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临睡前水晶球都不再有任何反应,阿罗忒斯也不去管它,开始收拾要用的东西。
她拿了两瓶瓶之前就从甘道夫那拿来的药剂放进随身腰包,又把取来的剑用布包起。在仔细叠放好时,目光又紧紧落在它那精美的剑鞘上。
这把剑散发的气息实在是……该怎么形容?只要她一靠近,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喃喃低语,不停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其中摄人心魂的蛊惑就差快化作实体勾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听了。
被窥探的感觉随着她的指尖覆上剑柄时立即如潮水袭来将她裹挟,阿罗忒斯对此有些烦躁,却反而无声笑起来。
“别再玄乎作假的,我可没有多少包容心,把我的耐心磨干净只会让我把你丢到炉子里炼成一摊铁水。”
语气没有多少波动,话语间透着浓厚的威胁意味。这柄剑反倒是软和了态度,不过让她更不爽了——这更像是它在大度了自己的无礼一样。
“哼……”
把剑丢到书桌上,她嫌弃地瞥一眼后把旁边用软垫包裹住的狮鹫卵拖远了些。
第二天早上骑上马的时候,她心里因为今天的宴会而兴致高涨,手指不停地揉搓缰绳。
阿罗忒斯走在最前面,目光霎时转到南面,正动用全力感知方圆几百里的事物。停在黑森林边缘后她朝着南面平原伫立。
直到身后的加里安和莱戈拉斯都觉得奇怪时,阿罗忒斯转过头,眼底暗流涌动,不断缩放瞳孔。
“没事……只是在暗林走久了眼睛被突然日光刺得有些难受,我们走吧。”她语调古怪,一只手揉搓因为目不转睛观察许久后,真的开始干涩的眼睛。
在刚刚屏气凝神观察过后,阿罗忒斯低着脑袋,一只手捧脸,眼角意外带上了一些笑意,两颊浮现应能算是神采奕奕的红晕,但在那病态白的皮肤上却过于诡异,路上许久不说话的她现在却突兀笑出声。
“什么事值得你这样高兴?”
莱戈拉斯的询问从右侧传来,她稍微收敛起肆意到快变成狂妄的笑容,抚摸脸颊的手将头发捋到脑后,像是带着浅笑。
“只是想起来一些好笑的事,其实是我之前去孤山宝库里取东西时发生的。”
“矮人的宝库真的很大,但是所有东西都只是单纯地累成小山,完全没有分类……很有他们一族的作风。”
她带着笑意转头看向他,继续说下去,“我就只能踩在金币上绕来绕去,然后——就不小心把自己绊了一跤,被那些珠宝埋起来了,那些宝石金币砸得我眼花缭乱的。”
莱戈拉斯听完后不禁也带起笑容, “当时我在大厅里感觉到了震动,矮人的国王还害怕你在地下弄出什么状况来。”
“诶——有这么大动静吗?难怪带我去的矮人那么着急,好吧……”
这次不光是有加里安随行,瑟兰杜伊还让他带上了一些护卫队的其他精灵,美名其曰说是不让密林丢了面子,实际上阿罗忒斯猜他仍旧是有些不放心才安排这么多人手。
“这次与矮人们的会面还是讨论联合抵抗索伦的,虽然算是正式,但还请你们不要过于呃——嗯……”
自己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来说,后半句话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喉咙里。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我已经承诺了那么大的代价……”
听完阿罗忒斯的话,莱戈拉斯开始为着她给矮人国王的承诺而忧虑。
“如果你是铁了心收复墨瑞亚的话,我知道怎么游说都无法再动摇你了……但是阿罗,你想到办法了吗?”
加里安在她另一边听到莱戈拉斯的话后也斟酌开口,“虽然墨瑞亚矿洞已没了那只炎魔,但其中不乏索伦和萨茹曼的爪牙,以及其他的黑暗生物,您若是真的要去,也请务必谨慎。”
“我知道,但我承诺收复墨瑞亚也不光是为了向戴因示好,”她神色逐渐冷峻起来,遥遥远眺身后魔多的方向。
“如今幽谷唯一的阻挡就是迷雾山脉,倘若是能够收复最好不过……至少能和北面的洛汗形成一道缓冲带来。”
“当然,”她转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河谷镇。
“我也没还没想好如何解决。但仔细想不过也就是些打架的事,这个我在行的。”
莱戈拉斯听完后眉头紧锁,他抿着嘴,换了个话题。
“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收复墨瑞亚的?”
