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林诉似乎觉得在意料之中,颇有兴趣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啊。”
林羲瞪过去一眼,“我再想想,可能还有漏的。”
林诉不置可否。
“今天初几?”
林诉吊儿郎当道:“十二了。”
那自己是睡了四天!
可林羲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接下来还遇见过谁,一边拿拳头使劲儿锤着脑袋让自己多想起来一些东西,一边一脚将挡在门口的林诉踹开,迈进了屋子。直到眼睛瞥见了窗边案几上的杯子,才终于缓过神来。
取过茶壶来嗅了嗅,然而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取下了头上的银簪子,林羲平时因与草药为伍,故而并不兴太多首饰,都是拿两枚素银簪子挽发,两枚簪子不同,一枚被她拿来换翡翠簪子倒的的确确是普通的簪子,另一枚却是中空的,藏了几枚特制的银针。
这几枚银针不同于试毒针,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只要水中加了药物,都会显示异样,虽不能测出加的是什么,但至少能知道正常与否。
看着银针变成红色,林诉在一旁提醒她,“茶叶也有药性。”
林羲白了他一眼,“知道!已经化解了。”
林诉单手支着墙,“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林羲心道:茶水里确实加了东西,但看起来不是什么迷药,迷药的气味她不可能闻不出来。
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林羲看着桌子上的果盘,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不曾辟谷!怎么可能睡了四天还没饿瘫!
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实在是有些烦躁,另一方面又想着蓝曦臣为何要把自己给弄晕,或者是根本就不是蓝曦臣给自己下药,而是有人给他俩下了药,而且还把蓝曦臣弄走了。
思来想去,林羲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随即拾掇了东西打算去云深不知处看看。
见林羲视其为无物,林诉有些不耐烦,“你好歹谢我一下呀,要不是我你估还能再躺好几天!”
林羲抓了一个苹果,狠狠地咬下一口,指着林诉道:“要想让我谢你,先别出来碍我眼,别以为你是我长辈我就不敢打你!”
林诉跟上去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讨厌我的,我想过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大对。”
林羲顿住脚步,“你是不是吃坏药了?”
林诉道:“不如这样,你给我一卷《云疾》,一卷就好,就当报酬吧,我也不坑你给我全部。”
林羲想着人家好歹勉勉强强算是帮了自己一回,于是道:“我可以把第一卷抄给你。”
林诉道:“我要禁术卷。”
林羲把没吃完的苹果丢了过去,“你做梦吧。”见林诉朝她擒来,忙出手格挡,过了几招,拉开距离,道:“你打我有什么用,我早在乾坤袋上下了封印了,任你修为再高也打不开。”考虑到林诉这人心思万变,说完这句话便直接使了个轻功离开。
林诉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跟着,既没想追上她,也绝不落后半步,林羲见他如此,也不刻意甩开他,她去的反正是云深不知处,林诉想必也不敢进去。
云深不知处并不远,不过七八里地,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见有两个守门弟子,林羲便上前请求通报。
左边的弟子林羲瞅着十分眼熟,而且佩戴的抹额也是带卷云纹的,是蓝氏的亲眷子弟没错,听闻林羲是来找蓝曦臣的,也不必通传了,便道:“泽芜君三日前外出,至今未归,姑娘还请改日再来吧。”
林羲心道既然是三日前,自己昏睡了四天,看来和蓝曦臣不能说没有关系了。疑惑道:“他不曾说去哪吗?”
左边的弟子笑道:“就算要告知,也只需禀明族中长老即可,无需我等知晓。”
林羲心道这倒是麻烦了,若是不让族中同辈知晓的事情,怕是什么大事了,可是自己又不可能闯进去问蓝家的长辈们,毕竟没有那个身份。于是道:“既然如此,多谢你啦,若蓝宗主回来,还请转告药宗有人来找过他。”
两名弟子应下,林羲转身欲走,忽然回头,朝左边的那名弟子道:“守山门这种事情,蓝家亲眷子弟也要做吗?”林羲前世在云深不知处时虽然不大管守卫调动,但也知道,蓝家的亲眷子弟是不会被派来守山门的。
左边的那名弟子赔笑道:“惭愧,前几日做错了事,打碎了蓝先生的砚台,泽芜君罚我守山门半月,期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离开云深不知处。”
林羲微惊,不知为何,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她却预感到不正常。
“你叫什么?”
