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我成功在海上拦截住了飞向这边的阿里巴巴和阿拉丁，还顺便发现了意外的人。

也是这意外，让我变了脸色。

阿德不可能不知道我那个眼神的意思。

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和我也很有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一秒递过来的该是苹果还是梨子。

不，现在连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也隐藏起来了。

在巴尔巴德的故作陌生，在马格诺修泰德船上的沉稳，成长之后的弟弟总让我感到意外和欣慰，但又觉得自己能发现过去的影子。

……或许正是因为过去的影子，才把他带到这里来。

我脸上原是随意的笑容在看到阿德的瞬间消失：“克拉克，你来干什么。”

“克拉拉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阿里巴巴在一边焦急，“你可是要挑起战争啊！你明明知道、知道战争……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而阿拉丁抿着嘴，沉默着，但那双蓝色的眼中也满是不赞同。

因为阿德，我连带着对阿里巴巴和阿拉丁都没了好脸色。

本想着我自己来拦下两人，避免掉白龙断腿裘达尔飞到异界的结局，他们那边也能安安稳稳到结局……

为什么总是充满了意外呢？

“阿里巴巴，在煌帝国的地界，你该叫我刘玄渊才对，”我回，“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带着克拉克回去。”

听到这称呼，黑发青年露出点被刺痛的表情，但很快平复下来：“你知道的，姐姐。”

他借着阿拉丁的浮游魔法在空中站定，止住了同伴接下去想说的话，前额的刘海因海风掀起，脸上的深褐色疤痕映在我眼中。

“让我们一起毁掉煌帝国吧。”

已经能被称作青年的弟弟带着少见的爽朗笑容说出了相当可怕的话。

阿里巴巴：没错克拉克，就这样……

阿里巴巴：不对。

191.

刘玄德的话让整个画面诙谐了起来。

阿里巴巴：“克、克拉克，你是想和克拉拉小姐说这个？！”

刘玄德：“嗯对，其实我早就觉得这个世界该毁灭了，煌帝国首当其冲。”

金发少年无话可说，竟转头看向了我，一副你看看他的样子：“克拉拉小姐……！”

现在该是向家长告状的时候吗！

我无语：“阿里巴巴，我们是敌人。还有克拉克，别开玩笑。”

“啊。”来自突然意识到立场的阿里巴巴。

“切。”来自不爽的刘玄德。

我望向在一边除了浮游魔法外只是旁观没有说话的magi，对方在注意到我的视线之后，弯弯眼睛。

“克拉拉姐姐找到那个地方了吗？”

Magi问。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如果没有找到，就和我们待在一起吧，”阿拉丁显然话中有话，“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哦，原来阿拉丁在说那个啊。

我蓦地想起许久之前，去攻略赛共之前发生的对话，明明还没过两年，那场对话却已经消失在我的记忆中，不见踪影。

连上辈子的记忆都找回来了，这么近的事情却忘了个干净呢。

“克拉拉小姐明明最清楚战争会带来什么，”阿里巴巴一边按住刘玄德，一边试图说服我，“国家分裂的惨状……巴尔巴德已经足够悲痛，你难道要让煌帝国也变成那样吗！？”

“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我们金属器使用者应该要齐心协力阻止阿尔巴托兰的悲剧重演才对……”

阿里巴巴总是那样，能给出在我看来极为理想化的回答，即使难以实现，也会费力去争取——就像他现在在试图策反我。

对白龙也是如此吧，他会希望白龙放下仇恨，不要将仇恨传递下去。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声不吭地举起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

黄底黑瞳，似鹰的眼睛理应不像兽类竖瞳那样会给人带来过分的压迫，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喜感，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阿里巴巴和阿拉丁——阿德倒是一动没动——却一下子做出了临战态势。

……果然和过去不一样了啊。

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空手一抓，却发现攻击对象毫无反应，反而是他耳畔的饰品爆发出璀璨金光，八芒星的图案隐约可见。

怎么会没效果？

见我震惊的样子，克拉克露出儿时恶作剧成功的样子来：“我可以是有眷属器的人，姐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成长了。”

怎么除了雷纳尔，连克拉克也……我明明一点都不想让他们卷进来。

不想、不想啊。

连这一面都不想见。

“呵，天真。”

我冷下脸，毫不顾忌地施展开极大魔法，阿德的眷属器不过是佛洛士吸收能力的削弱版，对极大魔法来说显然不够看。

因着无形力掌的特殊性（隐形），连阿里巴巴也被偷袭了个准，阿拉丁试图反抗，但防壁魔法却没有反应——意味着对方并无恶意。

意识到这一点的magi无力地放下了手中魔杖。

“我不会手下留情。”

佛洛士的主人终于收起了最后的温情。

192.