“这个……”似是没想到他的追问,阿罗忒斯将自己心里的念头道出,
“虽然我天生少了些情感,但是不代表我其他仅存的感官也很薄弱,我能感觉到大多数人只是因为我是维拉们的使者而敬仰我,在这里我并无顶撞他们的意思。”
平日里沉默寡言到算得上别人问一句才说一句的阿罗忒斯将手覆在胸口,意外说了很长一段话。
“我感恩他们赐予我的生命,我愿永远做他们最锋利的刀。同时,我也想证明自己可不是空有名号的,让所有人好好领会下我的本事如何……”
她语气逐渐锋利,话里毫不遮拦自己的野心。
“同样,我不想辜负了你们,我的同伴的信任,所以我想去收复墨瑞亚,这是我从私心上出发的想法。”
不光如此,她也是想证明给索伦:自己永远不会和他一伍。
在进入河谷镇时,阿罗忒斯不着痕迹地再次瞥向南方,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后才接到队末驶入镇口,
因为他们的到来,街上似是热闹许多,镇中居民从居所中走出站在街道两侧欢迎他们。
她懵懂地看着一位孩童在其中一侧朝她递出鲜花,犹豫片刻后,从马背上探出身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露出已然是竭尽所能的柔和微笑。
看到周围的人们皆是满眼热切,脸上洋溢着热情,与她在刚启程的人类村庄里人们的面孔逐渐交叠,赫然被自己一惊,
自己做了些什么……?
把奥克们引到这里攻击这些人吗?
阿罗忒斯又感觉到像是那日站在安都茵大河湍急的水流中那样的阴冷感,背上的魔剑突然开始剧烈地紊动,循循在她的脑海中挑唆。
「是啊,你以为你自己逃脱得过吗?阿罗忒斯……这就是你的天性。」
「或许接受它,你还会坦然一些……别否认自己的本质」
她低头捏紧缰绳,用兜帽挡住自己绝大部分的神情与动作,一只手暗中扼住自己的脖颈,以窒息感迫使自己从这魅惑人心的话语中清醒。自己轻咳两声,调整好面色后再抬头。
奥克定不会傻到只抓着她一人攻击,照着那帮恶心渣滓们的行性,肯定会伤到其他居民,自己太过于心切了。
她稳下心神,估算着奥克们离河谷镇的距离在还来的急补救之内,又立刻开始构思接下来如何短暂脱身片刻。
下马后阿罗忒斯并未直接走到镇中心,只是在宴会场地外稍作停留,莱戈拉斯和加里安正安排其他精灵休息。
她摸着自己长刀刀柄,阴沉地背过身思考。
“莱戈拉斯……”
转头看到她这副不自然的模样,莱戈拉斯放下手上安抚马儿的动作走去。
“怎么了?”
“……实际上,我还是有一些紧张的。”
他看着阿罗忒斯踌躇不决的样子带上了些调侃,“方才看你说那些雄心壮志的话时倒也没像现在这样。”
“……我,”她顿了一下,捂着胸口喘出一口气来,那双蓝眼睛瞅着他,“我能先去附近转转吗,呆会再回来……我想独自安静待一会。”
“这倒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呢。矮人们也没到,不过不要走太远,”
他嘴角带着温柔的浅笑,
“没事的,要是矮人出言不逊——我也不会轻饶他们。”
待他被加里安唤走后转身溜到马厩中自己的黑马前,用精灵语对着它耳语。
“我们要快点离开,走人少的路去到镇外,走吧。”
阿罗忒斯翻身上马,从另一方向出镇后朝着黑暗气息最浓烈的地方疾驰。不一会就在几里外的林子中发现了那支奥克队伍,数量不多,但看起来也都是些精锐。
“先离开,等到我折返出了林再来找我,快去!”
阿罗忒斯安顿好自己的坐骑,终是不用再克制自己的怒火,这几天里的担忧,还有索伦对她之前精神上的骚扰,她都要讨回来。
“报上你们的名号!肮脏的东西,你为谁卖命。”
她目光不善地将长刀举过头顶拔出。
“哈哈,我还以为来的是个尖耳朵埃尔达,没想到就是个人类,你不害怕死吗?”
