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谓真相是假象

徐氏一对一对地给林羲试着耳坠,一会觉得这对好看,一会觉得那对衬皮肤,导致林羲在徐氏处待了不过半个时辰,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盒子,里面装了足足八对硬塞给她的耳坠。

回寒室把盒子放了便又去了趟律室,但被告知在会见几位宾客,怕是要晚些时候才有空见她,林羲只能闷闷地回去。

回到寒室时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空花盆,也懒得理会,待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林羲扭头向窗外看去,果然是蓝曦臣的那只青鸟,青鸟站在窗外往里头看了几眼,确定蓝曦臣不在,便肆无忌惮地飞了进来,径直扑到了林羲怀中,林羲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黏着我?是想吃薯果了吗?”说着,便起身把桌上的几个薯果递了过去,“给,这是你自己今天早上带来的。”

青鸟低头衔了一个,又用爪子拨了一个到林羲边上,似乎在邀请林羲与它共享美食。

林羲学着蓝曦臣的样子喂它,笑道:“我不吃这个东西的。”

青鸟不知为何,似乎特别高兴,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一下飞到林羲肩上,一下又飞到林羲手上,总之寸步不离。

林羲也并不厌烦,一个接一个的薯果喂到青鸟嘴里。

蓝曦臣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微微皱眉,看着青鸟道:“一天只能吃三个。”

林羲惊了一下,道:“蓝宗主什么时候进来的?”

蓝曦臣笑道:“刚刚。”说完,就挥手将青鸟赶了出去。

青鸟见到自家主人,也不敢乱来,闷闷地衔了第六个薯果飞了出去。

林羲转过头对蓝曦臣笑道:“我竟不知道青鸟对别人也能这般热情,我师父那只连碰都不给碰的。”

蓝曦臣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羲继续道:“蓝宗主这里可有信鸽,我需要往南衣渡给我师父报个平安。”

蓝曦臣道:“合该如此。”说着,给林羲指了指笔墨,“墨是新研的,自己用便是。”有意无意地将砚台往左上角挪了挪。

林羲依言过去,提笔欲书,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鼻子,十分顺手地将笔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蓝曦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道:“你用右手写字?”此话一出,蓝曦臣便立马顿住了,怔怔地看着林羲。

林羲此时有些心虚,她惯用左手写字,到并不是个左撇子,只是幼时习字时母亲没注意到她用左手写字,等到发现了,林羲左手的字写得颇为顺畅,右手却连笔也拿不好。后来林羲一直临摹蓝曦臣的字迹,可这一世本不该与蓝曦臣有什么牵扯,左手下写出一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字迹她怕是解释不了,此时心里实在是慌了一阵,丝毫没有察觉出蓝曦臣这话的毛病,弱弱道:“我两只手都能写,看心情。”

蓝曦臣没有再接话,只是默默地把砚台挪回了右上角。

林羲写了大半,突然问道:“从云深不知处出去的信件是不是都要检查?”因此时是非常时期,她记得前世这段时间的信件查得极严,至少经过五轮查看才能放出去。

蓝曦臣从边上的信封里取了几个出来,道:“放这个里面,不会被查。”

林羲默默接过,却听到蓝曦臣又说了一声,“好好写!”

林羲:“……”

见林羲的表情疑惑,蓝曦臣缓缓解释道:“你的名字,好好写!”

林羲还是没反应过来,她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右手只能写正楷,这都写得不好蓝大宗主的要求也太高了!

蓝曦臣看她依旧没反应过来,温声道:“你写的“羲”字,我查过整本《说文解字大全》,没有你写的那个字。”

林羲刚想反驳,突然想起来一件极重要的事,就是她的这个“羲”字,初写时觉着挺不错的,可写多了就觉得这个字笔画有点太多了,于是总偷偷将“羲”字的下半部分写成“我”字,一般人一眼扫过去反正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

林羲猛地一拍脑袋,好像在江陵递通行令的时候就没写对!换做别人未必有那个闲心去查她的字有没有写错,可蓝曦臣不一样,他的字里就带着“曦”字,对这个字再熟悉不过了,只稍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字写得不对。

林羲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释,“不是那个,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我的那个‘羲‘字笔画太多了……”这话一出口林羲只想扇自己一巴掌,蓝曦臣的“曦”字笔画比她还多都没偷过懒,于是改口道:“其实是……”

林羲愣是憋了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毕竟把自己名字拿来乱写的怕是整个修真界就她一个了,只好耷拉着脑袋说了一句,“行,我好好写!”

