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药的魏无羡顿感心情大好,远远地将碗往桌上一抛,那碗正中桌子中心,赫然立在了桌上。魏无羡侧头瞟了一眼,满意似的略点点头,抬脚走向了旁边的床榻,扑在被他揉做一团的被褥上,鼻息间似乎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这是专属于蓝忘机的味道。一片静默间,魏无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蓝湛的信香好像也是这个味道吧……明明是柔和的檀香,怎么我的就被压下来了?哦,我是坤泽。”
埋首在被中好一会儿,魏无羡的活络的思绪才渐渐安定下来,心中一片宁静。他起身,坐到了桌旁的椅子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一直被他冷落的那壶酒,还有一旁的白玉酌。魏无羡拿起那杯子把玩了一会儿,眼睛忍不住瞟到那壶酒上。
对于魏无羡,酒可是一个极大的诱|惑。魏无羡的酒量极好,酒瘾又极大,虽说不至于千杯不倒,也是能喝数十杯的那类人。从少年时期,魏无羡便与同门师弟一起拼酒,每次都是魏无羡居于榜首,师弟们早已横七竖八地躺尸了一地。偶尔被虞夫人撞见,便少不了一顿臭骂,叫他滚去祠堂跪着。可魏无羡仍是屡教不改,偷偷地藏在房里喝,有时也会瞒着虞夫人带一些给师弟们尝尝鲜。虽说江澄一向不屑于与他们同流合污,但也是帮魏无羡瞒着,否则祠堂的地板也许就被魏无羡跪穿了。魏无羡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便养成了嗜酒如命的爱好,只要是酒,是毒的魏无羡也要尝一尝。
在姑苏听学时,魏无羡就迷恋于姑苏的天子笑,也曾因为一坛天子笑与蓝忘机大打出手。后来回云梦的时候,魏无羡也对天子笑念念不忘,并对师弟们扬言道要把姑苏的天子笑全部包下,藏在房间里喝他个十年八年的,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再尝到天子笑。师弟们也在前线一个一个的都牺牲了,莲花坞重建后,魏无羡再也见不到与他摘莲蓬打山鸡的师弟了,只有一个个陌生的表现出尊敬的新面孔。
前半段,魏无羡还是心情愉悦,可到后来,魏无羡的心情愈发沉重,更加想借酒消愁,索性不回忆了。魏无羡心道:“这酒应该没毒吧,我记得昨天蓝湛喝过,好像也没什么事。我就尝一口,不多喝。”边想着,魏无羡便给自己酌了一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又猛地喷了出来,不禁嘀咕道:“这温狗是想把人灌醉,然后杀人抛尸吗?怎么放这么烈的酒?”思考一番,魏无羡悻悻地放下杯子,将杯中的酒尽数倒掉,这才作罢。
收拾完毕,一人推门走到魏无羡身后,轻声唤道:“魏婴。”
魏无羡转身,笑盈盈道:“蓝湛。”
似乎刚才的一切不快都没有发生,魏无羡还是将头发盘起,扎成一个髻,把玉簪戴回头上,仍旧扮成莫玄羽的样子。魏无羡问道:“是要庭审温氏么?”
蓝忘机略一颔首,应道:“是。”
魏无羡自顾自地走过蓝忘机,将手背于身后,没回头,对身后的蓝忘机道:“走吧。”
蓝忘机没回应。半晌,才回应了一句:“好。”
二人途中一句未说,齐齐来到了殿内,一众官员早已等候多时了。坐在金凌身旁的金光瑶仍是带着他万年不变的微笑,道:“忘机,玄羽,坐吧。”
二人向上行了一礼,方找席坐定。
金光瑶稍稍敛了笑容,正色道:“温氏企欲谋反,罪不可赦,满门抄斩。诸位有什么疑问吗?”
殿堂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
金光瑶环视一周,见没人开口,接着道:“接下来开始判定温氏家仆的罪行。”
话音刚落,士兵便押着一众人走进殿内,队伍浩浩荡荡,粗略估计,至少也有数百人。
前些人因或多或少都做了写杀人放火的事,所定之刑无人反驳,直到开始审问温晁的女仆时,有一个穿着颇为清凉的年轻女孩冲到前方,跪倒在地,把头磕得咚咚响,边抽泣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被他逼的!”
金光瑶望向她,神情淡漠:“事已成局,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魏无羡看不下去了,道:那个……我可不可以讲一句?”
金光瑶道:“自是可以的。”
魏无羡起身,走到那女孩,将外袍脱下,轻轻地盖在她身上,道:“望圣上查明真相,听她说完再定罪也不迟。”
金光瑶道:“好罢。”
女孩顶着哭花的脸,不住的道“谢谢谢谢!”
魏无羡这才看到是有着一面之缘的晚香,他道:“姑娘不必道谢,你说就是了。”
那女孩这才抽抽噎噎的讲起来:“我父亲身患重病,没钱治疗,正巧温公子见我有几分姿色,便对我说,若是跟了他,可以治好我父亲的病,保我吃穿不愁。我信了他的一面之词,所以……”
金光瑶笑道:“倒是个孝女。”
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便放你了罢。”
女孩又磕了几个头,又准备对魏无羡磕下去,魏无羡忙扶住了她,道:“不必谢我。”
女孩见他坚持,只得作罢,却仍千恩万谢地走出大殿。
魏无羡深深行了一礼,道:“陛下,人本无罪,若不是逼急了,为何要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望陛下明察!”
金光瑶应道:“你说的有理。”说罢,便命人重查了一遍那些家奴,果然又查出无罪一百多人。
一代大族就此覆灭,此为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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