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法送予的礼物

8月30日,将近八点左右,片寄响子临时租借来的跑车在第七学区北部的街道上奔驰。

无论是片寄响子还是真仪澄之念,都是有仅在学园都市内部生效的学生驾驶执证的,而并不同于外界考取驾证必须要年满十八周岁。片寄响子自然是为了方便行动,而真仪澄之念,则是基本所有你想得到的有价值或者可以延展出趣味性的资格执照,她都全部拥有。

此时此刻,真仪澄之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是片寄响子在开车。在方才与垣根帝督的战斗中,真仪澄之念的右肩受了严重的撕裂伤,她们只是做了一下临时处理,直到现在还不断有血迹渗透出来。

同时,大脑高速运转演算与思考后积压的心理疲倦,也不禁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响子……我休息一会儿……”

“好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顺顺利利送到医院。”说着,片寄响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真仪澄之念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已经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才知道了自己这边的状况,然后如此及时的出现在了那里。

片寄响子这样想到。

但是情况一直很紧急,现在又看真仪澄之念太累了,所以她一直没来得及问出口。

——算了,等以后有时机再问她吧。

片寄响子在平稳的驾驶,这个时间第七学区的大街上人迹稀少,除了注意一下红绿灯,行驶基本上就是一路畅通。

但是,突然,唓——

那是突然剧烈刹车,车轮在地面之上摩擦的声音。

“骗人的吧……这条路刚刚明明一览无遗,我也没有看到她……怎么好像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片寄响子不可思议的盯着前车窗,喃喃自语道。

真仪澄之念迫于突如其来的后坐力在副驾驶位置上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响子竟然差点撞到人了?

在前视窗昏暗的视野里,车灯照亮了一个人影,像是一个女高中生,抬起的手臂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可以看得出来她有一头微卷的长发。以及,片寄响子尤其认出来了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那是雾之丘女子学院的制服,这个人竟然还是她的同校同学!

——同校同学?先不管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还好商量一些。因为凭片寄响子这种性格,整个雾之丘基本就没有说不上话的人。

片寄响子如此打定主意,然后立刻从驾驶位下了车。而真仪澄之念却是皱了一下眉,骤然从短暂的休憩回归清醒,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同寻常的AIM扩散力场波动。

真仪澄之念拥有感应他人AIM扩散力场的特殊性质,因此具备重视第六感的倾向。可能也正是有着这样看不见的力量在背后帮助她,才让她这么多年来在试图破开复性能力者促成计划的迷局中,面对学园都巿的黑暗,能够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所以,她托着负伤的臂膀,也跟着走下了车。

这才看清了这名少女的真实模样,她的脸上带着一副具有知性美的细框眼镜,但不知为何有点滑落。端正的五官就这样被这有点俗气的大眼镜遮住,脸上完全不施粉黛。一头带了些许茶色发丝的黑色长发,长度大概延伸到大腿附近,耳旁却有一撮以橡胶发圈绑住的直发向旁边延伸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给人一种怯生生的气质,仿佛一只第一次离开温暖的窝,来到陌生外界的小猫,那种初生的单纯。在片寄响子刚来到她面前,立马躬身道歉的时候,她的反应竟如同受惊一般。

但是,还好没有真的把人撞到。

“真的非常抱歉!虽然说来有一些找借口的倾向……但我真的没有看见你站在那里!我也是雾之丘的学生……二年级B组的片寄响子,班长是结标淡希,你是……一年级组的?怎么感觉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如果是雾之丘二年级或是三年级的学生的话,片寄响子差不多早就认全了,她也有在校内的新闻部、放送部等工作,在这方面就是有着这种能力。所以倘若还有她不熟识的存在,那就只有是才入学一个春季学期的新生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我本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

“我的名字是……风斩冰华……”

这个弱气的眼睛少女有些怯懦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校学生,她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却没有跟片寄响子一样等同的通报上班级等。

“哦,风斩啊……唉唉?那个校内公布成绩排名的时候总是名列前茅的风斩冰华?”

其实片寄响子更惊讶的,应当是一向在学校里都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几年几班的学生,就连在老师之间,也被称为“正体不明”的风斩冰华,竟然真的在自己面前以真身出现这件事。然而她觉得当着人家的面提起这种外人擅作主张的称号未免有些不礼貌,所以才没有提及。

“那也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啦……”

名为风斩冰华的少女只是这样说道。

和所有人一贯印象中,学校新闻部的家伙们会为了校报头条不择手段,甚至为此不断追问调查学生不愿透露的私密信息不同,片寄响子在这方面很有素养,虽然她的热情倒是比谁都高涨。当下看风斩冰华连班级都不愿意透露,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打算再多问了。

“响子啊,这种一个妙龄少女一个人在**点钟走夜路的情况下,你是不是该送点什么适当的补偿礼物?”