林羲在信封口封上火漆,道:“蓝宗主,既然我写的那个字你都不认识,你何不直接来问我?干嘛要去翻跟个板砖似的《说文解字大全》呀?”

蓝曦臣道:“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偶尔会翻翻,顺手而已。”

蓝澭此时已经带了一只信鸽过来,本想查查林羲的信,可看到信封,皱着眉看了蓝曦臣一眼,蓝曦臣微微点头示意他放行即可,这才塞进了信筒。

林羲见蓝澭出去,随口问道:“业火朱雀的事情怎么样了?”

蓝曦臣抬手斟了一盏茶,放到林羲面前,道:“确实是有人做过手脚,不过尚且没查出是什么人?”

林羲倒吸一口凉气,“是什么人这么狠辣,这东西要是放出来那还得了。”

蓝曦臣道:“我派人过去看过业火朱雀的尸骨,回来告诉我是被人下过药,刺激它发了凶,可这药却足以杀死业火朱雀,可见,它当时只是在拼死挣扎。”

林羲无语道:“既然那人能给业火朱雀下药,为何不直接将其斩杀,非要整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啊?”

蓝曦臣垂眸,也是摇摇头。

林羲摸着下巴,“那个人本就想着要杀了业火朱雀,毕竟这妖兽要是真的出来了,修真界怕是又是一场大乱,可偏偏在七步玲珑阵上落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即便我们没有去积石岭阻止,以业火朱雀残余的力量,怕是连三分之一个江淮之地都损毁不了,可见他并非真的想要放它出来,只是想破坏一时之局,有没有可能是温若寒的人?”

蓝曦臣道:“他的人要混进江淮,怕是很难,几处重要城池都是由四大世家的人轮流把守的。”

林羲愣住,“为何轮流把守?互相监督?”

蓝曦臣点头,“这是聂宗主和叔父的意思,恐四大世家中有居心不良者。”

蓝曦臣这话虽未言明,林羲却似乎猜到了暗指是谁,射日之征名为四大世家联手,可实际上怕是只有三大世家是真正的联手,金光善一直有些左摇右摆的,不然谁都没办法相信,兰陵金氏连个区区琅玡都拿不下。林羲顿时觉得蓝启仁和聂明玦这招实在是高,逼金光善即便不能尽全力,也使其不会倒向温若寒,只要金光善不倒戈,四大世家的地盘就可以连成一片,防止被温若寒各个击破。

蓝曦臣继续道:“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中出了奸细,如今正在盘查。”

林羲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思忖着自己前世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过得可真够滋润的。不过心中却并未想太多,她重生之后除了前几日特意救下了蓝深,几乎没有改变过什么事,如此所有的事情都会一如前世那样发展,这件事情蓝曦臣不会坐视不理,后来定是会查出个结果来的,即便没有查出来,估摸着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是以林羲索性也不来管这事,全都交给蓝曦臣自己处理便罢。

蓝曦臣问道:“你当时可看出来漏洞如何出现?”

林羲道:“若是仅靠外力或内力,不一定能造成这样的漏洞,这个人应该了解七步玲珑阵,七步玲珑阵之所以唤做这个名字,不是没有原因的,乃是五行并二阵,金木水火土五行,七步玲珑阵是一个补缺的阵法,可随阵轴补出所缺之物,业火朱雀为火,是为阵轴,水克火,七步玲珑阵便能化水,四周石林为土,土克水,克土者为木,封印业火朱雀之时为春季,木者之力,借的乃是时令,克木者为金,便是随我父亲祭阵的佩剑,金又为火所克,如此,五行如同一条首尾相连的锁链,相生相克,再以生人筑二阵,是为玲阵与珑阵,三魂筑玲阵,七魄筑珑阵,七步玲珑阵方成。若是要破坏这个阵法,只需破坏其中一环即可。”

蓝曦臣垂眸,思索片刻,“火与水是不可能的,土也不可能,玲珑二阵不可能破,那便只剩下木与金了,此时正是春季,木气甚强,除非此人有改天换地之能,否则不可能破阵,那便只剩下金了。”

林羲抬头,“可在积石岭寻到我父亲的佩剑?”

蓝曦臣恍然大悟,“不曾听闻有人寻到仙剑!”

林羲道:“那柄剑本就是最弱的一环,可见应该是被人取走了,不对,若是直接取走,七步玲珑阵应该是直接溃塌才是,如果是这样,他自己本人也逃不了,那他应该是换了一把剑,一把较弱甚至根本不是仙剑,而我们赶到的时候,那把剑怕是早被业火熔得七七八八了!”