金发少年露出了被背叛的表情，他在来这之前还抱有期待，期待那个亲切的姐姐只是一时糊涂，好好和她说清利弊，一定能将她唤回到友方。

因为、因为那可是克拉拉小姐啊！

他到现在还能回想起训练过后的闲谈，给予他极大动力的鼓励，还有在马格诺修泰德共同战斗的热血。

她成熟、稳重、可靠，几乎是他心中和辛巴德先生一样的完美大人模板——甚至还要比他更好一些。

为什么、怎么会、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呢？

他怎么也想不通。

“阿里巴巴，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进行正向思考。”

黑发黑眼，他几乎要认不出的师傅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仇恨，让仇恨终结在自己这里。”

“你可以，你厉害，你把世界放在个人之前，”对方语气中带着没听过的嘲讽，“可做不到也很正常，你那种所有人都该如你一般的想法……”

“太傲慢了。”

用极大魔法把他们都困起来，居高临下对他们说话的克拉拉小姐，你才是最符合这形容的人才对。

少年在心里想着。

“如果在这里的是白龙和裘达尔，你们早就打起来了。庆幸你见到的是我吧。”

在那双眼中，他所熟悉的温和包容没留下分毫，只有一片虚无和冰冷。

于是阿里巴巴终于意识到，和他们站在对立面是克拉拉深思熟虑……而非一时激动的决定。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再继续用言语劝说了，那只是白费功夫。

覆着火焰的剑刃逼无形之掌放开束缚，周身被橙红包裹的弟子自见面起第一次举起刀锋面向过去的老师。

“那我就要在这里阻止你！然后再去阻止白龙！”

在迸发的烈火中，他如此发誓。

193.

被刀指着的当事人我现在略显尴尬。

指一不小心演得太过，把心里那些本想藏起来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真感觉像个反派了。

像这样被主角指着的待遇，还被大喊“我要阻止你！”，至少也得是个小boss吧。

……但我真站在正义一方啊！

不过就是干掉了煌帝国的皇帝，还顺便想把其他继承人的继承权夺走，自己做一段时间的摄政王再把国家交给年轻皇帝而已啊！

等等，这样一听感觉像是古代言情小说的典型反派角色。

还是那种说好放权最后绝对是把年轻皇帝当傀儡的类型。

……虽然不能说我没有那种想法，但至少现在没有！

没有！

我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脸，视线移到了阿德的身上。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傻弟弟，我只会和阿里巴巴笑着谈话，然后让几乎猜到一切的阿拉丁把自家的王带回中立阵营，别再管煌帝国内战了。

如果连带着阿拉丁也想阻止我，就让藏在一边的尤纳恩打个暗枪把人制住——只要到战争结束就好。

只要这场内战——这场理念之争、这场最后的复仇和反抗结束就好。

我说过，我总有一天要把那些不守约定的人通通揍一顿。

……现在，或许需要把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不惜命的臭小子也一起。

在如此严肃的状况下，我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像还在煌帝国的刘玄渊，像还在辛德利亚的克拉拉。

我能看到阿德、阿里巴巴，甚至阿拉丁都愣了一秒，似乎没想到我变脸那么快。

但一秒就足够了。

身上的绷带变为浅蓝鱼尾裙，金发由发根开始变为晴空下大海的颜色，在场无人知晓的第二件金属器魔装，就这样展现在他们面前。

来到阿里巴巴面前，开启极大魔法，贴近对方，确认只有他一人陷入沉睡。

甚至用不了一秒。

少年只听到耳畔有人说了句睡吧，就倒头失去了意识，身上魔装也一并解除，阿拉丁则是飞快地扶住了他。

“克拉拉姐姐，和西提签订契约了吗？”