一旁的真仪澄之念突然出声道,语气是一贯的狡黠,可能是突然牵动起来的思考,才又让她在疲累中再次焕发了精神。

“哦,对了!那个东西倒是很合适,风斩同学你等我一下!”

片寄响子似乎这才如梦初醒,飞快的跑回车内翻找起自己的随身背包。

——嗯?话说,她刚开始上车时竟然甚至忘记把背包的拉链给拉满上了。也是啊,那种情况,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而与此同时,这边对峙着的便只剩下风斩冰华与真仪澄之念两个人。

“真仪澄之念,长点上机,一年级组。刚刚的响子,我们是朋友,她晚上开车是要送我去医院的……因为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意外。”

她用一贯和气的态度,同时又四平八稳的声音,对风斩冰华说道。

“万般消减……”

风斩冰华喃喃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她再次看向真仪澄之念时,眼镜后面那一对战战兢兢的双眼,竟然增添了几分戒备,甚至是……害怕。

风斩冰华竟然在害怕自己。

真仪澄之念如此直觉的感受到。

并非是那种一个内向的人不得不接触陌生人时,所会有的那种紧张害怕,而是心知肚明她身上存在着对她来说将会是什么绝对威胁的东西一般。所以,就像动物害怕自己的天敌,风斩冰华如此本能般惧怕着真仪澄之念。

“啊,找到了。”那边,片寄响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片寄响子再次呈现给风斩冰华的是一只样式奇特的,又似万花筒又似手电筒的东西,而且小巧到能够攥在手心里。

片寄响子尝试着将它打开时,夜路上便出现了如此瑰丽的一幕:起先是代表无趣与厌烦的银白色,被迷蒙细碎的灰蓝色所覆盖,犹如月夜下岑岑摇曳的满天星的花海,浪漫而让人陶醉。

再来只是轻轻晃动一下筒身,所调出的不同色光便马上发生了变化,又变成了如同陈旧美酒般舒缓流淌的酒红色,偏偏还有着灰色的色块如同搅拌在杯中的冰块般交融。再一次轻轻摇动筒身,又如坠鲸落的深海,深蓝色的透明质感的细小光片在浅淡的光束中漂浮。这并非是一个普通的手电筒,只要轻轻摇动,它映照出来的光束就如同万花筒般千变万化。

“其实是因为结标那家伙总是用手电筒来配合能力瞄准才给我的灵感啦,她的空间系能力自由度太高,如果不设定一个基准,瞄准就会变得暧昧。而我这个手电筒,是我自己制作出来专门方便我制造‘光学污染’的辅助道具。我还有备用的,这个只是我随身携带的,所以就送给你作为让你受惊的赔罪礼物啦。”

片寄响子将东西递了过去,将之接住的风斩冰华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这个东西。

“抱歉,我们实在着急去医院,否则一定好好赔礼一番,现在只能先说声再见了。”片寄响子说道。

“没、没关系的……谢谢你的礼物。”

告别后,车辆继续行驶而去,风斩冰华仍旧游荡在第七学区的街头。只是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奇特的手电筒,一件真真正正的,只属于她的东西。

“你应该知道那是我原本打算送给你的吧!”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们又不是没有机会了。”

车上响起了这样的争论。

“也是,想再碰到那孩子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是吗?我觉得……总会再碰到的。”

可能,想不碰到都不行呢。

真仪澄之念叹了一口气,无力般靠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觉得右臂再也使不上一丝巧劲儿了。

她觉得累,好累,真累。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讽刺,真正的善者,有时无法拯救任何人,反而是伪善者,才拥有拯救的力量。

……

8月30日,八点左右,某量产克隆人遗留设施附近。

一方通行现在正在将病毒感染后的最后之作人格资料,与随身碟内病毒感染前的最后之作人格资料交相比对中。两份资料的差异点就是病毒程式码。其中虽然包含了最后之作在感染病毒后与一方通行相处过的回忆,但一方通行无法分辨哪些是病毒码、哪些才是回忆。

需要覆盖修正的程式码数量计算完毕,总数为三十五万七千零八十一。但为了消灭病毒,只能删除这些所有的程式码。

侦测着最后之作生理数值的笔记型电脑萤幕上,正以惊人的速度闪出无数的警告视窗。无法判断到底是病毒还是回忆,具有高度危险性的程式码一条一条的被删除掉,就像在黑色原子笔所写的文字上,以白色修正液涂改。萤幕上跳出警告视窗的速度逐渐变慢、变慢、变慢……最后,不再有新的视窗跳出。

