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看向安睡的魏无羡,斟酌片刻还是道:“请她进来。”
守在营帐外的门生惊得睁大了眼。
平日里若有人求见含光君,蓝忘机都会亲自出去,只因此间是含光君就寝之地,非是用来议事的营帐。
方才纵灵君突然昏迷吐血,含光君疾行抱着纵灵君,不顾家规疾行奔回营帐。蓝氏门生虽惊讶,但救命要紧,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拦人。
但温情竟不知何时突然来访,这就让蓝氏门生觉得十分不同寻常了。
没过多久,温情隔着营帐在外道:“含光君。”
蓝忘机道:“温姑娘,请进。”
温情一路上也听到了几家门生都在说,含光君和纵灵君分明势如水火,可方才含光君居然先将纵灵君背起,又在纵灵君不知缘由、突然呕血后,含光君就疾行将魏无羡直接抱回了蓝氏营帐。
虽说当年魏无羡剖丹后不久,就匆匆离开了夷陵监察寮,但后来魏无羡一曲横笛吹彻战场,温家人被打的节节败退,起初温情还担心魏无羡的身体,可她又从未听闻纵灵君受了什么十分严重的伤,就只想着,若有一日她能遇上魏无羡,一定要把人扣住好好诊治一番,再给他塞几瓶灵丹妙药。
如今机会来了,温情内心却很不希望,是在今日魏无羡受伤昏迷之时为他诊治的。
温情掀开营帐帘子走进后,对着含光君颔首行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看向背对着自己侧躺的魏无羡,道:“温姑娘,魏婴今日先是扭了脚,又突然吐血昏迷,可他不愿让任何人探脉,不知温姑娘可否为他诊治。”
温情十分明了魏无羡为何拒绝探脉,她从怀中掏出一套银针,道:“无妨,我可以用探脉之外的方法为他诊疗。”
蓝忘机的目光落在泛着寒光的银针上,欲言又止。
温情见魏无羡似仍在沉睡,并未察觉自己的到来,道:“含光君,您可否帮忙将纵灵君的身体翻过来?纵灵君既伤了脚,那我先给他处理脚伤。”
魏无羡方才先转身背对着蓝忘机,又把手紧紧叠在胸前,拒绝诊脉的用意太过明显。
他这样做,是否灵力受损,因而在逞强掩饰?
温情作为知情人,只能先将魏无羡没有灵力金丹的秘密,能瞒一时是一时。
蓝忘机上前一步,弯下腰身,贴在魏无羡耳边,轻声道:“魏婴,温姑娘来了,若你不愿探脉,先处理脚伤,好吗?”
温情坐在一旁微微挑眉。
含光君一向少言寡语,何曾当着人前说过这么多话,结果这话不仅是对着魏无羡说的,语气还带有些许抚慰哄人的意味。
这俩人未必关系不好吧。
魏无羡听了这话一动不动,未曾睁眼也不肯翻身。
温情无奈道:“含光君,可能要麻烦你,帮忙将纵灵君的身体翻过来。”
刚才魏无羡人都是蓝忘机抱回来的,如今只是希望帮忙翻身,这么简单的请求应该不会被拒。
蓝忘机颔首上前,只一手环着魏无羡的肩,将魏无羡慢慢翻过身,让他仰面沉睡,饶是这样魏无羡都没有醒,不过这倒是方便温情掀开魏无羡的裤脚。
隔着中衣裤脚,温情简单一摸魏无羡的脚踝就立刻皱眉道:“他骨折了,怎么拖这么久都没上药?”
蓝忘机站在魏无羡身边声音低落:“他不愿。”
温情叹息一声,熟练地从药箱里取出夹板和绷带,道:“含光君,接下来要麻烦你帮忙固定住纵灵君的腿,别让他乱动,我要为他正骨。”
蓝忘机道:“好,但温姑娘且稍等片刻。”
温情点点头,蓝忘机转身拿过一条白色布巾,又将它浸在铜盆的凉水里,随后他一手拿着布巾,准备随时为魏无羡擦掉冷汗,另一手扶上魏无羡的双膝,看向温情道:“温姑娘,劳烦。”
温情见此,用夹板固定住魏无羡的右脚,然后她果断伸手一扭。
营帐内安静地落针可闻,只听“咔”一声正骨,魏无羡因被痛得满头大汗、睁开了眼。
额头上好像放了一块浸了冷水的布巾,这激得魏无羡更加清醒了些。
他就见小蓝湛正抓着自己的胳膊默默流泪,只是这泪珠比之前任何一回受委屈的时候哭的更大颗,怕被医师当成是自己神智不正常,魏无羡只好偏过头去,忍住想要安慰小蓝湛的冲动,他刚想说医修前辈,您能不能下手轻一些,就见温情一脸肃然地盯着他,表情比受伤的魏无羡还要难看。
魏无羡扯出一个假笑:“温姑娘,好久不见。”
不过,如果医师是温情,那魏无羡就不用担心,她会将金丹灵力的秘密说出口去。
只是魏无羡实在有些不太明白,温情既然来了,这次魏无羡也清醒了,为什么小蓝湛还会一直出现在他身旁?
还有,含光君居然肯帮忙固定魏无羡的脚,魏无羡,你这次可是欠了蓝忘机不少人情,以后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报了恩又不招他更加厌烦自己?
温情一边给魏无羡的脚缠夹板上的绷带,一边道:“纵灵君,你脚骨裂了,需要静养三月,这期间少走动,我会给你开内服和外敷的伤药,按时吃,好得快。”
魏无羡睁大眼睛道:“啊?现在射日之征打的激烈,你还让我静养三月少走动?我可是需要边吹笛边躲偷袭的,我若不上战场,岐山温氏的人定要抓着这机会反扑。”
温情缠绷带的手不停,道:“要是你不养好,这只脚就别想要了。”
魏无羡噤声不语,余光瞥了一眼小蓝湛,乖乖,才一会不见,这孩子的眼泪不仅都流到自己衣服上,还聚成了一小摊,好在眼泪不是实体,魏无羡的衣衫没被浸湿,蓝忘机和温情应该也看不到小蓝湛的存在,这才放下心来,道:“听说岐山温氏秘宝众多,温姑娘你有没有什么法宝能让我崴了脚也能上战场....哎哟疼疼疼疼!”
可恶的银针,我魏无羡同你势不两立!
温情干脆利落地在魏无羡的脚踝处扎上几根银针,淡然道:“没有。但我银针上有药,针灸好得快,你就且先受着吧。”
魏无羡痛的微微眯眼,却感到脚踝上传来一阵清淡又舒服的凉意。
——小蓝湛,居然在为魏无羡呼痛。
为什么他擦不到小蓝湛的眼泪,却能感受到小蓝湛在为他呼痛?
蓝忘机也在一旁端着内里苦的发黑的药碗,道:“魏婴,喝药。”
魏无羡认命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道:“多谢含光君。”
温情道:“纵灵君,你现在是严重疲累加营养不良,又不眠不休战了整整三天,所以才会分身晕倒、崴脚骨折。”
她从药箱里拿出补药,道:“我这有几副补品,含光君,还要麻烦你现在去熬了给他服下。”
蓝忘机颔首道谢,然后拿着药材先行离去。
小蓝湛随着蓝忘机的离开也一同消失了,魏无羡抬起头看向营帐外,目光盛满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怅然低落。
过了好一会,温情收起银针,看向堪称失魂落魄的魏无羡,道:“人走了,现在纵灵君肯让我给你探脉了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