“嗯，西提让我向你问好。”

阿拉丁沉默一下，似乎没料到那种情形之后还能平和对话：“……我很好哦，西提姐姐，谢谢关心。”

没去管走到身边，握住我手的弟弟，我只是看着阿拉丁，试图向他传达自己的意愿：“有些事情不做不行，不做会更加煎熬。”

手掌处传来被紧紧握着的感觉，甚至连穿着魔装的我都能感到些许痛意。

阿德的手好热……他体温一向很高，冬天小时候睡一条被子感觉像抱了个暖炉似的。

不，可能是我现在的体温过低了吧。

如此直接地与爱的人分别，可谓是“如坠冰窖”。

……所以我才不想在这见到阿德啊。

但紧绷着的神经意外因这小动作放松了。

可我没有回握。

阿拉丁也想起那次对话，再次用极为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克拉拉姐姐，你没有必要……”他开口说了两句，语气略有急迫，“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找到更好的办法！好好聊聊，那么多人一定能……”

我摇摇头，问：“那么全知全能的所罗门王的magi，你在马格诺修泰德两年，有找到阻止之法吗？”

对方顿住，想起努力学习寻找却毫无办法的一个个晚上。

甚至连尤纳恩哥哥和莎赫扎德姐姐也没有办法……

“我希望你站在中立，阿拉丁，还有阿里巴巴和他的追随者们也是，”在他的沉默中，我继续着另一面的话题，“西提的极大魔法会让人沉睡，直到我解开魔法，身体机能会压缩到最低，几天内没有生命危险。”

Magi在知道魔装效果之后，自然也想到了我口中的战争会以什么方式进行。

“……克拉拉姐姐，这样好吗？”

前一个问题无法解决，他决定用另一个话题作为契机：“战争终究是战争，即使有着金属器的力量，你也无法救下所有人，必然会有人死去。”

“姐姐不是……讨厌死亡吗？”

“我不想拿出‘必要的牺牲’这种话，因为引发战争的我绝对是个罪人，无论有什么理由，”我看着被阿拉丁扶着的阿里巴巴，“但为了清除练玉艳和练红炎的影响，我不会收手，这也是我想对煌帝国所做的。”

“阿拉丁，你知道吗。”

我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佛洛士最初对我的期待，或许是清君侧。我不适合自己当王，更适合辅佐他人。”

“无论是台面上的正经工作，还是暗地里的脏活，只要有足以说服我的理由，我都有自信完成得很好。”

即使我不赞同练红炎的政治理念，推掉了一些工作，可对于其他吩咐的事，我一直都是完美员工。

“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君侧有些太难清了……难到我觉得不如杀了君王自己上。”

被练玉艳侵蚀的煌帝国需要冲刷，而练红炎的做法无法说服我，那么，同样是王之器，我也有资格动手吧？

“啊，不过对于练红炎本人，纯粹是我的私仇，想把他打到跪下程度的。”

真心的。

阿拉丁看了眼刘玄德，又问：“在煌帝国之后呢？克拉拉姐姐准备一个人解决黑神，而后离开吗？”

这个，可不是能让阿德听的事情。

我指指耳朵，示意他我要出招了，转身对弟弟道：“阿德。”

对方的眼睛一下迷蒙起来，朝我踏出两步：“是，姐姐。”

“睡吧。”

我接住了闭上双眼，向我扑来，最后嘴里还在喃喃“约定”的青年，抚摸了下他脸上的疤痕，而后转手交给阿拉丁。

“都是挑起战争的罪人了，就让我耍个帅吧，可别告诉别人。”

人鱼竖起食指，露出调皮的笑脸，做出嘘声的姿势。

“一切结束之后，我会离开这里。”

“就算没有我，阿德和小金也会过得很好，我相信他们。”

那双梦幻的眼睛终于又出现了往日的温和包容，不带任何虚假。

“还有，帮我对阿德说。”

“你姐姐我从来不是听话的好孩子。”

所以对不起，我不会遵守约定。

阿里巴巴希望仇恨不要传递，大家都能真善美。

玄渊自我牺牲，觉得除她之外所有人都能happy ending。

五十步笑百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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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190-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