听到林羲这句话,两名弟子对看一眼,左边的弟子答道:“蓝深,字念微。”
这个名字在林羲脑中炸开,“你不是在战场上吗?”
蓝深也是蓝家的旁支,年纪比蓝忘机还小,可偏偏是个蓝家少有的好斗性子,对清河聂氏宗主聂明玦极其崇拜,聂明玦每每来云深,都会被这小子缠着要和他对招。射日之征中,蓝家规定未满十五岁均不得上战场,可蓝深彼时才十四岁,对着蓝曦臣和蓝启仁软磨硬泡了十几日,才终于答应让他去。
倒也难怪林羲觉得他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因为,蓝深命陨疆场。
蓝深听到这句话愣了片刻,道:“确实在战场上来着,江陵的时候我还见过姑娘,是上月才调我回来的,不成想刚调回来就……”
林羲不觉有异,只是笑道:“无妨,在这里也清净。”
说完准备转身而去,却看见林诉一个箭步迈了上来,揪着蓝深的领子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林羲惊怒,一手扣住林诉的手腕,“这里是云深不知处!休要放肆!”
蓝深被他死死抓住领子,有些透不过气,边上另一个门生见状,抬脚就要回去喊人,林羲一把将其拽回,“你别冲动,这中间兴许有什么误会。”
到底林诉是跟着她上的山,她不愿意图惹是非,若是上报到云深,怕是她也脱不了干系。
能私了还是私了吧。
林羲回头对林诉怒目而视,“你快放开他,他是蓝家亲眷。”
林诉眼中隐隐有血丝渗出,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林羲的角度看过去都觉得有几分骇然,道:“马上就到换岗时间了,你放开他,不然有理你也说不清。”
林诉怒道:“你懂什么!”吼完这一声,便一掌朝蓝深头顶劈下去,林羲上前阻拦,堪堪失了手,这才没被打死,蓝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过去。
林羲占着高了几级台阶的优势,将蓝深抢了过来,“你要做什么?我和你说了,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
林诉盯着林羲看了一会,抬手像拎小鸡似的把蓝深拎上了剑,御剑而去。
林羲转头对那名吓得腿软的门生道:“快去禀报蓝先生。”
说完也御剑追了上去。
在空中单手与林诉拆了两招,林羲自知没办法把蓝深硬抢回来,便拦住他道:“你说清楚到底为何抓他,又要带他去哪?”
林诉此刻情绪稳定了下来,嘴角带着几分嘲讽,道:“你不是要去找蓝涣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林羲一怔,还是没有选择让路,道:“你要是知道他在哪,怎么刚才不说,非要我上了云深不知处才告诉我,难不成你见不到云深不知处就不知道他在哪吗?这也太荒谬了。”
林诉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这小子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林羲看了蓝深一眼,“战死沙场。”
林诉道:“这是蓝家人给你的托辞吧。你放心好了,看在他还算有骨气,敢拼死献七步玲珑阵的份儿上,我尽量让他活吧。”
林羲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将林诉拽住,“这关七步玲珑阵什么事?”