一定能够成功,一方通行产生了信心。病毒先进入启动准备的部分已经全部追回来了。这样下去应该可以勉强在时间之内,将病毒程式码完全修正完毕。

可是,一想到这些不断被修正掉的程式码,一方通行露出了寂寞的笑容。除了病毒之外,自己到底还删除了些什么

电流信号在手掌中跳跃,彷佛正在为被消除的回忆做最后的挣扎。

倘若有一天,真仪澄之念也面临这种情况,他也能够如此果断的做出选择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光是想想,仿佛都会被那种莫大的痛苦与不甘吞没。

所以往常的时候,他大概会理所应当的消除最后之作所有与他相处的记忆,才能让这个毫不犹豫接纳他的少女离开这个怪物横行、血腥残酷的世界,回到有温暖阳光的世界。

可是现在,他竟然会感到一种遗憾,非常遗憾,因为他不想再从谏如流的承认自己的世界如此糟糕了。因为,他的世界有真仪澄之念。

真仪澄之念,如此醇厚而清澄的,存在于他的世界中。

她们应该认识一下的。

他没来由的这样想到。

只是,对他来说,两个这样美好的人,就应该认识一下,只是这样单纯的想法而已。

所以,“你这臭小鬼,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可不会容许你擅自死掉。”

说完之后,他笑了。

如果眼前有镜子,想必连他本人也会大吃一惊吧。那是多么温柔的笑容。

一方通行的手在颤抖。

就在这时,奇怪的声音传人了一方通行耳中。他修正着病毒程式码,抬起头来。他看见原本因被驾驶座车门夹中而昏厥的天井亚雄,竟然站在自己身旁。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无所谓。但是,他的手上却握着一把漆黑油亮的手.枪。而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四公尺。子弹绝对不可能打偏。

而如今的一方通行,正将全部的力量倾注在操纵最后之作的头脑信号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进行反射。如果分心进行反射,将无法准确操纵那些如同电子显微镜影像一般精细的电流信号,而这也意味着最后之作的头脑将被烧毁。

——把手从最后之作头上拿开!

生存本能在呐喊着。

——重新开启反射!

不断地呐喊着。

的确,这么一来他绝对能得救。别说是手.枪,就连核.弹掉下来也无法伤他分毫。

但是,他依然无法将手从最后之作头上拿开。

不可能拿开。

残存的程式码数量只有一百零二,警告视窗只剩下一个。

天井亚雄高声嘶喊,颤抖的手握着手.枪,枪口正瞪视着一方通行。

没有办法可以闪避,一方通行只能看着那挂在扳机上的手指。

随后,清脆的枪声响起。

8月30日,8:15,第七学区医院。

“嗯,你回去吧,这件事过去……你应当也有很多后续工作等待处理尾巴吧。”

真仪澄之念同送她来到这里的片寄响子道别。由于她用手不便,所以片寄响子帮她将到第三学区也一直顺手提着的手工布袋拿出车外,递到她完好的另一只手上。

“这袋子到底装的什么啊?”

片寄响子不禁问道。

“是带给Accelerator的东西……估计,都称不上礼物吧,可能只是我又在任性而已。”

真仪澄之念将布袋敞开让片寄响子望了一眼,那是一件长点上机的男式秋季校服。

同一时刻,医院的紧急救护车出动了,向着她不知道的方向开去,警笛声直扰得人心乱。

——奇怪,为什么,会有如此心悸的感觉呢?

她又一次感受到右肩那道裂口的刺痛。

有些东西,注定无法送出。送出之前,就已经丧失了所有意义。

跟你们说一件事,不是我不想拔一方大脑受伤的FLAG,实在是这是无法更改的必然结果。一方大脑受伤接入御坂网络,成为构筑人工天界的矢量控制装置,是亚雷斯塔计划中核心的一部分。如果更改,连原著主线都无法进行,根本不符合剧情逻辑。换个思路说,就算这次躲过了,一方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大脑受伤。就仿佛一部恐怖电影里主人公想要躲避死亡的结局却无论如此也无法避免死亡,只不过换了一个死亡形式、原因而已。无论如何改变命运,最终依旧会引导向同一个结果,这就是亚雷斯塔的阴谋论,他自己也深陷其中。

至于以后会不会治好,那想的太长远了,魔禁都没完结呢,说不准还轮不到我呢。河马真不善待一方,那我肯定不跟他走,我原创剧情万岁嘛√(水平不能保证

还有,真仪跟一方一样,不能用“非黑即白”定论,我在心理描写也一直都有说,“她需要他来帮她保持真诚。”她的表现一直都很具有欺骗性,可能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否则她一直跟一方接触学都最深的黑暗,没有“反射”那种谁都无法伤害的能力,力场消减很人畜无害,这种成长经历下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知道怎么描述……但在一方眼里,澄之念就只是澄之念而已,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心里从来都没有“真仪澄之念本该是什么样子”这种想法而已。有时候真的是,你相信她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她为了反抗命运所做的细微挣扎,这个时期在这座城市背后的神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正因如此,细微会积累,我觉得这个过程才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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