“我懒得跟你解释,你不配。”她再次轻蔑地瞪过去,”现在直面我的问题,或许你还能活久一些。”
那个领头的奥克脸上带着白印从森林的阴影中现身,似是忌惮她的威压不敢轻易上前,不怀好意地瞥视着。
阿罗忒斯感知到那柄剑仍在不甘地紊乱她的心神。受了暗示似的,她鬼使神差地拔出,锋利的剑刃划破虚空,指向领头奥克时发出幽幽剑鸣。
“……跪下听从我的命令,我还可能会宽恕你那无用的反抗。”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嘈杂,在这小片树林里弥漫开后仿佛交织成一张厚重蛛网将这近六十名奥克死死钳住。死亡的威胁如刀锋遏在他们的喉头。
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得到阿罗忒斯的蓝色竖瞳,带着肃杀的冷光直直逼向前方,那些奥克们前一刻还保持一副严阵以待的行军队伍,带着那恶意的卑劣眼神打量。此时却都直愣愣地跪下,以头抢地。
“回答我……!”
“我们……从南方的大部队提前赶来,我们服侍的主人是魔君索伦!”
“为了什么来?你们的队伍里孤山多远!”
“我们是为了那把纳墨罗迷之剑来探查情报,主人吩咐……如有机会立刻从名叫阿罗忒斯的人手上夺取。那是魔苟斯留存的武器……只要主人获得了它,就能所向披靡。”奥克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木讷和畏惧。
“大人……主军力离孤山不到三日。”
很好,和她猜想得大差不差。
“跪谢我赐予你仰视我的资格,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竖瞳再度紧缩,“你们现在的唯一目标是在我出现时尽可能击伤我!明白了吗?”
她垂下剑尖,看着奥克因为她散发的强大威压而颤抖,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阿罗忒斯一步一步退出森林,迟疑地收回剑,黑马听到声响从附近的灌木中走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里跟着不安,扯紧手中的缰绳,驾着黑马似一朵暴雨前的乌云袭向村庄。
那把剑不止会蛊惑使用它的人,肯定还有什么古怪。……魔苟斯?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又做了什么……?
和那个梦有关吗,但又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关联!
看见不远处的营地后阿罗忒斯渐缓速度,改为下马步行。
在将那把剑送回鞘后,它就安分了许多,但越是安静自己反而越是躁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发酵,既看不见也摸不着,让她恼火。
——得尽快去搜索这些信息——不然实在是太被动了。
阿罗忒斯将黑马送回马厩,出门后再走回到镇中央围起来的宴会区域,脸色越发也凝重。看到她归来,已经有人迎上前为她带路。
“勇者大人,您回来的刚好!宴会就快开始了。”
“是吗……那我得赶快去了。”她收起阴沉的表情,努力强迫自己挤出微笑。回头望去以莱戈拉斯为首的精灵们和对面的矮人之间有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现任领主布兰德站在中间,看到她走入场地,一副如同大赦的样子。
“您回来了!实在是太及时了。”
“抱歉,我现在镇上逛了一圈后忘记了时间,没有太迟就好。”
她略带歉意地抿嘴走到矮人和精灵的中间,身体还仍旧带着驾马疾驰后的凉意。
“让我们开始吧。”阿罗忒斯将双手交握在背后,“让客人们久等实在是太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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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密林与孤山的会面实属难得,”布兰德站在台子上致辞,一旁阿罗忒斯的眼神飘忽不定——她感觉到奥克们正在靠近,身后的手越攥越紧。
下意识看向台下的莱戈拉斯,对方安抚性地朝着她勾起嘴角,对上视线后她勉强抿嘴微笑。
“您也说些什么吧,阿罗忒斯大人。”
布兰德简单说了一些寒暄的话,把后续抛给了她。阿罗忒斯才回过神,额头略微渗出冷汗。
“哦……好的。”
她低着头迈出一步,同时喘出一口浊气,侧目扫过台下盯着她的人群。
又是一步,阿罗忒斯走上台阶,正视着前方,一支箭矢从斜方倏然破空射出直直瞄准她的方向。
事发突然,她也暗自吃惊,箭矢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射穿了她的肩膀。身体因为这一箭的巨力往后一晃,阿罗忒斯迅速用手臂挡下射向心脏的下一发。
有事这些奥克是真上啊,这也太听话了——但是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敌袭!所有人立刻整队防御!”
硬抗两箭的阿罗忒斯立刻被布兰德护在身后,她对疼痛的感知不强,但身体吃不消这样的贯穿伤,正虚弱地往后踉跄。心里却放下沉重的担子——这还是她头一遭因为受伤而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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