见到完好无损的本尊,无疑是个巨大的冲击,在此基础上,连蓝曦臣为何会身穿江氏校服、混在江氏的队伍里等等异常现象,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蓝曦臣抬手,示意蓝恭等人起来。余光瞥见江澄错愕无比的神情,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正准备出言安抚,忽地被拔地而起的聂怀桑一把抱住,哭喊声震如洪钟,在耳畔炸开:“呜哇哇哇哇,二哥,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大哥有救了!”他平日里玩世不恭,修为也差得出奇,此时的双手却好似铁钳一般牢牢锢住蓝曦臣的身体,教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修士喜极而泣,上前附和道:“没想到泽芜君还活着,这下可有救了!”

“泽芜君,赤锋尊如今命悬一线,您快想想办法呀!”

“夷陵老祖与含光君乃是挚交,不会不给泽芜君面子的,聂宗主且宽心。”

宽个屁的心,宽的是你自己的心吧!江澄听了暗骂。

聂怀桑依旧箍着蓝曦臣不放,继续哭哭啼啼地道:“二哥这三个月一定吃了不少苦,还请暂往怀桑屋中小叙,待天破晓,阳气正盛,我们再出发可好?”蓝曦臣一时间想不出拒绝之辞,更是无法拒绝,稍加犹豫,其他修士便已凑上前来,一边寒嘘问暖,一边拉扯着他缓缓向院外移动;他还想最后看江澄一眼,可好不容易抽空回头去看时,竟只看到了一堵雪白的围墙。

被众人丢弃的江澄则呆呆地立在院子里。

就这么,走了?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一旦意识到胜券在握,就立刻没人来骚扰他了,这帮狗东西还真是改不了吃屎。待他在心底骂了个爽,转而举头望月,见牙月偏西,已接近卯时,破晓不日将至,真不知道聂怀桑非要把蓝曦臣请去自己房间有什么意义,分明多此一举。思及至此,江澄心念陡然一动,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江量见他久久不动,还以为是不舍蓝曦臣,遂上前劝慰道:“泽芜君到了聂宗主那里,应该会很安全,您就不要担心了;再者,眼下百家都住在云深,想再见面也不是难事。”

江澄思路被他打断,一听还是堆没用的废话,不由杏目一瞪,骂道:“你懂个屁!”

江量被凶得莫名其妙。不过江澄迁怒于人也不是一次两次,经历日积月累,他早练就了一张极厚的脸皮,见江澄生气,不退反进,嬉笑道:“宗主别生气,那些人本来就那副德行,跟他们计较作甚?”

江澄托腮“嗯”了一声,却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随即,他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走回到蓝曦臣的房间里,重重地合上了门。

空木,棺之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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