林诉讥笑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呀,七步玲珑阵出现损裂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听过,也对,你知道了也没用。”
二十年前,修真界横空出现一只业火朱雀,业火朱雀与当年蓝忘机斩杀的屠戮玄武类似,是一只竞神失败,妖化的半成品,与屠戮玄武不同的是,虽不食人,可所过之处烈焰满地,当年大半个江南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江淮及荆楚一带大部分修士都不能将其拿下,原因很简单,业火朱雀不会像屠戮玄武那样行动迟缓,尽管体型不大,可行动迅速,造成的危害比起屠戮玄武有过而无不及,没人知道它是哪里来的。只知道,最后临安林家的宗主被迫祭出了七步玲珑阵,强行将其困在了积石岭。
林羲一路上一直向他打探七步玲珑阵的消息,林诉告诉他,他所知也不多,因为前世当他得知七步玲珑阵异样,赶去积石岭的时候,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已经将其压下。他暗中调查了一阵,才知道原来是姑苏蓝氏有个叫蓝念微的修士自行献祭,以华须阵重铸七步玲珑阵,这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积石岭无草无木,乱石堆积而成,虽不大,可石路错综复杂,即便是林诉也并不能完全记清楚业火朱雀的位置。林羲试过用罗盘指路,可发现罗盘到了这里跟撞邪了似的,上边的指针四面八方地乱转。
林诉告诉她,他十年前来过这里,已经加固了七步玲珑阵,可七步玲珑阵择主,认血缘,林诉到底只是林家旁支,即便是加固一层,怕也只是如蛋壳般易碎。
蓝深已经清醒过来,积石岭他也不敢乱走,可见林诉还是有些敌意,林羲心想着还需要靠林诉找到业火朱雀的位置,虽不知道林诉为何非要把蓝深带过来,可这地方凶险莫测,还是不要让蓝深一人单独行动为妙,便宽慰了他几句,让他跟在自己后边。
蓝深心中也是憋屈,他擅离云深不知处是一层罪,受罚期间还要加倍,估计等蓝忘机回来能罚到他被扒一层皮不可。方才林诉与林羲的对话他也听了几句,虽有些不明白,可是七步玲珑阵他也是知道的,言语间好像他二人就是临安林氏的人,却不敢言多,只好选择沉默,心里却暗自打鼓。
行了一段路,遥见东边火光冲天,心下生疑,便快步赶过去。
还未至业火朱雀跟前,便有一大团火球朝他们飞了过来,不得不四散避过,随即源源不断的火球朝四面八方不断飞出,落地处尽是一片漆黑。
看到这一幕,林羲顿时觉得当年自己父亲把业火朱雀困在积石岭是有多明智了,若是在别的地方,恐怕火势早就蔓延开来伤及无辜了。积石岭是几千万年来的乱石堆积而成,即便是业火朱雀的攻击,也能稳住片刻。
业火朱雀的喷出的火并非一般都火,同一处被打了几次之后便撑不住石块飞溅。
三人又要躲火球,又要躲着乱石,着实有些狼狈。
林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窜到林羲边上,林羲正在四处找蓝深的身影,唯恐一个火球打到他身上把他烧成一撮灰,见林诉过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发狂了?”
林诉拿袖子擦了脸,道:“应该是在冲破七步玲珑阵的束缚,可也不至于如此大阵仗,前边应该还有人,不小心激怒它了。”
林羲的第一直觉便是蓝曦臣,可相隔还有一段距离,莫说是人,烈焰遍地的,就连剑光也看不到。
林羲正要开口,却看到不远处一块一人高的石头被掀起,白衣一挥,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蓝深。
蓝深在第一个火球飞过来的时候便和林诉闪到了一边,也不知林诉最近干过什么缺德事,气运不佳,两人刚闪到一块巨石后边,下一个火球就把巨石打裂成两半,林诉轻功好,且离巨石较远,堪堪避过,蓝深比较遭罪,只能硬生生把巨石扛住,最后扛不住只能掀了。
见到林羲和林诉二人一起,寻了个空挡一个低翻躲到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道:“二位既是临安林氏的后人,不知可有对策。”
唯恐林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林羲抢先道:“你们宗主离开前,可有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
蓝深道:“这和泽芜君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年纪小,又不常在泽芜君身边,这话你应该问元衡与鸿诚二人。”
林羲心下一动,问道:“那他二人去哪了,可是跟随在你们宗主身边?”
蓝深正欲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道:“前几日泽芜君派他二人去了趟南蜀。”
林诉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林羲瞪了他一眼,心道:蓝曦臣若有什么要事,的确会让他二人远行,可是,一般不会出现两个人都一起离开的情况,他上次来南衣渡就觉得不大对劲,怎么蓝淞蓝澭没一个跟在他身边的,就算是夜猎也不至于一个人也不带。
蓝曦臣应该有什么事瞒着她!
见林羲起身要过去,林诉赶紧将她拉了回来,斥道:“去送死吗?”随即半弓起身子往火源方向看了一会,道:“过去应该还有一里地,只是路途陡峭,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不过有一点应该清楚。”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阵法既然已经出现破裂,那畜生要破阵虽然也不是一刻两刻的事,可越早补齐越好,不然等它出来,就回天无力。”
林羲道:“我自然知道,可是眼下这情况,怎么过去?”
林诉一个翻身又躲过一个火球,道:“等!那畜生被困了多年,火气大些也正常,等它喷够了,再上去补阵!”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