这会连蓝曦臣的呼吸都凝滞了,毕竟面对业火朱雀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业火朱雀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一把小小的剑如何了,蓝曦臣怔然,喃喃道:“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心计?”

林羲也是失神,寒室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许久,蓝曦臣道:“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林羲回神,“自然不会是友。”

蓝曦臣道:“不,若是敌,为何不选木气最弱的秋冬两季?又为何还要给业火朱雀下药?而且足以杀死业火朱雀的药,怕不是一般人可以弄到。”说到最后一句时看向了林羲。

林羲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药,摇头道:“我虽不知,可若有这样的药,不可能当年荆楚江淮两地的修士都无人知晓。”说到此处,林羲猛然惊醒,“会不会是因为这种药在南边根本寻不到,或者说,只有在北方能寻到。”

蓝曦臣单手支着额头,眉头紧紧锁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林羲见状,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面前的茶水渐凉,林羲端起一饮而尽,蓝曦臣看了她一眼,微微舒了口气,犹豫片刻,道:“林羲,别总喝冷茶。”

见蓝曦臣面色缓和,林羲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松,摆摆手,“热的烫口,喝着不舒服。”

蓝曦臣道:“那你可以喝温水。”

林羲拒绝,“温水味道怪怪的。”

蓝曦臣最终叹了口气,道:“那冬天别喝。”

林羲闷闷地“哦”了一声,却心里庆幸方才沉重的话题终于打破了。

蓝曦臣看向桌子上多出来的小木盒,问道:“这是什么?”

林羲把盒子打开,蓝曦臣了然,也知道是何人所赠,于是笑道:“我那也有一对,也是徐氏给我的,你若不嫌弃,自己拿去便是。”

林羲一噎,觉得在蓝家蹭吃蹭喝倒是没什么,只是蓝曦臣的东西万万收不得,到时候传出去又不知道来多少闲言碎语,林羲前世这种苦头是真的吃了不少,是以当下婉拒了。

蓝曦臣也是无奈,“可我也只能干放着。”说着,起身把那对耳环放到了林羲面前。

林羲看了一眼,是对蓝色的琉璃耳坠,道:“若是别的东西倒是无所谓,这个就算了,你给我也是只有弄丢的份儿,还不如你自己好好收着呢。”

蓝曦臣疑惑,“这种白天戴晚上摘的东西怎么可能弄丢?”

“……”林羲心里暗自不爽,道:“那也会有弄丢的时候的,比如您的发簪,也是白天戴了晚上摘,我就不信你没弄丢过,人总有个不小心的……”

蓝曦臣道:“我真的没有弄丢过!”

林羲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会,这口气怎么活像个小孩子呢……

蓝曦臣突然起身把梳妆台上的一个楠木盒子拿了过来,打开道:“从小到大我只用过六十四根发簪,都在这里,你自己数!”

林羲往里头瞥了一眼,果然是一对对码得整整齐齐的玉簪,彻底愣住了,心道是不是她重生一世,经历的岁月比蓝曦臣多二十余年的缘故,以至于她觉得蓝曦臣这较真的样子简直和当年景仪在她身边撒娇没有任何区别!

对此,林羲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他继续聊下去,数吧,显得她极为幼稚,不数吧,好像又很不给蓝大宗主面子。

林羲心里挣扎了半天,结结巴巴道:“这个……真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收您的礼是吧,这很是不妥。”磕巴了半天,林羲终于扯回正题上,觉得蓝曦臣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把话题扯开的。

蓝曦臣却道:“何处不妥?”

林羲扶额,欲哭无泪,是谁给蓝曦臣乱吃药了吗!怎么这种问题都会不知道呢,男子赠予女子饰品乃是倾慕之意,他这么一甩手胡乱送看似很大方,可那是要让人误会的,心里忍不住腹诽蓝家为何上课总不教点实际点的东西,譬如赠饰品表倾慕都是林羲从秦愫那里听来的,蓝家从不教子弟这些东西。

林羲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将自己的心绪平定下来,然后抬头定定地看着蓝曦臣的眼睛,道:“蓝宗主,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蓝曦臣听她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于是神情也收敛了几分,在林羲对面缓缓敛衣坐下,重新摆回衣服端方雅正的样子,道:“所指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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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所以,之前蓝大宗主看见林羲的名字时看她一眼(第九章),这个并没有什么太深沉的含义,其实蓝大宗主那时的心理活动是酱紫的:这个是什么字?为何我竟从未见过,是这么念的吗?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还有我不认识的字,我要去好好查查!

所以后来就出现了林羲看见他翻《说文解字大全》的情节。(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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